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軍團那邊發生的種種事情,慕容雪早已獲悉。


    龔承澤假公濟私、故意搗亂,嚴重影響了前線各部隊的備戰練兵。更糟糕的是,南征諸軍務檢調使不是一個臨時性的職務,而是之後長期存在的官員,什麽時候南征討伐叛軍的戰爭結束,才有可能取消。


    說白了,就是李炳不放心,因此安排人跑來盯著軍隊。


    在離開朱雀軍團時,龔承澤還專門留下了一批手下,繼續以檢調使的名義督查軍務,好給馬洪傑添堵。這種做法,慕容雪是完全無法接受的。所以,他決定不學馬洪傑。


    躲著不見,隻會讓龔承澤更加囂張,為所欲為。


    龔承澤抵達黃梅縣,慕容雪僅僅依照朝廷規矩搞了一個迎接欽差的簡單儀式,之後也沒擺接風宴,直接把檢調使和隨員晾在驛館,自己則帶著軍團將校們去喝酒吃飯。


    龔承澤見狀,忍不住勃然大怒:我是代表帝君而來,你怠慢欽差,等於不把陛下放在眼裏,慕容雪,你等著!


    受到冷遇的龔承澤第二天早早來到了青龍軍團指揮所,準備橫挑鼻子豎挑眼,就像在朱雀軍時那樣,好好地折騰青龍軍一番。


    沒想到,慕容雪也早有準備。他把所有部下都支了出去,隻剩自己一個人在這裏恭候檢調使的大駕。


    “人呢?都去哪兒了?”龔承澤麵對空空蕩蕩的帥帳,一臉懵圈。


    慕容雪淡淡應道:“大江對岸的叛軍近來出現異常調動,我擔心他們有什麽陰謀,所以讓全軍戒備了。”


    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哪怕帝君親臨也挑不出毛病。


    龔承澤心裏非常不爽,氣道:“本官奉旨檢調軍務,你把人全都派出去了,我該找誰問話?”


    “找我。”慕容雪指了指自己。


    “找你?”龔承澤一愣:“所有事情,都找你一個人?”


    慕容雪點點頭:“我是軍團主將,打仗訓練、輜重補給、營壘建設、軍風軍紀,最後全要報給我核準。你不找我,那該找誰?”


    聞聽此言,龔承澤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行,慕容雪,你真行。馬洪傑不願在我麵前低頭,於是把所有事情都推給了自己手下,你可倒好,反其道而行之,把所有事情全攔在自己身上。想跟我打擂台是吧?那就打!


    龔承澤把心一橫,命令隨員先去調閱卷宗、巡查兵營,搜集青龍軍的毛病,自己則在帥帳這邊盯著慕容雪,等手下拿到把柄,再跟對方計較。


    兩個人一言不發,就那麽麵對麵地枯坐著。


    等了一上午,龔承澤終於忍不住開口道:“我說慕容雪,你連口茶水都不打算給本官準備嗎?我嗓子都快冒煙了。”


    “這是軍營,沒那些條件。”慕容雪一指外麵:“出門左轉有井,渴了自己打去。”


    龔承澤皺起眉頭:“你知不知道,怠慢欽差,可是大罪。”


    慕容雪忽然笑了笑:“怠慢你了嗎?龔大人,我一個堂堂的中都督,放著整個軍團不去管,巴巴陪你陪了一上午,連茅廁都不敢去,還不夠重視?”


    “你……”龔承澤頓時氣結,“你是在這兒沒錯,可跟沒在有什麽區別?茶也沒有,話也不說,當我不存在嗎?”


    慕容雪搖搖頭:“哦,原來你是要我說話啊,那簡單。檢調使大人,近來身體可好?”


    龔承澤聞言不禁一愣,還未等他反應過來,隻聽慕容雪繼續說道:“今天天氣不錯呀,豔陽……哦,外麵陰天了,怕是又要下雪了吧。”


    嘭的一聲,龔承澤拍了下桌子,氣道:“慕容雪,你這是故意啊,跟我扯什麽閑篇兒?”


    慕容雪聳聳肩:“你看你這人。不說話,嫌我怠慢,說話你卻又拍桌瞪眼的,真難伺候。”


    龔承澤被對方搞得惱羞成怒,正欲發火,手下此時快步走進帳中,送來第一批查出的問題。


    眼見有了著力之處,龔承澤暫時壓住情緒,冷笑著接過卷冊仔細觀瞧,然後從裏麵挑了幾條毛病,向慕容雪發難。


    慕容雪看上去不慌不忙,對龔承澤提的問題逐一解答。無論是論點論據,還是語氣神情,處處都顯露著一個意思:你挑的毛病太過膚淺,根本不值一駁。


    這樣的狀態,進一步刺激了龔承澤,不禁令他大感惱怒。


    隨著手下呈送的問題越來越多,龔承澤也開始步步緊逼,並且不再接受慕容雪的解釋,而是反過來逐條駁斥。二人你來我往,言辭越來越激烈,終於從互相冷嘲熱諷發展到飆火對罵的地步。


    軍團主將和檢調使吵架吵得麵紅耳赤,兩邊手下誰也不敢勸解,唯有眼睜睜地瞧熱鬧。


    吵到最後,龔承澤拿慕容雪一點辦法都沒有,隻能威脅要上疏帝君,告慕容雪和青龍軍團的狀。慕容雪抱著肩膀冷笑表示:無所謂,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說起告狀,我還要告你的狀呢。


    於是,兩個人暫時罷戰,各自回去寫奏折,向帝君李炳申飭對方的罪過。


    龔承澤指責慕容雪目無朝廷,拒不配合欽差,故意抵觸檢調使巡察軍務。而慕容雪則說龔承澤濫用監軍職權,以檢調的名義,給軍團搗亂,影響大軍備戰。


    兩份奏章先後送到帝都,擺在了李炳麵前,頓時讓這位帝君頗感為難。


    龔承澤是自己的代表,奉命前去勘察各軍團狀況,並暗中監視軍方動向,按理說應該大力支持才對。可慕容雪又是自己的親信大將,無論功勞還是關係,都無人能及。


    這手心手背皆是肉,讓他如何取舍呢?


    考慮再三,李炳決定左右各打五十大板,對慕容雪不輕不重地訓斥一番,同時命龔承澤暫時離開青龍軍團,先去巡視其他地方。


    如此安排,慕容雪和龔承澤都不太滿意,卻又無可奈何。慕容雪奉旨給龔承澤低頭認了個錯,而龔承澤奉旨灰溜溜地拍屁股走人。


    離開青龍軍團,龔承澤憋了一肚子火,準備去找下一家撒撒氣。可隨行的主簿卻提醒他,下一家的情況恐怕更麻煩。


    往東走,就是鎮疆軍。


    龔承澤頓時清醒了過來。他隻是蠢,但並不傻,再怎麽囂張跋扈,也知道誰能惹,誰不能惹。


    他原本都考慮要不要繞開李江遙的防區,直接去巡察常濤的玄武軍團。但是朝廷有要求,魏梓軒也有指令,檢調使必須去鳳凰軍團挑挑刺兒才行。


    為了不給自己找不痛快,龔承澤一改之前大權在握的風格做派,嚴令手下保持低調,消消停停地進入鎮疆軍防區,安安靜靜的前往廬州。


    他和田沐一樣,出來做官隻為榮華富貴。因此,他可以與慕容雪為敵,可以故意欺負馬洪傑、常濤、董天星,但是絕不能招惹李江遙和徐友長。


    那是會出人命的。命都沒了,還談什麽榮華富貴呢?


    對於南征諸軍務檢調使的大駕光臨,鎮疆軍的人都感到有些意外。原因很簡單,他們所見到的欽差隊伍,並不像之前傳聞中說的那樣趾高氣揚、囂張跋扈。


    相反,連欽差帶隨從,一個個都謙虛恭敬,和藹可親,還特別有禮貌。


    “這幫家夥不會暗地裏憋著什麽壞吧?”徐友長在李江遙耳邊小聲嘀咕道。


    李江遙淡淡一笑,對龔承澤拱手道:“檢調使大人,一路辛苦了。需要我們怎麽配合,請盡管吩咐。”


    “不敢不敢。”龔承澤連忙客氣:“大都護指揮作戰,將士們奮力殺敵,你們才是真辛苦。下官奉旨前來,打擾之處,還請諸位大人多多海涵,不要見怪。”


    馬洪傑和慕容雪要是見到他現在這副鬼樣子,估計能被直接氣死。


    李江遙心裏很清楚,無論田沐也好,還是龔承澤也罷,皆屬趨炎附勢、欺軟怕硬之徒。他們沒什麽大本事,更沒什麽大圖謀,僅僅是依靠帝君在背後撐腰,爭權奪勢而已。


    馬洪傑在李炳那裏沒有太強根基,不想給自己惹麻煩,因此采取了避而不見的策略;而慕容雪因為跟李炳的關係好,所以不甘忍氣吞聲,選擇與對方分庭抗禮。


    這些舉動,都在龔承澤的意料之中,也在其承受範圍之內。


    但是,鎮疆軍的情況則大不相同。


    李江遙從來不依靠朝廷,也不依靠帝君,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哪怕起兵造反,也隻是一念之間的事。


    龔承澤與他根本就不在同一個遊戲規則的框架裏,你說,讓這位欽差大人該怎麽玩?


    拿自己的小命去玩嗎?


    對於這種情況,雙方都是看破不說破。既然龔承澤這麽乖巧識趣,李江遙也就不打算跟他一般見識。場麵上,鎮疆軍給足了檢調使麵子,從大都護、副都護,到下麵各軍的主將都尉,悉數出席接風酒宴,氣氛完全不似朱雀軍團和青龍軍團那樣劍拔弩張。


    龔承澤也樂意維護和平氛圍,隻讓手下略微在幾個營區走馬觀花地轉了轉,便當著李江遙和徐友長的麵,做出了鳳凰軍團“戰備周全、士氣高昂、軍紀嚴明,堪稱各軍團表率”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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