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沒有點明,屋裏哪個不曉得王熙鳳這是在說她未來的夫君寧國府珍大爺?便是四大丫頭裏膽子最大、成日家琢磨著壓下平兒做王熙鳳身邊第一人的喜兒也不敢多嘴附和,隻縮著肩垂頭立在牆邊裝聾作啞。


    平兒將將才被王熙鳳指名道姓的嗬斥了幾句,言語裏還隱隱有些猜忌她對未來姑爺有意,這會子又羞又慚,眼圈兒微紅,含著水光的雙眸在王熙鳳身上一頓,囁喏片刻終究還是偏過頭去一聲不吭。


    在平兒看來,自家姑娘這幾日著實有些過了。


    央著老爺太太辭了教授琴棋書畫的師傅、隨意命人把這一年新作的各色素雅衣裳首飾鎖在櫃子裏也就罷了,橫豎姑娘原本就不愛這些。


    可自從與珍大爺定了親事,姑娘再協從太太管家時辦事兒便很有些不經心,原本該斟酌著辦的一律按舊例隨手打發,雖說沒走了大褶子,總不如以往縝密周全,之前好不容易彈壓服氣的婆子丫頭又開始滿嘴胡唚,多虧太太狠罰了幾個才壓下去了。


    按理說以自家姑娘的精明,對這些該是門兒清才是,結果姑娘卻好似沒事兒人一般,每日裏隻管受用,得空就在太太跟前撒嬌,省下的智謀都用在了跟太太老爺討嫁妝上。


    還沒走完六禮就把全副精氣神兒用在了盤點經營嫁妝上,她家姑娘也算是京中頭一份兒了。


    更不用提上回家中飲宴,姑娘一身的彩繡輝煌,頭上鑲金嵌寶,走到哪裏都要將人盡數比下去才稱心如意,連各家的太太奶奶們都不曾如此張揚的行事,背地裏也不知要惹出多少議論。


    現如今姑娘還未出閣就對新姑爺滿腹怨氣,這一輩子,可還長著呢。偏太太隻一意護著,一句重話兒也不肯對姑娘說的,她這個做奴婢的又能如何?


    平兒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模樣王熙鳳自是瞧見了。


    看在打小兒一處的情分上,平日裏磕磕絆絆王熙鳳倒也不是一定要等著平兒認錯服軟才肯借坡下驢的,往日也有幾回是王熙鳳先背著人哄平兒幾句,可惜這一回,她連對自己生身父母都有些冷了心,哪裏還會在乎一個平兒。


    說起來,這也印證了那句老話。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


    王家兩位老爺常常歎息王熙鳳不是個男兒,錯投了女兒身白白浪費了一身的才幹,這麽多年不自覺的便把王熙鳳當做了半個兒子來養。因此王熙鳳雖不懂得朝局詭秘,卻也能從母親的賬本子並父親叔父的言談舉止間推斷出些不能宣之於口的隱秘。


    比如先前自家與義忠王爺那邊兒很是親近,比如這幾年私底下與甄貴妃娘家很有些勾勾搭搭。


    都到了這個地步,家裏還替她應下了義忠王爺母舅保的親事,可見她這個嫡出女兒在老爺太太心裏也不過如此。


    ——王熙鳳本也不願如此想生身父母,可退一步講,倘若老爺太太不是心虛,為甚要對她百般疼寵、有求必應?


    自古成王敗寇,王熙鳳是不信有那等良善人能寬待爭家產輸了的兄弟的。


    既然家裏眼睜睜送她進死地,做什麽不為自己多謀劃謀劃?若不過一死,好歹也肆意了一回,若是娘家得勢不必死,手裏多攥些本錢也好。


    爹親娘親,沒有手裏的銀子親。


    強壓下心中的酸澀,王熙鳳拿起茶盞將涼茶一飲而盡,不由想起家中原本鍾意的那位榮國府大房的璉二爺。


    也不知怎地,她明明與璉二爺與那位高中探花的瑚大爺都不過是幼時的一麵之緣,卻偏就把人記在了心裏,對榮國府大房的事兒也分外在意些。


    所以王大老爺與王大太太逼她學那些勞什子,她麵上雖然不耐煩,訴了一車的委屈,心裏倒也不是全然不情願。


    結果寧國府那個混賬斜插一杠子,與璉二爺的親事不成,王熙鳳隻覺心裏都有些空。


    不提王熙鳳主仆各自的心思,賈瑚早上當眾直言拒絕了史老太太要妻子周婕管家的話兒、大大威風了一把後,晚間回到自個兒院子裏卻很有些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樣逗得周婕都有些忍不住笑意。


    將丫頭們都拿事兒支開,周婕才把手藏在袖子裏,重重擰了賈瑚一把,嗔道:“淨作怪!也不知是哪個說要正己身以待他日教子的。”


    周婕這些日子過得十分舒心,人比出嫁前還豐潤了些,麵上氣色也好,一笑起來讓賈瑚這等一肚子心事的也覺得沒了煩憂。


    賈瑚眉間雖還沒有全舒展開,唇角卻不似方才那般僵直,仗著練過武直接將周婕的手緊緊攥在掌中,手指還不老實的細細摩挲著妻子細嫩的肌膚。


    “你不怪我?”


    習慣了與周婕耳鬢廝磨,賈瑚指尖一動就難免有點兒心猿意馬,可心裏存著的事兒頃刻間就將那點子綺念打消幹淨。斟酌再三,賈瑚才含糊問了這麽一句。


    實在是他生平所見婦人,多將內宅權力看得極重,周婕作為嫡長媳管家又是名正言順理所應當,便是賈瑚自認了解周婕為人,也不免有些憂慮周婕會怨他自作主張,阻了她接手內宅管事大權的路。


    大家子裏懷著身孕依舊強撐著管家理事的太太奶奶多了,上輩子王熙鳳還為了這個落過成形的男胎。


    周婕一怔,半晌才明白賈瑚話中所指,不由抿嘴兒一樂,反問道:“子圭可是瞧著我像那眼皮子淺的?覺得我隻能看見別人擱在我臉前頭的,連一丈外都瞧不見?”


    說著,周婕裝模作樣的一挑眉,氣哼哼睨了賈瑚一眼又扭過身不看他。


    賈瑚這才知道自己這幾天真真是庸人自擾,妻子與自己本就是一條心,連忙纏上去連親帶哄,逗得周婕開懷不已。


    夫妻倆一時柔情蜜意,賈瑚靜靜貼著周婕的麵頰坐了片刻,忍不住小心避開妻子的肚子將人擁進懷中。


    “這些日子,難為你了。”


    正經公婆一個無能一個昏聵,太婆婆、嬸娘皆是不懷好意,還有個隔房的小姑子找茬挑刺兒給人添堵,他又日日不在家中,周婕的日子,著實算不上好過。


    這一句周婕倒是一聽就明白,眼波一轉,被賈瑚大手捂得發熱的手指悄無聲息的就拂上了賈瑚腰間的怕癢的地兒。


    聽得賈瑚吃吃一笑,周婕才心滿意足的答道:“我是新媳婦,伺候好婆母就是最大的正經事。太太人好著呢,一說就通的。”


    說起來,成親後的日子比周婕預想的還要好些。


    與丈夫賈瑚言和意順恩愛美滿自不必說,繼婆婆邢氏雖說沒成算又有點兒小家子氣,卻不難哄,拿出十二分的敬意來,便不會受磋磨,再拿出恰到好處的孝敬來,就能叫邢氏又愛又憐。至於其他人,她隻管跟在婆婆身邊兒就好,橫豎沒有孫媳婦越過自個兒婆婆去伺候太婆婆亦或嬸娘的道理。


    兼之一入門就做了胎,日子真是甜到人心裏。


    賈瑚仔仔細細瞅了一回周婕的神色,這才信她說的是心裏話,不禁也十分歡喜,轉眼卻又有些沮喪。


    “你懷了孩兒最是辛苦,本來我明日休沐正該在家陪伴你左右,卻要為了璉兒去忠平王爺府上,怕是掌燈時分都未必能回的。”


    言語間很有幾分咬牙切齒,仿佛要把賈璉捉來狠打幾下才能出氣一般。


    周婕卻是要為小叔子喊冤的,眉眼帶笑看著賈瑚直搖頭。


    “非也非也,便是不為了二叔,子圭也是要去的,王爺府上長史來了幾回了。這樣的三催四請,子圭敢拒乎?”


    搖頭晃腦的問完,周婕不等賈瑚答話,自己先掌不住笑出聲來。


    愛妻這般促狹,賈瑚真是又愛又恨,有心嗬周婕的癢處,又怕傷了她腹中孩兒,隻得恨恨道:“以後璉兒若是不喜這門親事,我便說都是他大嫂子保的媒,讓他來鬧你。”


    周婕才不怕這個,聞言一仰脖,挑眉看向賈瑚的神色裏就帶了幾分挑釁。


    “隻管說,牽了這樣的良緣,我還等著吃謝媒酒呢,不好好奉承我一番,就是王爺勸的那邊兒鬆了口,我也保管他雞飛狗跳。”


    癟了癟嘴,周婕特意學了賈瑚偶爾露出的無賴模樣,真真是惟妙惟肖,惹得賈瑚心癢不已,也換上了一副無賴樣兒。


    夫妻兩個俱都拿腔作勢的打量彼此一番,不由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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