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早上七點半,殘花敗柳的楊景行還是厚著臉皮給何沛媛打電話,第一次沒人接聽,過了幾分鍾再打第二次。


    “剛在洗臉。”何沛媛開門見山地冷淡。


    楊景行明顯討好:“想吃什麽?我買來接你還是出來吃?”


    是判斷了兩秒吧,何沛媛依然不熱情:“幹什麽?”


    楊景行睡足了的:“我過中信廣場了,來杯熱巧克力吧,還是什麽?”


    “神經病。”何沛媛沒好氣:“你想喝自己買吧。”


    楊景行高興:“買了去接你,等會去你說的那吃麵。”


    何沛媛煩煩的:“那你車停哪?”


    楊景行不用上班的:“就停你們院子裏我們走過去……”


    近一刻鍾後,提著熱飲快步行走的楊景行在距離何沛媛家兩座樓的位置看見姑娘走過來了。何沛媛穿著深灰色的小腳褲搭配紅色小夾克,裏麵的白t恤比夾克長出一截,挺漂亮還有點小俏皮。不過畢竟幾天沒休息好了,何沛媛的臉上還是看得出來一點異常。


    不光精神狀態不是最佳,何沛媛的神情也不算好,倆人對視著迎麵走了二十來米的距離,楊景行是燦爛的,姑娘卻不苟言笑,甚至都不太願意持續地看楊景行。


    楊景行遞上喝的:“趁熱。我起床喝兩杯酸奶,差點飽了。”


    “你胃小!”何沛媛明顯諷刺,勉強接了東西:“停哪了?”


    楊景行指:“四棟前麵,正好有人出門,我打了個商量。”


    何沛媛擔心:“沒問你?”


    “沒。”楊景行討嫌:“弄得我有點失落。”


    何沛媛就提醒:“你別小看,他們有人一年幾十萬噸的交易量。”


    “不是車。”楊景行期待的是:“我明顯生麵孔,應該提高點警覺問問我是來幹什麽的。”


    何沛媛切:“你以為都認識我?三四百戶!”


    楊景行保險起見:“那我就拿照片出來,總見過吧。”邊說邊摸手機。


    何沛媛隻想分道揚鑣。


    楊景行邊追姑娘邊想拍照:“笑一個嘛,大美女。”


    何沛媛舉起熱飲杯子擋臉,十分煩躁:“別鬧……我生氣!”


    楊景行還是拍到一張,他都驚歎起來:“哇,好美呀,你看,不騙你。”手機的功勞加上運氣,何沛媛雖然沒笑,而且套著袋子的杯子成了主角,但照片起來還不錯。


    何沛媛不耐煩地瞄一眼,不高興:“刪了!”


    楊景行再看一眼,趕忙把手機藏進外套內兜:“我的作品,我的版權。”


    “不要臉!”何沛媛又要質疑法律了,不過還是喝一口熱飲。


    麵館距離小區有五六百米距離吧,不過因為何沛媛一直在生氣,所以走得比較快,楊景行的嘻笑也一直沒起什麽作用。麵館生意挺好的,何沛媛點一碗蟹黃幹挑麵後先去占座了。


    已經八點過了,楊景行端著一大盤子在何沛媛旁邊坐下,盤子裏是幹挑麵、牛肉麵、一屜小籠包,還有一碗燜肉澆頭。


    何沛媛都顧不得生氣了,簡直對無賴刮目相看:“你不飽了嗎?”


    楊景行嘿:“又來食欲了。”把麵條端放在姑娘麵前,筷子抽出來了再遞過去。


    何沛媛好像沒什麽食欲,不著急,再喝一口飲料。


    楊景行等不及了,大塊牛肉入口後就哇哇讚歎:“……明天還來。”


    何沛媛不表態。


    楊景行又:“包子湯好多,有點燙……”


    何沛媛撇白眼。


    楊景行還想燙姑娘:“熱點才好吃,有感覺。”


    可能時發現了對麵的人在觀察自己這邊,何沛媛還是稍微搭理一下:“自己吃。”


    何沛媛連一碗麵都沒吃完,楊景行胡吃海塞滿足了,也快到上班的時間了,遲到是肯定的了。可姑娘依然沒消氣,還是之前的說法,不要楊景行送,各走各路吧。


    楊景行正經些:“談談吧,理不辨不明。”


    何沛媛搖頭:“不想談……沒想好。”


    楊景行建議:“邊談便想。”


    何沛媛搖頭。


    爭取了幾句沒有成效,楊景行也不敢把姑娘惹急了,就退一步:“那就先不談,我們聊點其他的……”


    可何沛媛就是不要楊景行送:“你上班去……不想別人以為我們有什麽關係。”


    楊景行也是沒骨氣:“我不進去行吧?”


    “不行!”何沛媛的樣子有點上火了:“你快走!”


    楊景行都幽幽歎氣了:“你打車?”


    何沛媛還是勉強同意無賴送自己去地鐵站,沒欺人太甚。


    楊景行隻能指望著:“下班能接你吧?”


    “不要。”何沛媛似乎早打定主意了。


    楊景行有點憋屈:“你不能拒絕交流呀,冷暴力最不好。”


    何沛媛就用出離憤怒的眼神交流:“……我冷暴力?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


    “不是這個意思。”楊景行連連搖頭:“我是說不管怎麽樣,或者你罵我兩句也好……”


    “我憑什麽罵你!”何沛媛的話有點歧義。


    “不用憑什麽。”楊景行懂道理:“這是你的權利,我的義務。”


    何沛媛好像不在乎這點權利。


    楊景行渴盼著:“不一定要有話好說,但是至少要說,你到底怎麽想,我怎麽想……”


    何沛媛點頭允許:“你可以說呀,你怎麽想!”


    楊景行苦楚:“這也不是三兩句話,下午見個麵好不好?”


    何沛媛不表態。


    楊景行再退一步:“等你們下班我再過去。”


    何沛媛麵無表情:“想見齊清諾就明說,沒人攔你,不用拿我當幌子。”


    楊景行幹嗬一下,隻能開車了,眼看前路,簡直有點空洞無助。


    何沛媛簡直有點得意:“沒話說了吧。”


    楊景行陪笑一個,有點感歎:“你一句話,首先傷害自己,我聽了也不舒服……”


    “還有你齊清諾!”何沛媛立刻鄭重補充:“不尊重她是吧?對不起,我向你道歉,向齊清諾道歉,向你們道歉!”


    楊景行好像不敢接話了。


    何沛媛的眼淚也掉下來了。


    楊景行原來是在想辦法:“今天不上班了,請假吧。”


    何沛媛瞪著眼睛掉眼淚,好像是悲恨前車太慢。


    楊景行是不是還想圖表現:“我幫你打電話……叫王蕊幫你請假。”


    看見楊景行拿起電話解鎖了屏幕,何沛媛也機敏,手立刻放在車機控製按鈕上了,眼睛也盯著屏幕,似乎淚水並不影響視線,她會用按鈕撥打掛斷電話的。


    可是車機屏幕上並沒出現打電話的界麵,楊景行知道又是自己錯了:“沒連藍牙。”


    “你掛!”何沛媛眨巴著淚眼好著急:“別打!我要上班,我跟齊清諾說了!”


    楊景行隻得放下電話。


    審視了一下無賴的電話,何沛媛安定下來,恢複靜靜流淚的樣子。


    楊景行打開中央護手拿東西。


    何沛媛再次警惕著司機的動作,不過還是接了遞過去的紙巾。


    “媛媛,我們好好說。”楊景行還想嚐試:“你現在最在意的到底是我的過去,還是昨天晚上我說的那些話?”


    何沛媛沉默擦淚。


    楊景行也是情意拳拳:“先說昨天,我是說我們應該尊重齊清諾的隱私,說這個話的意思,重點不是齊清諾,而是我和你。因為齊清諾是我的前女友,更重要的是,她是你的朋友!我是感覺我們兩個應該怎麽麵對這件事,而不是要求你怎麽樣,我的出發點是我們,是你……就像你不支持我吃燒烤一樣,我也覺得你那麽問可能不太好……”


    何沛媛聽懂了,連連點頭強烈認同:“是,是我的錯!說吧,想怎麽辦!你齊清諾那麽好,我當然不該問,我憑什麽呀!”


    楊景行苦著臉:“不是不該問,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換一種態度……”


    “是你們的隱私!”何沛媛的聲調往高走:“你們兩個人的隱私!”


    楊景行有氣無力地蒼白:“我不是說兩個人的隱私,重點也不是隱私……”


    已經過站好遠了,何沛媛才發現:“停車……”


    楊景行將錯就錯:“送你過去吧,我不進去。”


    何沛媛反應了一下才用力搖頭:“不行……我要調整狀態。”


    楊景行看看姑娘,溫柔得幾乎有點怯懦:“調整狀態也要調整心態,由內而外的美。”還賠個笑。


    何沛媛明白的:“是呀,我內心醜陋,陰暗。”


    楊景行連忙說:“媛媛內心更美,雖然現在有情緒,但也是幽怨的美,不過是比開心的美差那麽一點點。”


    何沛媛不在乎那麽一點點,依然幽怨地看著儀表台,然後鼻子一抽,又滾下兩滴淚,似乎偏要跟自己過不去。


    想了一下,楊景行決定了:“好,我們現在不說這事了,我準備不充分,你先緩我半天,等我重新充分認識自己的錯誤了下午再跟你道歉。好不好?”


    何沛媛急的是眼前:“你停車!”


    楊景行傷心:“我就那麽影響你調整心態呀?”


    何沛媛根本就不想看無賴:“不想別人看到誤會。”


    楊景行鼓勵的樣子:“我去宏星,你爭取堅持到人民廣場吧,加油!”


    何沛媛不表態。


    楊景行想換話題:“凱哥酒醒沒?”


    何沛媛小心擦眼淚,擦了兩圈後還是搖頭一下,嘴唇沒怎麽動地敷衍了兩個字:“沒問。”


    楊景行點頭表態:“首先,我不會逃避責任,說過的話,我不會說是酒話這種借口,其實還挺清新。”


    何沛媛嗬的嘴部動作:“……醉了才好,酒後吐真言。”


    楊景行有點好笑地想起來:“你是不是就是因為小時候鑽進櫃子裏出不來了才練瑜伽的?”


    昨天被表妹出賣的時候何沛媛還能幹笑一下,現在被無賴提起,這姑娘完全冷臉。


    楊景行還敢繼續:“當時如果有拍照手機就好玩了。”


    何沛媛皺眉:“沒話說別說。”


    路程也不多遠,隻能是稍微調整下表麵狀態。到要下車去換乘地鐵的時候,何沛媛看上去依然是不開心的,隻是不至於讓人懷疑剛剛哭過。


    姑娘從車外關上車門的時候,楊景行還是有點不舍或者不甘心,也下車:“媛媛……等我電話。”


    何沛媛點點頭:“走了。”


    楊景行還看了一會姑娘的背影,真是好線條好比例。


    宏星又開經理會議,自從搬了新辦公樓真各種新氣象,各方麵的條規管理都在逐漸改進完善。今天的會議又有點新起點的意思,居然對編輯部和四零二工作室都提出鐵板釘釘的硬性要求了,年度考核指標多達三四十個,可不能再說紅不紅要憑運氣這種話了。


    雖然老板和小老板之前都跟楊景行溝通過了,但會上居然有人事經理唐紹煌幫四零二工作室說話了,覺著某些指標的製定應該放眼整個行業,比如什麽樣的推廣力度對應什麽樣的成績,行業內對比更有說服力,尤其是還更多無形東西,楊經理毫無疑問是當前風頭正盛第一人,所以人事方麵的經驗和意見是楊經理不要被指標束縛手腳了。


    楊景行謝謝唐經理很有見地很設身處地的提醒,但是也覺得新規定總的來說有助於編輯部更好地開展工,隻是可能需要一定的適應期。


    張彥豪還隨口說了一下,鑒於甘凱呈目前的修身養性狀態,編輯部的工作也需要楊景行幫忙打理一下了。徒弟嘛,應當應分的,工資還是師父拿。


    大家哈哈,都沒意見。


    開完會後,楊景行就回辦公室伏案疾書了,好有勁頭還開動腦經的樣子。龐惜不在,唐紹煌就直接敲四零二的門,有空聊聊嗎?


    楊景行不好意思,手頭上正有點事,思路不能斷:“……弄完了我去找你。”


    “這事也就跟你聊聊。”唐紹煌好本事:“一個朋友,和曾家儒兩家人世交,跟我說曾導手裏有個打磨了十來年的劇本想拍了。”


    楊景行驚訝,又好笑:“這事,我也沾不上邊呀。”


    唐紹煌挺有數的樣子:“先說你有沒有興趣。”


    楊景行顧頭不顧尾的:“我先謝謝了,我掂量掂量了再找你,這活有點趕,快扛不住了……”


    宏星那些新規定沒形成壓力呀,上班時間,找楊景行聊天喝茶的多著呢,唐紹煌前腳走,黃偉亮後腳就來了。


    黃偉亮可看真得起楊景行,閔行新開發的別墅明年開盤,正好有點過硬的關係,三四千萬就可以來一套占地四五畝的……


    楊景行買不起別墅,那就閑扯吧,張英奕的女朋友要回國了,估摸著要開始籌劃婚期了,可張彥豪正在為一事範疇,張英奕想讓未婚妻來幫自己,張彥豪很有疑慮。黃偉亮也覺得要慎重,雖然那女孩能力是挺不錯。


    楊經理雖然有點膨脹,但還不敢對這些事發表看法。


    沒到午飯時間楊景行就開溜,給何沛媛打電話沒人接,可能是在排練。楊景行也沒打第二次,發一條短信:我給你寫了一封信,下午給你吧。


    近半個小時後,何沛媛回了:什麽信?


    楊景行:致歉信。


    何沛媛:你吃飯沒?


    楊景行:沒,現在過去峨洋吃。你們呢?


    何沛媛:隨便吃點。齊清諾開會去了。


    楊景行:想說的話我都寫在信裏了。


    何沛媛肯定是猶豫了,好幾分鍾才回複出兩個字:好吧。


    楊景行:你先吃東西,下班再找你。


    何沛媛沒再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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