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依舊淅淅瀝瀝下個不停,白蒙蒙的雨霧之中,別墅影影綽綽。蘇嘉言下了出租車,撐開湖藍色的雨傘,走向別墅。剛行幾步,便看見裏麵的停車坪上停著一輛她從未見過的紅色法拉利。


    通常鍾凱提前通知之後,蘇嘉言才會過來。是以除了每天固定的保潔人員,並不會有其他人過來——她可從未聽說過保潔人員開得起這樣貴昂貴的法拉利。


    蘇嘉言將傘撐在門口,掏出鑰匙打開門。屋內幹淨整潔,和她上次來時前一模一樣。而屋內闃靜,沒有一點聲音。


    她換了拖鞋進去,“有人嗎?”


    話音落下,便聽見二樓傳來開門的聲音,隨即一個穿大紅色浴袍的女人出現在二樓樓梯口,她一襲中分的栗色卷發,皮膚白皙,畫著濃妝。一瞬間蘇嘉言就認出她來了,當紅明星,趙姍姍。


    她正要說話,趙姍姍卻率先開口,語氣不耐:“你就是這裏的廚師?怎麽才來?快去給三少煮完醒酒湯來!”


    蘇嘉言一怔,原來傅寧硯在這裏。


    趙姍姍見她站著不動,不耐煩說道:“愣著做什麽,快去啊!”


    “我……”


    “快點,做好了端上來!”說罷,趙姍姍撩了撩頭發,重新回到臥室裏。


    蘇嘉言靜靜站了片刻,隨即麵無表情地走向廚房。


    ——


    中午傅寧硯在凱撒酒店談並購案,而趙姍姍也正好和製片方在酒店吃飯。結束時趙姍姍碰上喝得幾乎站立不穩的傅寧硯,使了個心眼,騙鍾凱說傅寧硯讓她送他回去。他們最近複又打得火熱,鍾凱是知道的,便沒有懷疑。


    趙姍姍也是問了傅寧硯才知道他在棲月河還有還有別墅,本以為是金屋藏嬌,到了才發現居然沒有半個人影。


    這處別墅視野極佳,環境又很是清淨。待棲月河一帶開發完成,別墅肯定是坐地升值。


    此刻傅寧硯在床上睡得極不舒服,皺眉呻|吟一聲,睜開眼睛。他目光有片刻的迷茫,隨即才漸漸聚焦。


    耳畔傳來一個甜膩的女聲:“三少,你醒了?”


    傅寧硯偏過頭,便看到了趙姍姍燦爛的笑臉,他眉頭頓時擰起:“你怎麽在這裏?”


    “是你讓我送你過來的啊,你忘記了嗎?”趙姍姍語氣幾分嬌嗔。


    傅寧硯按了按跳疼的太陽穴,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朝著臥室走去。


    趙姍姍笑得幾分曖昧,“需要我幫忙嗎,三少?”


    回應她的是浴室門重重關上的聲音,趙姍姍笑容頓時凝滯。


    熱水從頭頂淋下來,傅寧硯思緒清明少許。水汽氤氳,他陡然想到之前在這浴室裏,蘇嘉言為他寬衣解帶的場景。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忙並購案,同時要招待謝老爺子和孫妙彤,閑時有趙姍姍作陪,幾乎就要將那個女人冷淡的臉從腦海中抹去了。


    他隻記得中午喝得醉醺醺,一雙手扶了過來,鼻息間一陣熟悉的幽香,思緒便恍惚起來。


    洗完澡出去,趙姍姍正在試戴一枚鑲祖母綠的戒指,梳妝台的抽屜打開著,一旁的衣櫥也大敞著。


    傅寧硯臉色頓時一沉,“東西取下來。”


    趙姍姍沒有留意到傅寧硯的動靜,聽他說話,頓時嚇了一跳,忙將戒指取下來放回去,慌忙將抽屜推回去,站起來賠笑道:“我……我就試試。”


    傅寧硯扯了浴巾,從衣櫥裏找出幹淨的衣服,自顧自換著,也不理她。換到中途,他好似突然想到什麽,聲音平淡地說:“把你現在正在用的洗發水換了。”


    趙姍姍一怔,“三少你不喜歡?”


    “讓你換你就換。”傅寧硯聲音沉冷。


    趙姍姍縮了縮脖子,嘴微微一撅,有幾分委屈:“你無緣無故發什麽火。”


    她近來年風生水起,腕越來越大,在旁人麵前都是頤指氣使,唯獨對著傅寧硯伏低做小。一方麵是由於傅寧硯出手闊綽,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傅寧硯的確算是一個稱職的情人。平日裏隻要不出格,她耍些小性子他都是由著她的。今日傅寧硯醒來就沒給她好臉色,她不明就裏,自然會有幾分委屈。


    傅寧硯也覺得自己情緒有些反常,態度一時軟下來,對趙姍姍說:“過來。”


    趙姍姍粲然一笑,膩了過去。傅寧硯摟住她的腰,攫住她豔麗的紅唇,修長的手順著她浴袍的領口滑進去。趙姍姍一邊嬌俏笑著一邊迎合,手也大膽地撫上傅寧硯的前端。


    蘇嘉言端著醒酒湯,沿著樓梯緩緩走上去。到了二樓才發現臥室門沒有關,她正要喊趙姍姍,卻聽見裏麵傳來調笑的聲音。


    蘇嘉言身體頓時一震,本想立即退開,腳卻像是釘在了原地,無法挪開,她忍不住朝裏看去,卻見趙姍姍正跪在傅寧硯身前,而傅寧硯修長白皙的手指,正插在栗色的發間。


    手裏的半碗湯突然似有千鈞重,又好像滾燙的烙鐵,等蘇嘉言反應過來時,碗已經落在了地上。湯水濺了一腳,而刺耳的破裂聲卻似將整個空間都生生劃開了一般。


    屋內的兩人動作頓時停住,趙姍姍站起身驚恐地轉過頭來,傅寧硯也飛快地撈起一旁的浴袍,然而他在看清是蘇嘉言後,動作一時僵住,“嘉言?”


    經曆了最初的震驚和惡心,以及其他混雜的不明情緒之後,蘇嘉言反而冷靜下來,甚至比平日更加冷靜。


    “看來三少不需要醒酒湯了,”她聲調平淡,臉上也沒有分毫感情,平靜地跨過一地狼藉,朝著屋裏走去,“我過來找本書,你們繼續。”


    說著,便看也沒看二人一眼,徑直走到梳妝台前,拂開一堆的****罐罐,從最底下抽出了一本書。拿到她需要的東西之後,她又麵無表情地走回門口。


    傅寧硯一把推開他身前的趙姍姍,飛快上前抓住蘇嘉言的手臂。


    蘇嘉言目光落在傅寧硯的手上,又順著他的手臂緩緩往上,最終落在傅寧硯臉上,“我打擾你們了?”她目光淨澈宛如浸在清泉之下的琉璃,聲音平淡,甚至帶著幾分可笑的無辜。


    就在這一刻,傅寧硯突然想狠狠地掐斷她的脖子。


    她居然,她居然這麽平靜。


    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念頭在腦海中百轉千回,卻最終化作唇邊一抹不羈的笑意,傅寧硯語調無比輕佻,“當然沒有,想加入我們嗎,寶貝?”


    如他所料,蘇嘉言的表情一瞬間僵滯下來,眼中也泛起一層憤怒,“她微微揚了揚下巴,語調微諷,“哦不了,我怕得病。”說完,便甩開傅寧硯的手臂,頭也不回地朝著樓下走去。


    傅寧硯笑容一時凝滯下來,咚咚咚下樓的腳步聲好像一陣悶錘砸在他心裏。


    趙姍姍偎上前來,“三少……”


    “滾。”傅寧硯冷冷吐詞。


    ——


    走出去很遠之後,蘇嘉言才發現自己沒有撐傘。雨很快淋濕了發絲,眉睫上也沾著雨滴。她輕輕“嘶”了一聲,這才發覺腳背疼得難受。


    她將腳從濕漉漉的拖鞋裏抽出來,蹲下|身去,才發現腳背上紅腫了一大片。剛剛熬好的湯,大半碗都潑在了腳上,雖有拖鞋阻隔,燙得也不輕了。


    這裏很偏僻,沒有看到半輛出租車的影子。


    她拖著傷腳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之間心裏湧起了一陣劇烈的委屈,她抬手將一直拿著書使勁地扔了出去,“啪”地一聲,書落在積水之中。


    雨依然不斷落下,下山的路彎彎折折看不到盡頭,四周是寧靜的樹林,而她穿著濕重的拖鞋,頭發淩亂而麵目陰沉,便如狼狽的妒婦一般。


    過了片刻,身後突然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蘇嘉言忍不住回頭,一輛奧迪a4朝她駛過來,穩穩停在她身側,車窗搖下來,杜岩歌探出頭來,“蘇老師,你怎麽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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