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烏拉那拉氏恨恨的目光,靜姝直接走向去歲才誕下小阿哥的色赫圖氏庶妃。


    既然開頭了,便合該一走到底。


    她們四爺這般好,就該讓所有人都記住!


    “您放心,萬歲爺顧著幾個年幼的弟弟呢,特意安排人瞧著,還命太醫在西配殿候著。”


    “萬歲隆恩。”色赫圖長舒一口氣,新帝還記得他們就好。


    她兒子才半歲,跟著在外殿哭靈如何不叫人心慌,可她最怕的還不是眼前,而是以後。


    過去,他是皇阿哥都因著她這個做額娘的身份低多有不起眼。


    如今,新帝登基,他兒子隻算宗室了,身後又無權仗,她都不敢想日後會如何!


    尤其是昨晚上先帝才駕崩她就被迫與一個庶妃同塌而眠的‘前情’,叫她對未來更加無望。


    “昨兒夜裏歇息不好吧?到底先帝為重,偏累眾位娘娘了,等日後,暢春園寬敞的很,怎麽鬆散都是隨您的意呢~”


    這是準備將先帝無子或是兒子尚未開府的嬪妃都移到暢春園嗎?


    沒子的一眾先帝庶妃答應對視幾眼,個個都歡喜的不行。


    暢春園,那是得寵的才能隨駕去過兩次的好地方,沒想到她們日後也能長住那裏了!


    先平息有子嬪妃的怒氣從而安撫四爺那些兄弟,又拿直郡王做先鋒吊起了宗室眾人的盼頭,再來對無子嬪妃稍作安撫以示溫情,最後,該彰顯重用的獨一份殊榮了,這樣其他人才有動力好好幹活呀!


    靜姝拉過宜太妃的手道:“九爺馬上就要忙起來了,您呀多半是抓不著九爺九福晉了,新建的院子你有什麽想法呀,要是您不嫌我笨隻管與我說。”


    “忙起來好,一天天不著調的,也就是萬歲信任他栓得住他,交給萬歲安排,我放心。”


    親相兩句,靜姝就拉著十三福晉往外去,邊手上穩穩地扶著人邊抱怨道:“你怎麽來了?我方才沒瞧見你,若是瞧見了定要立馬差人送你回去的,你莫不是故意躲我?你說說你,還沒出月子,萬歲爺不是與十三弟道叫你好生養著嗎?你們倆就是軸到一起去了,你這是給先帝添孫的功勞,先帝知曉你這般不顧身子,說不得你也定會念叨十三弟的,你呀日後多給先帝添些孫子孫女的,先帝才是真歡喜!”


    隨著倆人漸行漸遠,聲不可聞。


    宜太妃看著臉色發青的那對婆媳,好笑搖頭,這倆人這會兒怕是隻氣章佳氏駁了她們的麵子,擋了她們的風頭,卻根本不知章佳氏這一出是為了什麽。


    看著眸帶喜色的一眾先帝後妃和氣息高漲蠢蠢欲動的宗室婦人,她扭頭對一旁的嬤嬤低聲道:“去瞧瞧貴太妃如何了?”昨夜裏被迫移居東配殿,氣得她明知章佳靜嫦叫了太醫也不曾差人去問過,這會兒既承了人家妹妹的情,也該投桃報李。


    等靜姝送完十三福晉回來,就從宜妃那兒得到了自家姐姐已然醒過來並且吃用了東西的消息。


    從早到晚守著,直到今日結束,靜姝立馬奔向翊坤宮。


    “姐姐~”靜姝一踏進正殿,就見一身素白披散著青絲卻依舊豔麗無雙的美人,她懶洋洋歪在榻上,聽見動靜抬眼皮瞄了一眼,又合上了:“你來做什麽?你若是染上病這宮裏怕不要成了笑話?”


    烏雅氏的行徑怕是這位嘔了一夜的氣吧!


    靜姝將方才她說的做的學了學,半天等不到自家姐姐言語,便問道:“可是哪裏做的不對?”


    “你這是要掌事兒了?”


    “我是沒那個心的,隻不過如今情況特殊,不得不罷了。”


    “想的挺美。”靜嫦低笑一聲,轉而道:“暢春園我長住的給我留著吧,伺候我的這些人到時候跟我一起走。”


    “都隨姐姐,姐姐若是想天南海北的逛逛···”


    “老了,不想動了。”靜嫦想伸手揉揉自家妹妹的腦袋,卻被小兩把字頭攔得隻能給順順鬢發:“我曾覺得這四方城圈住了我的身體,卻永遠圈不住我的心,可心呀,哪裏是嘴上能說的清白的?”


    等到葬禮結束,鵝毛大雪已至。


    先帝嬪妃都移居了暢春園,這個四方城新的篇章開始了。


    直郡王翻看著老四交到他手裏的那份暫時擬定的水師訓練計劃和新戰船設計圖紙,隻覺得酸澀又興奮,不敢想老四這些年都在默默地做了什麽,又做了多少,但···皇阿瑪,您這次眼光···還不錯。


    “阿瑪?你這是接了?您不是說一旦您這邊有動靜,外頭那些螞蟥怕是又要聞風而至的···”


    “有了這個,”直郡王把手往標注了射程和破壞力的紅衣大炮上一按,冷笑道:“他們若是還敢如舊時,正好給神州大炮開封!”這東西往各個城門上一放,滿京裏何處不在射程內?不怕他們動,一動隨時送他們魂歸故裏!


    他怎麽可能不恨那些推著他往前走的人?差一點,差一點他的長女就要折在科爾沁了!這才不過幾月的圈禁,便如此,若是他就此圈禁一生,他的孩子會如何?他都不敢去想!


    科爾沁,你且等等,等我將海運路線蹚出來,咱們再好好言說!


    老三看著八旗學院的課程表和考核標準,嘴角抽搐,老四呀老四,按照這麽學,怕是再見不著遛鳥的老少爺們了。


    也罷,忙起來好,閑著做什麽呢?忙起來才證明人沒廢,好啊!


    老五這會兒各個兄弟家四處跑,他領了造宅子的差事,先給各兄弟府宅改建,然後聽老九那意思,好似老四有將城外一圈圈起來建什麽清廉宅、榮養院的意思?他有聽沒有懂,但那是意思就是日後這宅子要一座一座的起了,他接手能幹一輩子,反正這活不累心有油水也有點權力,老四願意給,他就樂嗬接了。


    他看得清楚,老九那攤子離不得老九,又是機密又是權重的,那他這個做親哥的沒閑賦在家就不錯了。


    老七離開乾清宮時腰背挺得筆直,昂首闊步,腦中全是書案上那一張張圖紙,隻覺得心怦怦跳!家都沒回直奔京郊去了。


    既然四哥看得起,叫我跟老九打配合負責密坊防護,他絕不能掉鏈子!想想老九那毛躁性子,老七簡直頭禿,得趕緊先去瞅瞅,不瞅了他今晚上是睡不踏實了,可瞅了他就能睡踏實了?要不他日後就住那兒吧!


    老九則是腳不沾地忙飛了,他剛接手內務府奉命徹查肅清、還得顧著京郊密坊,馬上海運船隻又要出發了,貨物他還在刪選,路政司全麵修路又是一大筆支出他得趕緊回去催催福晉,還有什麽能賺錢的東西趕緊拿出來呀!還有糧食,試點之後還有全麵推廣呢!老四那三年五年的計劃看的他壓力山大,不行不行,得找人分擔分擔!他柔弱的小肩膀可扛不起來這個。


    老十得了步軍營,任步軍統領,一接手人就沒影了。


    十三被塞的最多,親近如總管造辦處、戶部三庫,重任如任議事大臣、火器營都統、圓明園八旗禁軍,刑部也直接交給了他,一天天忙的腳不停歇。


    直到靜姝從十三福晉那兒聽說十三連著熬了三宿沒睡的事兒直接捅到了四爺跟前,叫四爺給安排了太醫和小太監隨身跟著,太醫負責照料十三的身體,而小太監負責每天到點奉聖旨叫十三爺安寢,才算結束了十三爺的卷王生活。


    一時間,先帝成年的阿哥們都動了起來,除了老二、老八、老十二和老十四。


    各種風言風語到處飄,除了被先帝圈的老二與老八,老十二一貫老實安靜,老十四又是新帝的親弟弟,這倆被忘記了,著實叫很多人不解。


    “主子,太後又鬧起來了,說···”


    “說什麽?”


    “說先帝遺詔實非她···所願。”


    啪!


    她真敢說啊!


    “爺呢?”


    “在永和宮。”


    “什麽?”靜姝緊忙朝永和宮奔了過去。


    剛進宮門,就聽見一陣陣尖銳的咒罵聲,靜姝一雙眼睛越發冷冽。


    等踏進屋門,正瞧見烏雅氏將一盞茶盞朝著四爺砸了過來。


    靜姝緊忙撲了過去,隻覺得肩頭一疼,接著就是瓷盞破碎聲。


    “靜姝!”


    “爺,你不是昨兒才夢見先皇與您提起老十四了嘛,妾私覺得這是先帝掛念十四,合該叫十四去為先帝守靈以慰先帝之思!”


    “你個賤人!老四,你敢讓老十四去守皇陵,本宮就自盡,讓天下人看看你這個不孝不順的東西如何能稱帝!”太後一雙眼睛裏滿滿盛著陰冷的怒火。


    “您說什麽呢!”靜姝轉身的瞬間眉眼間俱是笑意:“您若殯天,那定是先帝舍不得您想帶您同歸西天,是您的福氣才是!我們爺他最是孝順不過了,知道您最疼十四,定然送十四與您一道上路,以慰您思子之心!”


    “你!”太後突然啞火,不是因為她看出來章佳氏眉眼中的認真,而是她看見老四看向她眸中從未出現過的冷色。


    四爺攔住紮著翅膀護在他身前想要再說什麽的人兒,柔聲道:“咱們回家吧!”


    重獲一世,有些事可改,有些事依舊不可得,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


    百般籌謀終得施展,五年為界一換新。


    這片土地,終昌盛繁榮遠勝往昔!


    而你我,合該共守白頭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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