勞劍華讓魏梓軒辦的事,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


    經過包遇春的勾連,藏匿於闊海諸島的倭賊海盜,已經同意襲擾聖唐的計劃。


    初步估計,未來一個月內,將有三四萬倭賊浪人登陸北方沿海州府,製造大規模的破壞。


    勞劍華指示魏梓軒,先盡量穩住李炳,不要讓朝廷的主力部隊在前期就過早介入其中,以便讓倭賊能順利占領一些重要的城池,形成一定的規模氣候。


    這一點非常關鍵,倘若倭賊站不穩腳跟,三兩下就被朝廷軍隊趕下大海,那所謂的後方牽製就無從談起了。


    對此,魏梓軒大感頭痛。


    他可以預見,那些野蠻殘忍的浪人一旦上了岸,肯定會比禽獸還禽獸、倘若讓他們毫無顧忌、任意肆虐,盡情地燒殺擄掠、奸-淫-婦女,各地方州府不炸了鍋才怪。


    到時無數的求援奏疏,如雪花般飛來帝都,讓魏梓軒該怎麽拖呢?


    然而,勞劍華的指令,那是不能不辦的。不僅要辦,而且還得辦好,因為上一次李江遙來帝都玩誘敵深入的計策,魏梓軒就沒能及時察覺,導致包遇春白白折損一員大將,外加六萬兵馬,勞劍華對此大發雷霆,一直威脅要處置了他。


    魏梓軒思來想去,終於琢磨出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前段時間,兵部侍郎董天星曾上疏帝君,希望能再征召一批新兵,以備接下來平叛大戰所需。因為立場原因,這個建議到魏梓軒這裏就直接否了。


    為此,老董還專門跑來跟他理論了一番,希望他這位尚書左仆射不要從中作梗。


    眼下涉及到拖延朝廷大軍抵禦倭賊入侵的問題,魏梓軒重新將此事想了起來,他眼珠一轉:幹脆,來個順水推舟!


    假裝同意兵部的請求,然後再以糧農賦稅為借口,把征召新兵的任務,都壓給東部沿海州府。如此一來,倘若倭賊浪人入侵,就向帝君提出,東部州府已經有了大批兵力,不必調集主力軍團去征討。


    這樣,等到那些不中用的新兵被浪人徹底擊潰,肯定已經過去不短的時間,倭賊也應該逐步站穩了陣腳。


    想通了這個損招兒,魏梓軒立刻找來紙筆,根據兵部的征召奏疏,草擬出相應的意見。第二天早朝,魏梓軒當著文武百官的麵,將自己的提案稟報帝君。


    李炳聽完他的意見,感覺很有道理。


    一來,之前為了抵抗突厥入侵,中原、河北等地的兵員消耗甚巨,確實不應該再從這些地方征召新兵,以免影響當地農耕收成;二來,東部地方州府有水利之便,民間百姓大多熟悉水性,未來南征叛軍,多半能用的上。


    於是,李炳當即拍板,由兵部牽頭,戶部配合,在膠東、兩淮一帶征召新的府兵,加緊訓練,以待今後補充各主力軍團所需。


    魏梓軒見自己的謀劃得逞,不禁暗暗欣喜。一下了朝,他便立刻催促手下各部官員,將朝廷的命令發往東部各州府,馬上征兵。


    就在魏梓軒緊鑼密鼓地推行自己的策略之時,一雙銳利的目光正在背後死死的盯著他,而那個目光的主人,就是身處駙馬府的汾陽公主李汐。


    “公主,人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石峰稟報道:“盡管北衙逆鱗司搶先一步突襲紅袖齋,打亂了我們的監視,但魏鵬確實領著一個生麵孔,從安樂坊回到了左仆射府。我們暗中查了那個人的底細,是從江南來的,對外的公開身份是名叫王亮的絲綢商人,可進了魏府之後,他又搖身一變,成了魏鵬的副手。”


    李汐高興道:“江南?那可太好啦,這是重要收獲啊。能把王亮偷偷抓起來嗎?”


    石峰搖了搖頭:“魏鵬看得很緊,去哪裏都帶著他,身邊還有護衛。他們隻要不離開左仆射府,我們就很難下手。”


    李汐思索了一下,又問道:“逆鱗司那邊是怎麽回事?他們為何也盯上了紅袖齋,這件事搞清楚了嗎?”


    “基本搞清楚了。”石峰歉然道:“據內部眼線報告,這件事全都怪卑職疏忽。逆鱗司三科的新任掌旗使朱俊傑,曾跟我打過交道,因此也在暗中留意我的行動。他發現卑職最近一直關注紅袖齋,於是報告給了田沐,這才誤打誤撞地突襲了那裏。”


    聞聽此言,李汐沉聲道:“逆鱗司是帝君私兵,既然他們知道你的身份,那麽本宮恐怕也逃不出陛下的眼睛。往後還得更加小心才是。”


    石峰拱手應道:“是,卑職會更加謹慎。”


    “眼下帝都的局麵非常複雜,遠超我們的想象,”李汐繼續分析道:“魏梓軒如果就是江南叛軍的臥底,那麽田沐的立場將變得撲朔迷離。萬一他也倒向了魏梓軒,我們的處境就會極為不利了。”


    石峰道:“卑職認為,情況或許還沒那麽嚴重。倘若田沐也是魏梓軒的人,應該不會出現紅袖齋的意外。”


    “嗯,你這個推測很有道理。”李汐微微頷首:“我們不妨就此先做個大膽的假設,魏梓軒是魏梓軒,田沐是田沐,他們各為其主,但都對我們充滿敵意。那麽另外的人呢?比如殷誠毅和龔承澤?”


    石峰想了想,說道:“殷誠毅或許是魏梓軒的同夥,但龔承澤顯然跟田沐走得更近。二人都是那種貪慕權勢之輩,利欲熏心而已。”


    “也就是說,田沐和龔承澤隻是被魏梓軒利用,或者,他們是為了自己的私利,才跟魏梓軒綁在一起?”李汐邊思索邊說道。


    石峰點點頭:“多半就是這樣。雖然他們對大都護、慕容將軍和鎮疆軍充滿了敵意,但是我們目前真正的大敵,首先應該是魏梓軒才對。”


    李汐用手指瞧著桌麵,分析道:“魏梓軒通過小婷,得知本宮要去香積寺拜佛,故意安排淨慧尼攔路見麵,然後又暗中派人將構陷沈長史的證據送到我府上。等本宮為了營救兄長而去向帝君舉告沈烈,他便慫恿田沐對沈長史下毒手。”


    “後來婚禮遭遇毒兵刺客襲擊,魏梓軒便趁此機會栽贓鎮疆軍,並建議帝君派兵鎮壓,駙馬和徐將軍則因為反對而被軟禁在掖庭宮。幸虧大都護及時返回帝都,才將這一係列陰謀化解。”


    “事後,魏梓軒察覺小婷或許是一個破綻,於是便讓管家魏鵬找到溫讚,實施威逼利誘,命其暗中動手除掉小婷,好一了百了。而溫讚即便被抓,魏鵬也可以矢口否認,將此事推個一幹二淨。”


    說到這裏,李汐抬頭望向石峰,感慨道:“好險啊,幾次都差點讓魏梓軒得逞。那樣的話,不僅沈烈冤死,而且朝廷與鎮疆軍也會陷入混戰,就連本宮,多半也難逃被小婷暗殺的厄運。”


    石峰微微頷首:“是這樣沒錯。幸好大都護力挽狂瀾,不然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李汐對此完全讚同:“江遙兄長是上天賜給聖唐的禮物,是皇朝的中流砥柱,無論李氏皇族,還是將士百姓,都應該心懷感激。”


    她略微頓了頓,接著又歎道:“不過,目前的局勢仍舊不能有丁點放鬆。魏梓軒官拜尚書左仆射,深受帝君寵信,而尚書令和尚書右仆射都不幸慘死在了刺客手中,眼下朝堂之上就他這一個宰相,幾乎無人能夠製衡。如果咱們手裏沒有紮實的證據,別說扳不倒他,就連他的那些黨羽,咱恐怕都不是對手。”


    “所以大都護才讓慕容將軍暫時離開帝都。”石峰道:“隻有遠離朝堂,身在軍中,才能避過這裏的明槍暗箭,等待機會反攻。而我們也得到上司軍令,必須舍命保護您的安全。”


    李汐笑笑:“本宮不怕他們!玩心眼兒,耍花招兒,女人未必比男人差。隻要魏梓軒之流不派大軍過來動刀動槍,本宮有信心跟他們周旋到底!”


    對於汾陽公主的堅強果決,石峰這段時間是深有體會,同時也非常佩服,他拱手朗聲道:“接下來公主有什麽計劃,請盡管吩咐。”


    李汐略作思索,說道:“第一步,你先隱身一段時間,隻在暗中助我,最大限度脫離逆鱗司的視線,免得他們從你身上橫生枝節。”


    石峰應道:“帝都分部的大人也是這個意思,讓卑職設法轉入暗中行事。”


    李汐點點頭,接著道:“從現在開始,你們情報司應該盡全力盯死魏梓軒,包括他家裏的所有下人,事無巨細,一個也不能漏掉,哪怕是左仆射府的母狗生崽兒,都要第一時間知曉清楚。”


    石峰啞然失笑:“好,我們全力以赴!”


    “第三點,魏梓軒所有的奏章提案,皆須仔細分析,探查其背後緣由和真實目的,並及時通報大都護,讓他有所防範。”


    “卑職明白,一定讓皇城裏的眼線多加留意。”


    “最後一點,給本宮把魏梓軒家眷的情況徹底摸清楚,從今天開始,我要跟他魏府好好的攀一攀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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