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妝鏡知曉元好仁一行人一直都有在追捕雁丘,但見他們遲遲不得手,便也存了放雁丘自己去曆練的心思,故才一直未曾出手。


    沒想到她才稍稍將手放鬆了一些,就害丘丘生出來了心魔,寒妝鏡整個人腸子都要悔青了。


    花不語看了看鳥,不知道該說點啥好,隻好撿自己已知的情況說。


    “我們在秘境中遇上這個男人的時候,為了爭搶一個古怪的孩子,就跟他們的隊伍打了起來。”


    “古怪的孩子?什麽古怪的孩子,好吧這個不重要。丘丘這是與那個姓元的打輸了?”寒妝鏡問得神色略帶焦急。


    花不語搖頭,淡淡答,“沒有,她打贏了。”


    心裏則默默補了一句,兩人打生打死的,老拚命了。


    寒妝鏡傻眼,“贏了怎麽還會生出心魔來?”


    花不語也不甚清楚,她遇到雁丘的時日尚短,誰知道這二人會不會是老早就有糾葛呢?


    被林娥運用傳音提醒,“花姐姐,談話內容。當時他們的談話內容,就跟現在這個虛境展現出來的內容差不多。”


    花不語略微一愣,還真是。


    隻不過是把話裏的山頂換成了雲朵罷了,攀山者還是那個攀山者。


    於是花不語便將這個發現轉述給了寒妝鏡。


    寒妝鏡聞言登時提刀,“那我就去把那死小子抓來給丘丘破除心障,隻要讓丘丘親手殺了他,這個心魔便會自動消解。”


    林娥無語了一下,不過她的關注點比較歪樓,注意到的是寒妝鏡話裏的用詞。


    死小子?


    四十多歲外表的中年男人被一個二十多歲的妙齡少女罵死小子?


    師姐這得是好多歲哦?


    其他人則反應偏正常,認為寒妝鏡的情緒著實是表現得過於急躁了點,也不知道拔刀是不是認真的。


    “我看你啊,還是省省吧。”


    在場的,也唯有花疏有這個身份與本事勸勸寒妝鏡了。


    “不是我說你,每回碰到與你家師兄師妹有關的事,你就跟個魔修頭子一樣。恨的恨死,愛的愛死。你也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小子不小子的事。”


    撣了撣裙擺上因桌子碎裂而不小心沾惹上的木屑,花疏拍了拍身旁的座椅,沉聲道,“鏡子,坐回來。”


    隻有在極少數時間,花疏才會在寒妝鏡麵前擺出這種年長者的姿態。


    大一百歲的年齡差不是白大的,花疏收起平日裏的玩世不恭。


    “慣子如殺子,那妞兒平時被你們一個兩個拘在宗門,從未經過什麽大事,生出心魔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你現在這番作態是要做給何人看?”


    依花疏看,問題根本就不是出在雁丘的身上,而是寒妝鏡以及她的那個已經隕落的師尊。


    她老早就有提醒過寒妝鏡,或開玩笑或說真心話,可還是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


    畢竟人該有的分寸還是得有,說得多了就不免討人嫌。


    “外麵那麽危險,我們那都是在保護她。不到築基期,在修仙界隨便來個人都能傷到丘丘。”


    要不是這陣子師門接連出事,寒妝鏡要忙著穩定師尊留下來的人脈,當初在合歡宗她就不會容許雁丘獨自離開。


    寒妝鏡覺得自己所做沒錯,先前二十年都是這麽過來的,又怎麽會有錯?


    “所以你看現在後果不就來了?”


    花疏一攤手,“隨隨便便被別人幾句話就能搞出心魔的修士,在修仙界如何能走得長遠?當初你說你護得住她一輩子,現今如何了?”


    寒妝鏡語噎。


    不禁懊惱她當初為何會同意丘丘離開合歡宗。


    “鏡子,”適時花疏接過仙侍遞過來的茶杯小酌一口,而後抬眸,目光直直的落到寒妝鏡的眼底,“這便是你們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寒妝鏡可是雁丘的師姐,是一手把她帶大的人,怎麽可能會是想要害雁丘的人呢。


    被花疏這般質問,不免有些氣悶,但又不敢真把人給得罪死了,一扔手裏大刀,“那我就不管了?”


    花疏放下茶盞,被仙侍端走。


    “自然,不要管,要相信孩子。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飛鳥有飛鳥的旅途。”


    林娥下意識撲騰了兩下翅膀,飛鳥本鳥還以為被哪個點名了呢。


    不過她覺得花姨說得對。鳥麻麻為了讓她學會飛翔,不到三天就把她給踹下來了。


    哪像師姐,二十年了都還在為雁丘擔心這擔心那。


    仔細想想還有點嫉妒!


    大鵝委屈屈。


    外間發生再多事,妨礙不了在虛境中認知逐漸清晰的雁丘。


    她的容貌在虛境中明顯濾鏡過重,比平時漂亮了不少,身段也妖嬈了許多,體修的硬朗線條在這裏一點也看不到。


    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記起來了眼前這個樵夫的名字。


    元好仁。


    緊接著雁丘又想起來第一個虛境中的場麵……


    好吧,有點想吐,不能想不能想。


    “元好仁”感受到了來自雁丘的嫌棄,得意之色淡了些許,他不悅地皺眉。


    “你嫌棄我?現在你還有什麽資格來嫌棄我,我們都同是跟泥土一樣低賤的人。”


    現在他們之間可沒有什麽雲泥之別了。


    雁丘聽著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就是我的心魔嗎?怎麽看著有點蠢?”


    元好仁:“你什麽意思?”


    “致力於攀登的攀登者,從不會自以為低賤。自以為低賤的,都在老老實實的砍柴。而你,既不像是個砍柴的樵夫,也不像什麽攀登者。”


    “你怨氣衝天,跟元好仁根本不是一個檔次。我雖然不熟知他,可僅憑這半年的你追我打,我也算是曉得他這個人的城府深沉,不是一般人。嗯,最起碼,忍耐力就不是一般人。”


    “在此之前,我確實心中有些疙瘩,卻不是糾結元好仁所說的那幾句話。我隻是在思考,師尊隕落一事背後究竟都隱藏著些什麽。”


    “林煢一路上罵我的那些話,我都未曾放在心上過。我入門二十載,不曾克扣過任何弟子的月錢。我沒做過的事問心無愧,我資質如何又關他們什麽事?至於不曾為宗門做過任務的話……”


    這個雁丘頗為不甘地咂了咂嘴,無法辯駁,“這個我認了。”


    雁丘一連說了好多話,才止住話頭斜眼看向元好仁,“所以,你連我最糾結的點都沒搞清楚,你不是我的心魔,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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