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不知不覺下起小雨後,餐廳開始節目表演了,一個抱著吉他的三十來歲中國男子介紹自己和他的搭檔,一個穿著大紅長裙的二十幾歲白種女人,卻是來自愛爾蘭。


    台上兩人合作來了一段弗拉明戈舞蹈,吉他彈得不錯,但是舞蹈一般,估計就是上過幾天西班牙舞蹈訓練班的留學生。不過舞者還是充分地表現了那種熱情洋溢的氣勢,還附送了一段踢踏舞。


    欣賞了一會,楊景行說:“沒你跳得好。”


    “起碼記得我跳過。”齊清諾不在意諷刺地有些驚喜,又說:“那是減肥cāo,我稍微改進了一下。”


    楊景行建議:“你再來盤火腿吧。”


    齊清諾笑著搖頭:“我要憑人格魅力。”


    楊景行說:“魅力我感受深刻了。”


    “別膚淺了,才開始。”齊清諾打擊後又分享自己的菜:“味道不錯,要不要?”


    吃完東西七點半,楊景行埋單。老板又來熱情一下,主要問問新客人的意見。楊景行覺得幾道菜都很不錯,老板就問要不要借傘。楊景行說不用,車裏有。


    出門,雨點確實變得比較密集,兩人快跑過去鑽進車裏。齊清諾抽紙巾給楊景行擦擦腦袋,又分他口香糖,還說明:“我喜歡哈密瓜味的,你呢?”


    楊景行說:“我也喜歡。”


    “沒了。”齊清諾攤手,又仗義:“還我,我犧牲一下。”


    楊景行都丟進嘴裏了,他看了一下齊清諾手裏說:“最喜歡草莓的。”


    齊清諾就含一顆草莓味的,扭頭幫忙看著被別人擠緊的倒車空間。


    路上,楊景行開始就台球問題請教齊清諾。知道齊清諾球齡不短,有十來年了,師從齊達維,而且自認為技術不錯。


    齊達維是正宗運動迷,不過他最愛看的還是籃球足球。尤其足球,聯賽裏,齊達維是國米的忠實球迷,歐洲杯世界杯,支持的是荷蘭隊。


    而且荷蘭隊在齊達維這一輩的演藝圈裏球迷不少,以前有熱情的時候經常聚在一起看球。甘凱呈雖是個偽球迷,但是為荷蘭隊寫過瓦格拉風格的歌。


    好些年前沒有中超的時候,齊達維還是申花隊的球迷聯合會榮譽會長。不過有意思的是,一旦見麵,往往是球員找他簽名。


    對比起來,楊程義的生活就沒那麽豐富了,他大部分時間都在跑生意忙應酬,有時候帶家人出去旅遊幾天,還得因為急事提前趕回家。


    不過蕭舒夏就輕鬆愜意許多,工作簡單,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愛好似乎也不少,昆曲,購物,珠寶首飾,尤其是能在九純集中一批和她差不多無聊的婦女閑話八卦,很能打發時間。


    齊清諾問:“是不是那種能和別人站著聊一個小時,還說都沒有時間坐下來的人?”


    楊景行笑:“差不多。”


    齊清諾說:“看得出他們很為你驕傲。”


    楊景行不友好的眼神。


    齊清諾理所當然:“怎麽了?我就希望我爸媽能這樣。”


    楊景行點頭:“你做到了。”


    齊清諾受不了:“能不能別互相吹捧。”


    楊景行說:“你先開始的。”


    齊清諾彌補一下:“等會收拾你。”


    兩人一路聊著,話語基本不會中斷,但是話題卻沒個準,這個東一句說不下去了另一個就西接一句的,像是兩個相親的人,都盡量不冷場。好在偶爾還都能笑一笑樂一樂,甚至有點默契,所以氣氛一直在合格之上,但也算不上很好。


    停車後,外麵的雨依然不小,楊景行打開雜物盒拿出折傘給齊清諾:“拿著。”


    齊清諾接過,然後取出背包裏的錢包,拉上拉鏈,說:“我就假裝沒帶了。”


    楊景行無所謂:“你別淋雨就行。”


    齊清諾笑:“濕身事小……還是帶著。”


    雖然拿著自己的傘,齊清諾卻不用,而是撐開了楊景行的,也不講究什麽男女分工,舉起來盡量公平地把兩人都遮住一大半。台球室在輝煌酒吧和停車場之間,過去還有好幾十米。


    路燈霓虹燈和雨滴淹沒了本應該還存在的一絲天空光亮,傘下的感覺已經完全入夜。齊清諾的左臂衣袖輕微摩擦著楊景行的右上臂,明亮的視線摩擦著楊景行的目不斜視的側臉。


    過了一個小路口,兩人似乎沒了默契,齊清諾突然想去路基上麵,把楊景行從路肩下擠了上去。


    人行道上栽種著整齊地喜樹,差不多有足球那麽粗了,枝葉比較茂盛。這條路還算安靜,在樹下能聽見雨滴拍打樹葉的聲音。


    “看。”齊清諾指著一根樹幹,帶著楊景行走近。


    沒什麽發現,楊景行問:“什麽?”


    “看好。”齊清諾說著就很不淑女地抬起了右腳,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猛地朝樹幹上蹬去,上身還不得不在楊景行手臂上借力。


    一聲悶響,水聲樹葉聲嘩嘩,可楊景行在雨水落下前就把齊清諾舉歪到一邊去的傘扶正了。他右手握傘的金屬杆,左手撐著齊清諾後背,那模樣有點像是要抱住或者保護身前這個憤怒的姑娘。


    雨水落下,周圍地上濺起一片水花。齊清諾沒濕身,隻是頭頂的傘布被拍得顫動。楊景行沒那麽好運,t恤左肩向下都遭殃,褲子鞋子也受了點牽連。


    一擊耗完怒氣的齊清諾臉上很快換上了笑容,仰臉看楊景行的眼神卻沒一點內疚,倒像是天真和淳樸。


    楊景行也沒生氣,鬆了手稍微拉開兩人很近的距離,無奈道:“傘給我。”


    齊清諾繼續笑:“笨呐,你踢,我給你示範。”


    楊景行還是無奈:“下次再踢樹,今天打台球,走。”


    齊清諾理了一下頭發,又翻紙巾給楊景行,但是蠻不在乎:“不冷吧?一會就幹了……腳麻了。”


    楊景行幸災樂禍:“我喜歡。”


    再沒什麽事故地走到台球俱樂部,齊清諾的傘也打得挺好。


    這台球室看入口的硬件條件就不錯,裏麵更是有點高雅紳士的感覺。空間寬敞,燈光柔和,地毯比較幹淨,播放著舒緩的音樂。不過這裏桌子不多,美式桌十來張,斯諾克五張,還有兩個乒乓球桌。


    客人不少,斯諾克都隻剩餘一張大師桌了,美式桌還有幾張。


    齊清諾帶著楊景行去吧台問她父親的會員卡還有沒有餘額,然後拿兩瓶水,選了一張美式桌子,取出齊達維寄存的球杆給楊景行,還問他要不要手套。


    八球還是九球?楊景行不太明白,還要齊清諾解釋規則。


    就玩八球吧,邊玩邊說。齊清諾挽袖子讓楊景行開球,楊景行這時候還裝溫柔,開球無效。齊清諾宣布她獲得zi誘球,然後要楊景行幫她選色。


    楊景行還裝模作樣地看一下台上的形式,要齊清諾打花色球。齊清諾也觀察一下,在線後擺好母球,繼續給楊景行說擊球規則,並說自己的目標是十一號球,然後用挺專業的姿勢比較重地推出一杆,成功打進目標球。


    看母球的走位,齊清諾的意圖是實現了大半。而且她邊抱怨楊景行球開得爛邊說下一個目標是十號,又打進了。


    楊景行表示自己起碼會看:“高手。”


    齊清諾謙虛:“沒球了,給你個zi誘球。”


    楊景行沒自尊:“多謝。”


    齊清諾確實玩得不錯,除了能打外行看著有些難度的球,對走位防守這些戰術也有一定的理解。反正是比楊景行這個隻偶爾在九純陪魯林他們戳過幾杆子的門外漢高端太多太多了。


    為了讓楊景行盡快感受這遊戲的魅力,齊清諾幾乎傾囊相授,在楊景行打球的時候,她分析指導得比自己的還仔細,同時也讓楊景行領教了她的高端。


    楊景行也變得無賴了,有時候一個簡單的球沒打好,他會要求重來,齊清諾也寬宏大量並樂意。


    不過兩人的節奏還是比較休閑,握著球杆圍著球桌慢慢轉悠,第一局打了一刻多鍾齊清諾才把黑球收了。


    看齊清諾贏得挺沒感覺,楊景行說可以開始好好打了,最好來點賭注。


    齊清諾笑:“賭什麽?我又不想靠這個贏你的人。”


    楊景行說:“賭等會的酒錢。”


    齊清諾搖頭:“沒意思,來個有問必答吧。”


    楊景行說沒問題。


    第二局,楊景行似乎有點入門了,知道大致套路了,擊球的力道也穩重了。不過齊清諾不指導了,而且自己發揮得更好。在和楊景行互相防守幾輪後,她沉著而謹慎地一杆收了四個單色球加黑八。


    連鄰桌的一個人都看得誇讚起來:“走位不錯。”


    齊清諾回應一個笑容後再看楊景行,邊從桌下撿球邊走近,說:“循序漸進,第一個,我漂亮嗎?”


    楊景行誠懇地點頭:“漂亮。”


    齊清諾像惡作劇得逞一樣地笑:“再來。”


    第三局,楊景行似乎有點放抗能力了,有時候還能給齊清諾製造點麻煩或者破解她的防守。


    不過贏的還是齊清諾,她保持擊球姿勢看著黑球落袋,然後抬頭:“第二個,我溫柔嗎?”


    楊景行笑著點頭:“溫柔。”


    齊清諾胸口握拳提議:“我們幹脆石頭剪刀布。”


    楊景行搖頭:“不行,我喜歡上輸了。”


    第四局都有點競賽的氣氛了,說笑少了點,似乎雙方都想盡早贏了對方。楊景行進步很快,還率先打完了自己的花色球。


    可是齊清諾笑道最後:“你不是故意吧?這個不用回答,第三個,覺得我好嗎?”


    楊景行簡直忍不住笑:“好,很好……你小聲點。”


    楊景行自己擺球,齊清諾說:“要是你的問題我喜歡,可以讓你贏。”


    楊景行有誌氣:“我要憑實力。”


    事實證明楊景行實力還是差了點,雖然他進步很快讓齊清諾擔心自己都要輸了,也可能是運氣差了點。


    齊清諾喝了口水才鄭重其事:“第四個,是第四個吧,我有你不能忍受的缺點嗎?”


    楊景行可能是輸鬱悶了,搖頭:“暫時沒發現。”


    齊清諾笑:“別這樣啊,好,讓你贏一把。”


    楊景行看看時間,說:“不早了,再玩兩局。”


    齊清諾威脅:“我至少還有兩個問題!”


    楊景行不屑:“我還那麽多。”


    憑借齊清諾的一次很不應該的犯規,楊景行艱難而無恥地贏了第五局。


    齊清諾靠在球桌上揮手大方:“你帥,很帥!”


    楊景行搖頭:“不是這個……”


    齊清諾立刻提醒:“別太自信,我很勉強。”


    楊景行笑,問:“我們是不是朋友?”


    齊清諾眉毛揚了一下,挺誠懇地點頭:“暫時還是……你怎麽學我,問題這麽膚淺。”


    最後一局,兩個人都打得好,不到十分鍾就結束了,齊清諾贏得蠻驚險。


    “不好意思,沒給你機會。”齊清諾挺得意,“先留著,以後再問。”


    楊景行不怕:“你別漲利息就行。”


    齊清諾哈哈:“你別提醒我啊。”


    兩人下樓,雨已經小了很多,齊清諾不用傘,楊景行也不強求,朝酒吧的方向走。


    齊清諾說:“以後我沒有特別說明,都不是收欠款的,這個也不是,你是不是想靠付飛蓉賺錢?”


    楊景行說:“主要目的不是,能賺錢當然更好。”


    齊清諾點頭:“那就沒問題……說說你的計劃。”


    到酒吧,時間九點半,正是人多的時候,一場雨似乎也沒影響到客源。楊景行和齊清諾都坐在了吧台前,一人一杯低酒精飲料,齊清諾毫不保留地跟父親炫耀自己剛剛在俱樂部菜了楊景行好多局。


    齊達維嗬嗬支持,但是提醒:“樂團的事好好準備。”


    齊清諾說:“他來跟你說樂隊的事。”


    齊達維就問楊景行有什麽眉目了,並讚成他讓樂隊和付飛蓉一起成長的想法,但是也提醒樂隊的成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兩人商量了一下,把樂隊的招聘工作定在十五號下午,因為星期二是樂隊比較空閑的日子。招聘地點當然就是酒吧,齊達維願意當個副麵試官給楊景行提點建議。齊清諾也要參加,繼續不需要理由。


    楊景行又去給付飛蓉和冉姐說這事,冉姐很羨慕付飛蓉,說自己混到現在也沒個團。付飛蓉說樂隊肯定也是冉姐的,楊景行還要冉姐到時候多提點樂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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