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叛軍從左右兩翼呼嘯而來,很快便將疾風第十營和第十四營團團包圍。弓箭手躲在刀盾兵的身後,遠遠地開弓放箭,向著騎兵們不停射擊。


    盡管有鎧甲的保護,但重裝騎兵和戰馬畢竟不是刀槍不入,在密集箭矢的覆蓋之下,不斷有人中箭落馬。


    而更加致命的威脅,則來自四周那密密匝匝的長槍。


    騎兵們由於缺乏足夠的衝擊距離,因此隻能在原地控馬廝殺。這種情況下,一丈多長的矛槍立刻成為了他們的克星。叛軍步兵隔著老遠,發瘋般地向前挺槍突刺,成千上萬的矛頭就仿佛無數條毒蛇在吐信似的,鋪天蓋地的襲向鎮疆軍。


    第十營和第十四營的將士們承受著連續不斷的傷亡,所在的區域也被敵人壓得越來越小,然而,他們始終都把徐友長牢牢地護在中間,硬是用自己血肉之軀為徐帥抵擋敵人的槍林箭雨。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遠處的第六軍陣地忽然動了。主將吉格裏孜親自率領怒浪重步兵,朝著圍困徐友長的叛軍發起猛烈衝鋒!


    可是,葉榮成的反應也極快,他立刻指令四個方陣共三萬人向前推進,務必擋住吉格裏孜,不讓第六軍順利救援徐友長。


    蹄聲震顫大地,位於兩翼側後的鎮疆第一軍此時也衝了過來。他們之前已經連續奮戰了足足九個時辰,與敵人激烈交鋒不下十餘次,因此被徐友長下令後撤,實施休整。可是此刻主將被圍,疾風將士們頓時急了,紛紛翻身上馬,飛速地躍過了正在衝鋒中的第六軍,率先突入叛軍群中。


    頃刻間,整個戰場仿佛一鍋煮開的沸水,再次激烈的滾動翻騰。


    徐友長和第十營第十四營的官兵被兩萬叛軍圍在中間,展開殊死較量,而第一軍和第六軍的將士們則與數量更加龐大的敵人在包圍圈外反複衝殺。


    叛軍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徐友長的帥旗,希望能搶在疾風鐵騎衝透重圍之前,一舉擊殺鎮疆軍的副帥。


    與之相應,鎮疆軍更是發了瘋似地不斷向前突進,拚命朝著徐友長靠攏。


    祠山崗前的一場血戰,驚天動地、風雲色變。


    -


    一名斥候兵飛一般的衝進大帳,激動地高聲叫喊:“啟稟大都護!第八軍成功突破方山防線和八都岕防線,麾下第二旗已經與段將軍的第九軍匯合!”


    聞聽此言,李江遙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著急問道:“敵人呢?敵人什麽反應?”


    “除了小股叛軍仍在分散抵抗,大部分人都倉皇撤退了。”


    李江遙追問:“哪個方向?撤去哪個方向了?”


    “西邊!”斥候回答:“第九軍就是從東麵包抄過去的,所以敵人隻能往西逃。”


    李江遙轉身回到地圖旁,凝神看了片刻,忽然沉聲道:“中軍官!”


    “卑職在!”


    “派傳令兵去告訴段俊,不要管敵人的殘部,把那些人留給第八軍就好。他的第九軍,全體火速奔襲祠山崗,去馳援徐友長,要快!”


    中軍官答應一聲,正欲離開,李江遙又補了一句:“明天日出之前,第九軍務必抵達戰場,若是因為貽誤戰機,讓徐帥有個三長兩短,叫段俊提頭來見!”


    “遵命!”


    看著中軍官快步離開,李江遙又望向參軍司馬:“第五軍怎麽樣了?休整的時間有沒有六個時辰?”


    “應該是有的。”參軍司馬點點頭:“從第八軍主力接替第五軍到現在,在前邊打了整整一個白天,六個時辰隻多不少。”


    李江遙微微頷首,抬手摘下木架上的星落刀,吩咐道:“通知熊雲傑,讓他的人立刻行動起來,沿著大花嶺東麓迂回過去,在逃牛嶺下麵警戒待命。白袍軍集合,跟我走!”


    參軍司馬一愣:“您要去哪?”


    李江遙一邊把戰刀係在背後,一邊說道:“第九軍明天一出現在戰場上,李炤和葉榮成肯定會驚恐萬分。以李炤那家夥的性格,他多半會選擇先盡快退回湖州,然後再尋找別的機會跟我們較量。第五軍在寨山那邊未必能擋得住他,所以我現在率白袍軍趕過去。對了……”


    李江遙指著地圖道:“你還要通知第八軍,一旦掃清山地防線的殘敵,就立刻向東運動,監視湖州方向的包遇春。第九軍的離開,估計已經引起了老包的警覺,要防止他率兵西進去接應李炤葉榮成。”


    “卑職明白。”參軍司馬問道:“是否讓第八軍在方山的東南側布置幾道防線?他們是重裝步兵,封鎖馳道有優勢。”


    李江遙想了想,點頭應道:“可以,不過不要把全部兵力都投入進去,要留足預備隊,以便靈活應對戰場變化。”


    說罷,李江遙轉身快步走出帥帳。此時,帳篷的外麵已經人馬喧囂,一萬五千名鬼麵白袍軍正呼嘯馳騁、開始集結。


    他跳上馬鞍,戰馬頓時人立而起,揚聲嘶鳴。李江遙對著列陣在麵前的精銳親兵大聲喝道:“兄弟們,隨我殺賊去!”


    -


    徐友長用左手攥著巾帕,輕輕擦拭著額頭上的血跡,而他的右臂此時已經被白色繃帶纏裹得嚴嚴實實,並且不斷滲出斑駁殷紅。


    他皺了皺眉,嚐試著抬了一下受傷的胳膊,一股鑽心的疼痛猛然自手臂處傳來,激得他不禁吸了口涼氣。


    這個鐵漢子兀自咒罵了一句,旋即又苦笑道:“怕是廢了。”


    “不會的,徐帥!”站在旁邊的親兵連忙道:“方才郎中都說過了,那一刀還好沒傷到筋骨,隻是口子大了些,流的血比較多。徐帥,您千萬別擔心。”


    徐友長強忍著傷痛,朗聲笑道:“廢了也不打緊,老子單手照樣殺敵!”


    說罷,他猛地站起身來,凝視著遠處的戰場,目光中充滿了昂揚鬥誌。


    在那裏,無數的火把正在暗夜中狂舞晃動,刀來劍往、人影重重。


    怒浪第六軍結成三個巨大的方陣,呈品字形在原地紮穩陣腳,奮力抗擊數萬叛軍的凶猛衝鋒。祠山崗前的平野上,到處都是來回飛馳的羽箭,數不清的刺槍和長刀在大陣之間激烈交擊。


    從下午徐友長被營救出重圍到現在,雙方已經連續鏖戰了近兩個時辰,誰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李炤的督戰隊砍了幾百個怯戰後退的腦袋之後,叛軍也徹底發了狠,圍著第六軍的品字型大陣瘋狂衝殺。


    然而令他們感到絕望的是,就連突厥鐵騎都無可奈何的鐵疙瘩,更不是尋常步兵能夠輕易突破的。第六軍雖然因為久戰而出現了不小的傷亡,但是整個陣型卻穩如泰山,沒有露出絲毫破綻。


    徐友長認真觀察了一會兒,忽然朗聲道:“葉榮成又要出幺蛾子了,第一軍準備迎敵!”


    隨著他一聲令下,疾風騎士們紛紛翻身上馬,挺槍舉刀、開弓搭箭,整個部隊安靜肅殺、幹脆利落,沒有半點疲態。


    可是徐友長心裏卻非常清楚,這些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已經不眠不休的與敵人力戰了三天三夜,身體早已經處於極限狀態。此刻支撐著他們的,不再是過人的體力,而是無比堅強的意誌和對軍團的赤膽忠心。


    為了鷹旗,無人退縮!


    就在第一軍重新集結之時,遠處的叛軍主陣中,忽然衝出了一支上萬人的騎兵部隊。從裝束上看,他們正是葉榮成的嫡係戰力。這些人都是玄甲軍團的老班底,當年曾跟隨謝光南征北戰,無論戰力素養還是經驗鬥誌,都絕非普通的叛軍士兵可以相比,甚至對上稱霸西大陸的突厥鐵騎,實力也不遑多讓。


    巧合的是,徐友長親手打造的鎮疆疾風第一軍,其根底同樣源自於號稱聖唐王牌勁旅的玄甲軍團。盡管在經曆了西疆平叛大戰和消滅突厥大戰之後,原先那三千名前鋒營將士此時有很多人都已經不在了,但是第一軍所傳承於玄甲軍的戰法和習慣,仍舊深深地烙印在了這支光榮部隊身上。


    鎮疆軍的主力騎兵和叛軍的主力騎兵,兩個脫胎於同一精銳軍團的兵馬,再次相遇在了生死搏殺的戰場。


    徐友長的臉上露出了從容不迫的微笑,他堅信,勝利必將屬於英勇的鎮疆軍。


    “弟兄們,雖然我的一條胳膊不能動了,但我仍然要親自帶領你們,去擊敗強敵!疾風軍團,所向披靡!”


    第一軍的將士同時高舉兵器,仰天狂喝:“疾風軍團,所向披靡!”


    徐有長飛身上馬,僅憑單手持槍,猛地衝了出去,成千上萬的戰馬緊隨在他身後,也逐漸開始加速,奔騰的馬蹄聲密如雨點,震得大地都微微顫抖起來。


    黑色的騎兵軍團與黑色的暗夜融為一體,如旋風般卷向遠處的戰場地帶。


    葉榮成的人是衝著第六軍的側翼結合部而去,疾風軍則是衝著他們而去,兩股巨大的力量越衝越快,越衝越近,最後終於在戰場的核心處正麵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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