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連路易斯和努安娜夫妻倆都沒想到尼爾居然這輩子生活在貧民窟,又是黑人,居然總是被好運眷顧,居然讀了小學,還有機會讀中學,這個驚喜實在太意外了,也實在太激動人心了。


    可沒有誰能想到明天會怎樣,是好是壞,但他們夫妻倆覺得當下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他們心裏也堅信一切都會越來越好,人總應該向前看,不要念舊自然才活的灑脫、輕鬆一點,還有沒必要刻意為了某樣東西活的那麽累,比方說錢,夠用,夠開銷即刻。


    因此,他們決定今天早一點回家,炒幾個小菜,好好慶祝一下。


    有了這樣的決定,他們便立即向一起賣東西的街坊鄰居打了招呼,道了別便推著賣日用品的推車回家了。


    回到家,路易斯有一點小小的激動,決定將這種好消息告訴一直以來都不想管他們一家三口的父親,讓父親汗顏。


    路易斯父親之所以不想管路易斯和努安娜他們倆,也不願跟他們住,已經生他們氣好多年。


    起初之因是由於路易斯選擇放棄學業而選擇努安娜,兩人高中畢業,剛滿十八九歲就私定了終身,這件事特別讓路易斯的父親生氣,並說出那樣的狠話勸解:“你小子,今天這樣選擇了,明天不管你麵臨什麽艱難險阻,生活無法繼續下去,你也別來找我幫忙,我也不會幫你,本來現在你和努安娜都考上了大學,雖然你們都要和父親開借條讀大學,但是你們明天就能成為黑人的佼佼者,就會成為黑人中的精英……”


    可最終,路易斯還是選擇放棄了學業,決定遠離學校,和努安娜一起走入社會,這讓路易斯父親,傷透了心,從此不管他們麵臨什麽,既不過問,也不替他們想辦法,就連當初努安娜生尼爾,也隻讓路易斯的嫂子來,不過他還算是有良心的,努安娜生尼爾那次,他拿出三十美元讓塔利亞給路易斯帶來,這麽多年,除了那次,他從未幫過路易斯什麽,時不時路易斯帶著努安娜去看望他,他不是挖苦就是打擊,這也使得後期路易斯直接不想再去他哥哥嫂子家,所以他們父子倆的分歧也一直存在。


    他今天之所以激動,之所以想打個電話給他們父親,都是因為他父親曾經在他決定和努安娜結婚時候,說過這樣一句話:“路易斯,你不聽我的,以後你的兒子很有可能就一個連中學都無法上的街頭混混。”


    這句話一直壓抑在路易斯心中,這些年來,無時無刻不曾激勵、提醒著他,無論自己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一定要送尼爾去讀書。


    失去父親幫助的這些年,路易斯吃盡了各種苦頭,走到哪裏,遇到什麽事情都會碰壁,走到哪裏都會被人奚落,都會嘲笑他,總是現在的他和小時候籃球打得好,成績好,很多都以為他會成為亞曆山大市的驕傲,成為一名籃球巨星,可當時,不管你籃球高中籃球打得多好,一般的家庭如果你不能在大學生職業聯賽上打出好成績,是根本不可能進入nba打球的,除非遇上伯樂,所以路易斯自從做了這個決定後,從此,他的人生就轉折了,讓他每天無不為生計擔憂,但他從來沒有後悔過他當初的決定。


    這些年如果尼爾讀書能獲得他父親的幫助,事情就會輕鬆得多,原因在於他父親是黑人工會的代表,是亞曆山大市議員,而作為他的父親不是要他盡多的孝,而是隻希望他能承認個錯誤,向父親低個頭,可路易斯和努安娜在一起接近二十年了,從未向父親低頭認錯。


    當路易斯在腦海中重新體會領悟了這些年來父親的殘忍和不念父子之情,他無比糾結,無比心痛地撥通了電話。


    當電話那頭顯示是路易斯打來的,他父親直接掛斷。


    努安娜見路易斯坐在電話麵前,也不知是給誰打電話,就詢問:“路易斯,你這是給誰打電話?”


    路易斯怕努安娜生氣,直接回複她,而是隱晦地回了句:“沒有誰?”


    可這時,坐在他旁邊看電視的尼爾瞟瞟他的電話本,見他一隻手拿著電話,一隻手手指還指著“爸爸”二字。


    尼爾就來了句:“我還有爺爺?爸爸再給爺爺打電話。”


    尼爾話音剛落,一邊將筆記本合上,一邊用眼睛重重地瞟了尼爾一眼,尼爾從他眼神裏察覺體會到了火氣,就忙回避他,繼續看電視。


    努安娜為了不讓尼爾知道,怕影響不好,以後不好教育他,就朝路易斯招手,讓他來廚房。


    路易斯怕被妻子批,提心吊膽的,同時也嬉皮笑臉的朝努安娜拋著媚眼。


    努安娜見路易斯像被膠水粘住了一般,不動,隻得找個借口說:“路易斯,你可以來幫忙一起做飯?”


    路易斯這才慢慢站起身,努安娜邁著疾步過去就將他拉扯進廚房,並小聲地說:“路易斯,這麽多年了,你也應該向父親低個頭,認個錯,畢竟這些年來,我都有點後悔我當初的決定,我也認為你父親當初說得對,畢竟愛情終究還是逃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我們當初都一時衝動,賭了氣,結果你父母,我父母都被我們倆傷透了心,始終沒有他們幫助,我們的生活才會走得如此艱難,我相信你向他低頭認錯,作為人父的他會理解的。”


    “可……我沒有錯,為什麽要認錯呢?”


    “親愛的,你是沒有錯,因為每個人都有自己追求的東西,可為了親情,你就不能服個軟?畢竟父親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說不定把他說通了,他向我父母說幾句,我父母也原諒了,這不是一舉兩得的事?”


    路易斯想不到努安娜居然會這樣想,特別感動,也很吃驚,親吻一下努安娜的漂亮的臉頰,張開手就將她抱在懷裏,並說:“親愛的,謝謝你,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嫁給我沒讓你過上一天好日子,對不起!”


    “不用謝我,也不用對不起我,因為我跟你在一起很幸福,有安全感,一直以來都特別感激你,當初為了選擇我,放棄了籃球,放棄了夢想,更重要的放棄親情,如果讓現在的我倒回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刻,我將會重新做個決定:我將牽著你的手,陪伴著你,聽從你父母,我父母的話,將大學讀完,將彼此夢想實現了,然後再在神麵前舉行一場盛大的婚禮。”


    “親愛的,其實再給我一個選擇,我也會像你一樣,因為現在看到你這麽累,我這心裏就很痛,覺得特別對不起你。”


    “你也不必自責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快去繼續給父親打個電話,好好說,別暴脾氣。”


    路易斯鬆開努安娜,朝他點點頭,便又去給他父親打電話了。


    雖然打個電話被父親掛斷了,但他相信,隻要堅持,一直打下去,他父親會感動的,會接的。


    其實,當路易斯打了一個電話來後,父親一直坐在電話旁等路易斯再一次打來,試探一下他是不是真心誠意的。


    當嘟嘟的電話,像音符一樣美妙動聽地響起時,他父親見是路易斯打來的,迅速拿起接了,就開始嘮叨臭罵:“臭小子,我等你這個電話,等了接近二十年了,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今天怎麽想起打電話來了?”


    路易斯本來一開始心裏想,既然父親曾經說尼爾可能連中學都上不了的,而明天自己可以帶著兒子去報到了,可以嘲笑一下父親,讓他睜大眼睛看看的,即使你不管我,我也照樣能像一個大英雄般存在,可努安娜的一席話,讓他懂得了學會向自己的親人低頭,可以見天下人的過錯,但對至親至愛的人得大度點。於是,當路易斯聽見電話那頭,父親抽泣的聲音中夾雜著無限的感動與欣喜,自己的眼淚也忍不住在眼睛裏打轉,突然語頓了,但還是逼了一句:“父……親,我……對不起您!”


    “小子,沒事,做爸爸的也有錯,畢竟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走的路,我當初一味強烈的這樣反對你和努安娜之間的感情,做父親的也不對。”


    “不……父親,你那是為我們好,如果當初我們按照你的規劃來,一切都將不是現在這種樣子。”


    “現在你明白了!”


    “嗯……”


    “這就好,希望你能以你和努安娜為標杆,好好教育我的孫子,對了,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應該要滿十一歲了,都可以上中學了,學校找到了?”


    “父親,今天愛德華中學一位體育老師看上了,很欣賞他的球技,讓我明天陪他去報到。”


    “那就好,作為你父親,我很失敗,沒能讓你成為籃球明星,沒能像你哥哥一樣有一個好的未來,是父親的失敗。”


    “父親別這樣說,你相當偉大,唯一的錯都在我身上,我一定不會讓你尼爾重走我的舊路,我定會想盡辦法實現他的夢想。”


    “如果你能這樣想,我就萬般欣慰了,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助,你盡管開口,別硬撐。”


    “好的,父親!那你注意身體,我掛了!”


    路易斯害怕自己一下子就痛哭流涕出來,怕父親傷心,隻得哢嚓一聲將電話掛了。


    在一旁的尼爾覺得甚是奇怪,長這麽大,第一次聽父親給爺爺打電話,而且眼淚汪汪的,由於之前父親瞥了他一眼,他隻得乖乖的,不敢出聲,靜靜的聽。


    不過見父親眼淚汪汪的,心裏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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