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接到朝廷的緊急任命,李江遙多少感覺有些意外。


    水師戰敗,夷陵被圍。近千艘戰船、數萬名水兵,被敵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躲在水寨裏避戰不出。這個時候讓他頂上,那真的是沒有其他好辦法了。


    徐友長問李江遙,能不能婉拒朝廷的決定。畢竟,鎮疆軍也需要他。大戰在即,主帥離開,這說不過去。


    李江遙認真考慮了一下,又把董天星的信拿給徐友長看,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民族大義、國家責任那套東西,不用多講,咱們聊點實在的。首先一點,上遊的水師絕對不能垮,否則鯤鵬第十軍就要倒大黴了。”


    徐友長默默地點頭。


    “其次,一千多艘戰艦如果被包遇春搞掉,他就能再次分散兵力,封鎖整條大江,我們將無法順利南渡作戰。”


    徐友長繼續點頭。


    “第三,軍心士氣一旦遭受沉重打擊,最後影響的不僅是朝廷,各個軍團,包括我們,都會受到巨大衝擊。”


    李江遙平靜地說道:“在這種情況下,我怎麽能拒絕擔任這個水軍都督呢?”


    徐友長擔心道:“朝廷水師戰力不強,對你而言又是完全陌生的部隊,萬一他們不聽指揮,或者作戰不力,你的處境會非常危險的!”


    李江遙微微頷首:“你說的這個問題確實存在,我必須審慎對待。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去夷陵的任務,不就是為了幫助水師重振旗鼓,讓他們變得能征善戰嗎?二者本來就是一回事啊。”


    徐友長明白了李江遙的心意,建議道:“那你就不能獨自去赴任。帶上第十軍的人一起去吧,他們可以成為新水師的核心力量。”


    “咱倆想的一樣。”李江遙笑道:“我打算帶著王紋烈,加上五十名鯤鵬軍的中下級軍官。有他們在身邊,我又可以輕輕鬆鬆地看熱鬧了。”


    徐友長點頭道:“除了他們,你還得帶著白袍軍,至少一萬精銳,不能低於這個標準。”


    李江遙訝然:“那麽多幹嘛?白袍軍是騎兵,大江水戰無用武之地啊。”


    徐友長假裝生氣道:“你少跟我裝糊塗。誰說白袍軍隻會騎兵作戰?他們下了馬,照樣是天下第一強軍!江遙,聽我的,把最忠誠的衛士帶在身邊吧,說話都有底氣。”


    李江遙拗不過他,笑著同意道:“好吧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思辦。一萬白袍軍加五十名水軍軍官,隨我去夷陵!”


    三天後,新任聖唐天下水軍上都督、雲麾將軍李江遙,自廬州出發,一路飛馬馳騁,趕赴大江上遊。


    李江遙清楚,夷陵水師危在旦夕,一分鍾都耽誤不起,因此正常十幾天的路程,他們僅用了七天時間就全部跑完,可謂兵貴神速。


    一聽說威震天下的鎮疆軍大都護駕臨,被困在夷陵的朝廷水師,上上下下頓時全都鬆了一口氣。副都督顧洪江率領所有將校迎出水寨,恭候新統帥。


    李江遙沒有廢話,簡單寒暄幾句,便直入帥帳,聽顧洪江介紹當前敵情。


    “大都督,眼下局勢……唉,很不利啊。”顧洪江道:“截止昨天,叛軍共計向我發動大小進攻十一次,摧毀戰艦七十三艘、岸邊堡壘三座,傷亡士卒近四千人。我們隻能依托夷陵東西兩座水寨,盡力防守。”


    李江遙問道:“敵我雙方實力如何?對麵是誰在指揮?”


    顧洪江連忙回答:“我軍目前可用樓船一百零四艘,輕型鬥艦五百一十九艘,艨艟二百零二條,其他各類船隻一百五十左右。水兵四萬六千一百二十三人,其中,甲士八千,射手六千。”


    “敵人那邊的情況,跟我們差不太多。樓船鬥艦及各類戰船在七百八十到八百艘之間,兵力約五萬上下,主將是包遇春的侄子包信岩。”


    “包信岩?”李江遙微微一愣:“這個名字好耳熟啊。”


    顧洪江應道:“大都督,卑職記得,您是聖唐820年帝都演武堂的特等武科吧?跟慕容將軍一樣。那個包信岩,和您們是同期的,水兵科特等生。”


    李江遙聞言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對對對,我們那期裏麵,確實有他!隻不過,水兵科很少跟我們打交道,隻是見過幾麵而已。”


    顧洪江點了點頭:“包信岩從演武堂結業後,就直接去了闊海,在他伯父軍中效力。此人能征善戰、屢立大功,在叛變之前,已經升到了定遠將軍的職位。”


    李江遙笑道:“真沒想到啊,居然還能碰見同學。你說的沒錯,包信岩本人頗有才幹,絕非依仗裙帶那麽簡單。在演武堂的時候,他名氣就不小,並且屬於那種頗受教習喜愛的好苗子。比起我和慕容雪、徐友長這種調皮搗蛋的,不知強了多少倍。”


    聞聽此言,顧洪江無奈苦笑:“如今他更不簡單啦。我們撤退到夷陵,還沒來得及休整喘息,包信岩便追到這裏。十一場戰鬥,他全部取勝,打得我們苦不堪言。”


    李江遙好奇地問道:“這家夥有何戰習慣?打法風格是什麽樣的?”


    “包信岩得了他伯父包遇春的真傳,”顧洪江歎道:“其水上作戰,靈活多變、難以捉摸,尤其是擅長突襲鑿穿,往往一支孤軍就能輕易穿插到我們艦隊身後,實施兩麵夾擊,擋都擋不住。”


    旁邊的王紋烈忍不住問道:“顧大人,您說的穿插孤軍,是不是指十五到二十艘三帆鬥艦,船舷包覆鐵皮,專門在兩軍對峙時,狂飆突進,直衝我方陣後?”


    顧洪江微微頷首:“的確如此。這種戰術,包信岩得手不止一回了。”


    “那就難怪了。”王紋烈轉頭對李江遙道:“大都護,顧大人說的這種戰術,正式名稱為‘淩波飛騎’,正是包信岩在演武堂讀書的時候,自創的新戰法。雖然沒有被列入演武堂的水軍教材,但是從他結業離開之後,我們幾代武科生有不少人都曾拜讀過。”


    李江遙大感意外:“這麽厲害?讀書時就創出新戰法,果然是好學生。”


    王紋烈忍不住笑道:“大都護,您也是好學生啊。騎兵的特等武科,可比水兵難多了。”


    李江遙擺擺手:“別捧我,容易飄。紋烈,你們既然都讀過淩波飛騎的內容,想必也有破解之法吧?”


    王紋烈謙虛地說道:“不敢說破解,至少懂一些原理。包信岩是水戰奇才,其戰法往往會根據戰場形勢靈活多變,未必就隻按照他寫的那麽來。”


    李江遙表示同意地點了點頭:“這樣,你回頭整理一份關於淩波飛騎的竅門和特點,給大夥兒傳授傳授經驗。不僅這一項,其他跟包信岩有關的,都可以寫寫。”


    “卑職遵命!”


    李江遙轉頭望向顧洪江:“目前敵人駐軍在哪裏?距離我們有多遠?平均幾天來一次?”


    麵對大都督這連串的問題,老將顧洪江認真答道:“敵人艦隊分成兩路,一隊駐紮在大江下遊三十裏處的林子崗一帶,另一隊則在上遊的石牌,差不多也是二三十裏。兩地沿岸建有六座軍堡,防範嚴密。他們差不多三到五天就來襲擾,如果我們不迎戰,就攻打焚燒水寨,應該是想把我軍損耗到一定程度,再擇機發起總攻。”


    李江遙又問道:“每次來多少戰船?”


    “那倒不一定,”顧洪江想了想:“少的時候幾十艘,多的時候有數百艘,最近一次,大概兩百左右。大都督,這有什麽門道兒嗎?”


    李江遙點點頭:“襲擾疲敵的戰術,通常都不是主將隨意而為。派誰去、派多少人去、什麽時候去、節奏如何控製,這些問題,對於普通的將領而言,可能會處理得簡單一些,但是對於善戰之人,肯定有更深的考慮。”


    他略微頓了頓,繼續道:“打個比方,假設包信岩把總攻的時間定在某一天,那麽以此倒推,他會在那天來臨之前,盡量讓手下各部隊實施輪戰,不斷熟悉戰場的情況、提升人員的士氣、完成一些特定的毀傷目標。可以說,每一個行動都是有其專門目的。”


    王紋烈聽得非常認真,恍然道:“這麽說,每次詳細記錄敵人來襲的情況,就能摸出他們的規律,察覺他們隱藏在背後的意圖,對嗎?”


    李江遙微微頷首:“沒錯。哪些敵人來過了?都幹了什麽?把這些情況匯總起來,然後仔細分析,往往能看穿對方主將的想法。”


    “哎呀!我真糊塗!”顧洪江一拍大腿,懊惱道:“之前那些打都白挨了,什麽也沒記住!”


    李江遙灑然一笑:“老將軍,我剛才隻是隨便說一說,不必介懷。後麵的仗還多著呢,咱們慢慢來。走,你們陪我到江邊轉轉。”


    說罷,李江遙站起身來,朝著帳外走去。眾將領見狀,連忙紛紛跟隨,陪他巡視水寨江防。


    沒想到,這不看不要緊,一看頓時令他心涼了半截。朝廷水師的情況實在是太糟糕了,比他之前想象的最壞局麵,還要嚴重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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