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沐一聽說自己的手下在帝都附近被搞死了,頓時忍不住火冒三丈,他跟程東打個招呼、拱手告辭,然後便急匆匆地趕回逆鱗司。


    剛進衛所,另一個手下又跑來報告,說禁軍虎豹騎把蕊姬秘密轉運到了萬年縣,關押在單獨的牢房裏。


    “轉押萬年大牢?”田沐疑惑道:“什麽理由?”


    像蕊姬這麽重要的犯人,足有資格享受詔獄天牢的待遇,突然放到戒備鬆弛的縣牢之中,傻子也知道背後有陰謀。


    手下回答:“歐陽林故意反其道而行之,言明就是要讓人來劫持要犯蕊姬,看看對方到底有沒有這個膽量和本事。不僅如此,他還把刑訊室也搬到了萬年,早上去,晚上回,專門伺候蕊姬,逼她逐步吐露情報。”


    田沐聽得一臉懵圈,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同時暗歎歐陽林此人想法奇特、劍走偏鋒。


    歐陽林的行事方法與眾不同。他要用蕊姬做誘餌,同時清楚對手也知道他會拿蕊姬做誘餌,與其藏著掖著,不如把魚鉤擺在明麵上,逼著想要劫持蕊姬的人站出來賭一賭。


    不救,那就眼睜睜看著蕊姬一點一點吐露實情,甚至包括栽贓陷害別人的假情報;要救,那便必須試著闖一闖看上去毫不起眼,實則凶險萬分的萬年縣牢房。


    無論哪一種,歐陽林和禁軍虎豹騎都掌握著絕對優勢,幾乎穩操勝券。


    在這種情況下,駙馬府那邊還敢輕舉妄動嗎?


    田沐琢磨了片刻,決定還是做足準備、靜觀其變。


    駙馬府和鎮疆軍情報司真接受挑戰,那他就隔岸觀火、黃雀在後;慕容雪李汐他們倘若不敢亂動,那便作罷,歐陽林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反正蕊姬一介女流,想必也擠不出什麽太多有價值的東西。


    與之相比,藍田那邊發生的狀況,才值得他重點留意。


    北衙逆鱗司的聲勢雖然已經大不如沈烈在那會兒,可它畢竟是堂堂的天子私兵,手握聖唐官員百姓的生殺大權。在京畿附近,居然被連殺三人,簡直是奇恥大辱。


    身為逆鱗首座,田沐不能不追究。


    他當即喊來朱俊傑等人,立刻集合精銳力量,嚴查藍田事件的始末原委,並追緝那夥身份神秘的凶手。尤其是那些人為何要來帝都,他們究竟是反賊的細作,還是軍方的暗探,抑或是倭賊以及別的什麽江洋大盜,必須馬上查清。


    逆鱗司各旗接到命令,當即分頭行動,有人趕赴藍田,有人在帝都四散開來,緊盯城門和客棧酒肆,秘密搜索可疑人士的蹤跡。


    -


    就在逆鱗司撒開人手,針對神秘凶手展開調查之時,駙馬府正做著行動的最後準備。


    沈烈、慕容雪、李汐、元斌,以及鎮疆軍情報司帝都分部的石峰,五人在後花園的暖閣之中,秘話商議。


    隻聽石峰冷笑著說道:“那個歐陽林非常自信,他直接放出話來,把蕊姬關進縣衙大牢,就是專門等人去劫獄。這種做法,我還是頭一回見到。”


    慕容雪劍眉緊鎖:“這家夥跟我算是熟人,當年在東都洛邑的時候,他就是一個相當厲害的角色。你們想,在當時那種環境下,敢不給謝光麵子,直接戳瞎玄甲都尉的眼睛,心性膽量絕非尋常。”


    元斌砸吧著嘴說道:“幸好咱們真正的目標並不是蕊姬,這回歐陽林恐怕要白忙乎一場了。”


    “那倒未必,”李汐淡淡笑道:“歐陽林擺下的陷阱,對於勞劍華派來的人而言,還是能發揮作用的。無論江南叛軍是想營救蕊姬,還是想殺了她滅口,總免不了要去闖萬年縣大牢才行。”


    石峰對沈烈說道:“沈長史,前日在藍田縣發生的事情,您覺得會不會就是勞劍華的人幹的呢?”


    沈烈微微頷首:“很有可能。二科一向負責收集整理和分析各類情報,針對江南叛軍的線報最多,也最容易發現跟那邊有關的可疑人物的線索。他們的人在藍田被害,說明勞劍華的人已經距離帝都很近了。”


    李汐微微頷首:“那我們就撒開眼線留意城內,或許敵人這一兩天內就會出現。”


    “特別是要留意萬年大牢,”元斌補充道:“正如公主說的那樣,明知是虎穴,可為了蕊姬這個虎子,他們說什麽也得闖一闖才行。我們在外圍監控,到時候對他們一網打盡!”


    慕容雪沉聲道:“同時也要注意沈長史的安全,別忘了,無論歐陽林,還是蕊姬,他們都有可能要對付長史大人。”


    石峰朗聲道:“我看不止沈大人,慕容將軍和公主同樣要小心才行。帝都分部的韓都尉專門指示,此次行動由分部的兄弟們負責,你們三位,包括小元,都不要出麵。”


    沈烈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沈某擔心,我們可能把局麵想簡單了。除了頗有信心的歐陽林和勞劍華派來的高手,我們同時還得再麵對另外一個幫人。”


    “誰?”慕容雪好奇道。


    “就是剛剛在藍田折損了三名暗探的北衙逆鱗司。”沈烈淡淡道:“相較而言,歐陽林他們僅僅是一支清查內奸的臨時機構,逆鱗司才是帝都最大的秘密衙門,不是嗎?”


    石峰點點頭:“長史大人說的沒錯。盡管田沐是個蠢貨,但逆鱗司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實力畢竟在那兒擺著的,不能不格外重視。”


    李汐也讚同道:“尤其是扳倒魏梓軒之後,聽說田沐對歐陽林頗為忌憚,生怕他搶走自己逆鱗司長史的位子,因此暗中緊盯虎豹騎的一舉一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沈烈繼續道:“沈某太熟悉北衙了。逆鱗司在帝都的根基,那是十幾代人逐漸沉澱出來的,力量之強,行蹤之隱秘,絕非說笑。隻要田沐能夠妥當運用,實力遠超歐陽林。之後的局麵,我不信他們會置身事外。”


    元斌眉頭緊鎖:“聽您老這麽一說,問題確實很棘手。逆鱗司之前翻臉無情,大肆掃蕩緝捕我們的帝都分部,此刻若是攪入局中,肯定仍舊把我們當做敵人。這樣算一算,歐陽林的虎豹騎、勞劍華的暗探、田沐的逆鱗司,好家夥,同時要對付三方勢力。”


    石峰忍不住發起愁來:“我們現在隻有三十來個兄弟,恐怕是四路人馬當中實力最弱的一家,不好辦啊。”


    “問題有壞的一麵,也有好的一麵,”沈烈笑了笑:“剛才元斌說咱們要同時對付三撥敵人,可是反過來想想看,他們不也和咱們一樣,需要一下子麵對三個對手嗎?對歐陽林和虎豹騎而言,我們、勞劍華、田沐,有什麽區別呢?對田沐來說,另外三家,又有誰不是他的敵人?勞劍華的人更不必講了,一進帝都,除了自己,全是威脅,難道不是嗎?”


    李汐忍不住咯咯直笑:“沈叔叔說的沒錯。這一鍋雞鴨魚肉的亂燉,誰跟誰都不和睦,除了敵人,就是敵人,哪個也甭想好過了。”


    慕容雪眼睛一亮,說道:“如此一來,我們隻要試著把水攪渾,不久可以渾水摸魚了嗎?”


    “沈某正是這個意思。”沈烈朗聲道:“正如石峰兄弟剛才所言,因為帝都分部正在蟄伏,所以四家之中,恐怕數我們的實力最弱,頂多也就是跟遠道而來的叛軍不相上下。要想實現目標,唯一的辦法,就是把水徹底攪渾,亂中取勝!”


    李汐請教道:“沈叔叔,如何把水攪渾呢?”


    沈烈輕撫胡須,幽幽的說道:“首先我們要明確一點,能有資格攪入眼前這個亂局的,沒有弱手。不論是歐陽林,還是田沐,包括勞劍華派來的人,我們都不能低估。”


    聞聽此言,在座三人紛紛點頭,表示自己不會犯輕敵大意的錯。


    沈烈繼續講道:“若要把水攪渾,單純製造混亂還不夠。因為所有混亂,都隻是暫時的,而這個暫時的長度,用來執行一項單獨且短促的任務或許可以,卻不能保證一舉消滅勞劍華派來的高手。因此,我們必須從根本上謀劃,徹底打亂三方敵人的陣腳。”


    李汐對此表示讚同:“沈叔叔,您說的根本謀劃,應該是指他們三方各自最關心的事吧?”


    “沒錯,關心則亂。隻有攻敵必救,才能發揮奇效。”沈烈給大家分析道:“先說兩個最大的幹擾因素,歐陽林的虎豹騎和田沐的逆鱗司,他們所關心的事各有不同。依我看,歐陽林心裏裝著的是帝君,而田沐則是效忠皇後,對嗎?”


    石峰點了點頭:“根據情報顯示,的確如此。沒有帝君的支持,歐陽林隻是一個區區的七品隊正,無職無權。田沐的情況類似,魏梓軒倒台之後,他為求自保,主動投靠了鎮國公府,程雯就是他現在最大的靠山。”


    慕容雪接著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從帝君和皇後的身上入手,一下子打亂歐陽林和田沐的陣腳,讓他們無暇顧及帝都的這場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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