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大山看著倒在地上的女子,半晌沒動,這讓闞大山著實嚇了一跳,是倒臥嗎?


    倒臥就是因凍餓而倒斃在街頭的人,那年頭兵荒馬亂的民不聊生,在數九寒冬遇見個倒臥,那是在正常不過的事了。


    闞大山上前伸出二指放在女子鼻孔下一試,女子尚有呼吸,他的善良的火花又被點燃了。


    闞大山費力的把女子抱回了家,輕輕的將她放在自己的草席上。


    將那床破爛的被子蓋在女子身上,又把家裏唯一的一碗稀粥熱好端了出來。


    用斷了勺柄的湯勺,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喂進女子的口中。


    可能是女子又冷又餓的緣故,吃了一碗稀粥後,肚子裏有了糧食身子就暖和了,不大一會女子就蘇醒了過來。


    闞大山才發現女子腿上纏著塊破舊的白布,白布上還有斑斑點點的血漬。


    這白布看上去有幾分眼熟,他轉念一想,世界上的白布不都是一個樣子的嗎?


    沒有什麽可稀奇的,他就沒再往別處想。


    闞大山問女子哪裏人?姓甚名誰?腿是怎麽受的傷,女子卻隻是搖頭不語。


    再三追問下,她才用微弱的語氣回道:“小女子什麽都不記得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我的腿是怎麽傷的,我都不知道。”


    無奈之下闞大山隻有把女子暫時收留下來,日後再從長計議不遲。


    不過這女子長得還是格外貌美的,不俗的容貌透著股子靈氣。


    她白皙細嫩的皮膚,一雙如水清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長睫毛,都把闞大山給閃暈了。


    他認為這女子應該是從天而降的仙女,多看一眼對她都是一種褻瀆。


    女子不但漂亮更是聰慧過人,平日裏也是非常的勤快,就像個女主人,每天幫闞大山做家務,從前的狗窩一下子打理得幹幹淨淨的。


    闞大山激動的說:“姑娘太謝謝你了,你幫助我把家收拾得一幹二淨的,可是我現在都不知道你叫啥名字啊?”


    姑娘眨著大眸子,像似恍然大悟的樣子。


    她輕聲的說道:“我想起來了,我好像姓胡,名字我不記得了,那你就給我起個名字吧!”


    闞大山沉思了片刻說道:“我看你長得好看,還那麽善良聰慧,你就叫美慧吧!胡美慧。”


    女子聽了滿意的微微一笑,笑得闞大山心中蕩漾,大黑臉都紅了,女子也跟著滿臉羞澀起來。


    姑娘笑著說:“咯咯!想不到你看著土裏土氣的,還挺會起名字,胡美慧——真好聽,你給我取了名字我就嫁給你吧!”


    闞大山萬萬沒想到打了三十多年的光棍,今天居然白撿了個媳婦,而且長得還這麽漂亮。


    十裏八鄉也找不到一個這麽好看的,他高興得不得了。


    兩個人準備拜堂成親,然而闞大山窮得叮當響,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飽,哪有錢操辦婚姻大事啊?


    不大操大辦就草草成了親,自己又覺得對不住如花似玉的胡美慧,於是乎闞大山沉默不語,暗自傷心不已。


    奇怪的是胡美慧不知道從哪裏拿來幾樣東西,一塊大紅布,結了個大紅花。


    一張大紅紙,剪了個大紅喜字,還有一對紅蠟燭,端端正正擺在屋裏的破桌子上。


    胡美慧跟闞大山說道:“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隻要我們願意就好了,別的都不用多想。”


    就這樣闞大山連一個大子都沒花,就跟做夢似的,娶到了一個貌美甜心的女子為妻。


    大山心想:“可能這就是傳說中的做夢娶媳婦吧?”


    從此小兩口過著甜甜蜜蜜的生活,外有能幹的闞大山。


    內有善持家的胡美慧,小兩口的日子過得跟火炭似的,紅紅火火。


    闞大山乃是肉眼凡胎之人,他哪曉得自己如花似玉的小媳婦,竟然是隻狐狸精。


    單若水在暗中了解到真相後,屬實被感動了一番,漸漸的在心裏放下了殺心。


    得饒人處且饒人吧!何況這隻狐仙隻為報恩,就不惜嫁給了一個殘疾人,比人都重情重義。


    沒有絲毫的惡意,但人仙殊途不宜做夫妻,隻擔心同床共枕日久天長,闞大山會耗盡精氣。


    精氣,生命的本源,精氣一盡,他肯定是活不長久的。


    一日,單若水見闞大山不在家,他來到胡美慧麵前。


    他就說:“你是什麽來頭,可以瞞過闞大山的肉眼凡胎,但卻瞞不過我的法眼。”


    胡美慧瑟瑟的問:“你是何人?怎知我身?”


    單若水道:“我乃茅山道士單若水,茅山想必你早有耳聞吧?”


    胡美慧一聽這位道士來自茅山,更是緊張萬分,差點癱軟在地。


    茅山道士降妖捉鬼,甚是了得,天下誰人不知?哪人不曉?


    嚇得胡美慧不由倒退數步,雙膝一軟連忙跪在地上。


    她顫聲問道:“道爺!我們遠日無冤;近日無仇,我又不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單若水語重心長地說道:“你莫要心慌,我知道你是狐仙變化而成的女子,也知你是為報恩而來,我已經暗自觀察你們多日,你二人的感情非常好,但你可知人仙是不能做夫妻的,世人隻聞得人鬼殊途,其實人仙亦殊途,日久天長你會吸光他的精氣的,那樣你就是害了他。在你的幫助下,闞大山現在已然過得富足起來了,你就算是報了恩了,我勸你還是盡快回深山古洞修行去吧!早日修成正果,也不枉費你這苦修幾百年的道行。”


    胡美慧聽罷,頓時泣不成聲。


    她低聲說道:“道爺所言極是,隻是小女實在舍不得離開我家官人,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們這夫妻之緣未免太短暫了吧?”


    單若水無奈的搖了搖頭,長歎一聲說道:“我也不忍拆散你們,但你真的會要了他的命的,不要報恩不成,反而害了他的性命,到那時你將追悔莫及,你若對他真有牽掛,就時常回來偷著看看他,他若有難你可伸出援手助他,如此豈不更好。”


    聽了單若水的良言苦勸後,狐仙化一道白光乘風而去。


    臨走前胡美慧泣不成聲,最後給侃大山做了一頓可口的飯菜,這頓飯菜可以說是在淚雨漣漣中做完的。


    白狐悲痛的淚水化作了一條小河,河水蜿蜒在闞大山的門前。


    別的河水取來一喝是甘甜可口的,這條河裏的水卻是苦澀異常,有人給這條小河起名為“苦情河。”


    “啊……救命啊!”


    單若水正講述著狐仙的事,突然被小墩子的一聲歇斯底裏的驚叫打斷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方才小墩子一直走在前邊,時而回頭回腦聽單先生講故事,時而跟朱弼打趣。


    突然他驚叫一聲人就不見了,朱弼三竄兩跳來到出事地點。


    他扯著公鴨嗓子哈哈大笑,這笑聲跟鬼附體似的,忒瘮人。


    “你這肥廝人品不好啊!掉進墳窟窿裏了。”


    大家急忙跑過去,如朱弼所言小墩子掉進了一個墳窟窿裏。


    墳塋已經被掏空,旁邊還零散著一些爛棺材板子。


    墳隻留下一個很大的深坑,由於小墩子個頭矮坑也深,他雖站在坑底裏卻也沒了頭。


    小墩子連續向上竄幾下,他也沒能夠抓到坑沿,他幹脆放棄了,一屁股坐在了坑底。


    小墩子又氣又痛又委屈,他看見朱弼趴在上麵嘲笑,他坐在坑底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朱弼你是啥子意思嘛?墩爺摔成這樣了,你還笑啥子嘛?你也不來搭把手把我拽上去。”


    朱弼聽小墩子嘟嘟囔囔,再看看他那糗樣,他更是笑得前仰後合。


    “沒事小墩子,你在下麵休息一會,也是蠻不錯的,下麵遮風又擋雪,多安逸。”


    索八走過去看了一眼坑下的小墩子,說道:“你倆別貧嘴了,快點把他拖上來。”


    小墩子像被拖死狗似的被拽了上來,他揉著自己的大屁股。


    一副苦瓜臉自嘲道:“母親的母親我的姥姥哎!我小墩子的屁股又摔兩半了。”


    朱弼咯咯一笑:“你的屁股又不是獨頭蒜,除非你隻吃不拉。”


    楊克堅板著大黑臉說道:“媽拉巴子的,走路咋不看著點呢?你瞅啥了?”


    小墩子一齜牙:“瞅啥?你們剛才沒看見有個漂亮的大姑娘嗎?她就站在這裏看著我笑呢!邊笑邊向我揮手,叫我快點過去。”


    朱弼直翻白眼根子說:“你不是昨晚睡覺夢著啥了吧?還漂亮的大姑娘跟你笑?你是做夢娶媳婦,都把你美出大鼻涕泡來了,我看你是老光棍子得了相思病,說的全是瘋話,”


    突然白鷺飛驚聲的問道:“小墩子你在哪撿的繡花鞋啊?”


    大家這時才注意到,小墩子的手裏死死的攥著一隻紅色繡花鞋。


    如果白鷺飛不說誰也沒發現,就連小墩子自己也沒有覺察到。


    小墩子撓著大腦袋,一臉懵的說:“我也不知道啊!這鞋子怎麽跑我手裏來了,不會是那姑娘給我留下的定情信物吧?”


    朱弼眨巴著小眼睛說道:“大家看見沒有?他又開始白日做夢了。”


    索八從小墩子手裏把繡花鞋拿了過去,他翻過來調過去的看。


    這隻繡花鞋出奇的幹淨,就連鞋底都沒有踩過塵土的痕跡。


    繡花鞋又出現在墳坑裏,顯而易見這是死人的鞋。


    索八眉頭緊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蹊蹺!”


    白鷺飛說道:“有什麽蹊蹺的,你別總疑神疑鬼的,一隻鞋有什麽大驚小怪的,肯定是小墩子在墳坑裏撿起來的。”


    索八沉默片刻,神乎其神地說道:“好像沒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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