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秦清月沒親眼看到秦洛被氣血洪流打中,但朱厭撼天動地的一擊就像直接噴射在她心頭上一樣,令她嬌軀劇顫,尖叫聲比被秦洛灌成流心泡芙的那兩晚都要遠遠來的淒美。


    同為天道碎片之一,她太清楚朱厭的力量了。


    朱厭象征著單體戰力的極限,尋常渡劫期修士決不可能是它對手,更何況秦洛才隻有元嬰期修為,被朱厭落單盯上,肯定是必死無疑的下場。


    “好禦姐,好愛好愛你啊……”


    “秦清月,如果哪天你要離開我,一定要親手殺了我……”


    “失去你的話,一刻都活不下去……”


    秦洛呢喃癡戀的話語,逐一在秦清月耳畔回蕩重複。


    禦姐神美煌煌姿容湧現無法形容的恐怖之色,突然好恨自己昨晚的心軟。


    昨晚自己就不應該被說服,更不應該不把空間劍搶奪到手裏!


    “轟隆隆!”


    虛空爆碎,無數雷霆從密密麻麻的虛空裂縫中閃耀誕生,一派可怕的滅世景象。


    渡厄瞬間毛骨悚然,他孤身一人拖延秦清月這麽久,屬實是相當不容易,不僅雷音寺的鎮宗之寶掌中佛國被秦清月轟碎,連他自己都遭受五雷轟頂金身碳化,全靠著對長生篇的強烈渴望才強撐到現在,一心盼望著夏乾坤和田一庚那邊的戰場能盡快取勝,然後迅速支援自己一起合力圍獵長生篇。


    然而,此刻麵對徹底爆種化的禦姐,渡厄驚懼膽寒之餘,本能冒起一股預感——


    會死!


    再不走的話,自己一定會死!


    得到長生篇活出第二世固然重要,但自己若是隕落在秦清月手裏,就算夏乾坤等人最終成功圍獵到秦清月,對死去的自己又有什麽意義?


    “長生大道果真精妙無比,老衲無福享受,秦施主請便!”


    渡厄再不敢拖延秦清月分毫,果斷拖著被電擊成焦炭的金身法相,頭也不回朝天邊亡命逃遁。


    其實,秦清月但凡隻要有截殺的念頭,渡厄無論如何都沒有活路,可禦姐此刻滿腦子都是秦洛的安危,一秒鍾都不可能多耽擱,當即化作劫雷便欲鎮殺向朱厭——


    “秦清月,我的好外孫女,這麽著急是要做什麽?”


    陰沉沉的笑聲募然傳來。


    緊接著一尊造型華麗的丹爐不知從何處衝天而起,精準無誤撞中秦清月化作的劫雷,硬生生將其狙擊震退,滔天大火源源不斷從丹爐中噴發而出,直欲燒塌蒼穹熔穿虛空。


    “……那是,異火爐?!”


    被丹爐截斷援救秦洛的意圖,固然令秦清月無比憤恨,可看清丹爐形狀後,她那雙高貴鳳眸除了憤恨情緒,又額外多出大量動容。


    她永遠不會忘記娘死去的那一天。


    那日她渾身染血,癱坐在橫七豎八的屍體當中,懷裏抱著一個剛降生同樣沾滿血汙的弟弟,小小的兩個姐弟一個比一個哭聲響亮。


    “弟弟不要哭!嗚嗚嗚!姐姐保護你!嗚嗚嗚!姐姐跟你相親相愛!嗚嗚嗚!”


    昔年夏乾坤一統天下之前,將所有不向他俯首稱臣順從的宗門統統覆滅,異火宗就是被覆滅的宗門之一。


    異火宗滅門後,夏乾坤將該宗門的鎮宗之寶異火爐賞賜給秦無德,畢竟秦無德娶的妻子是異火宗掌教的女兒,滅掉肱骨心腹的老丈人全家,夏乾坤當然過意不去,想著能用異火爐彌補秦無德的妻子些許。


    卻不曾想,就是這尊異火爐,為將來埋下致命隱患。


    夏乾坤駕崩那段時間,天下大亂皇朝搖搖欲墜,秦無德不得不終日在外麵東奔西走。


    因此他妻子臨產那日,麵對突如其來殺入宰相府的一眾刺客,隻憑府內單薄的護衛力量,以及當時還是稚童幼女的禦姐,根本抵擋不住。


    不僅異火爐被刺客搶走,秦無德妻子也在生下兒子後,殞命當場。


    這些年來,秦清月和秦無德不是沒有調查過那夥刺客的來曆,而是根本找不到線索。


    異火爐雖然被奪走,但也像是沉入茫茫人海,就此無影無蹤了無生息,沒暴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


    ……


    “好外孫女,早知道你是天衍法長生篇,當年就把你一起帶走了。”


    一形容枯槁披頭散發的老者,伴隨著熊熊異火從丹爐中噴出,滄桑渾濁的眼眸綻放汙穢光彩,似笑非笑死死盯住秦清月。


    禦姐從未見過老者,素不相識本該不知道對方身份,可他開口的兩句話主動自曝底細,相當於間接性做自我介紹。


    “柳擎天!”


    “當年奪走異火爐的人是你!”


    老者嘴角似笑非笑的弧度愈顯:“異火爐本就是我異火宗的鎮宗之寶,在我手裏屬於物歸原主,怎麽能說被我奪走?”


    “你——”


    秦清月再不跟他廢話,既是要為當年殞命的娘報仇,又是憎惡對方此刻阻止自己援救弟弟,滿腔恨意甚至堪比滔天焚燒的異火,操控萬鈞雷霆霸烈洶洶斬向他!


    “好外孫女,我手裏的異火爐也是天道碎片之一,你奈何不了我。”


    麵對爆種狀態下的禦姐,柳擎天全無半點先前渡厄的毛骨悚然感,驅使滔天紫色異火,朝萬鈞雷霆寸步不讓席卷去。


    ……


    ……


    另一處戰場。


    夏乾坤沒有說大話,他說十招之內必取秦無德性命,這會兒還沒到十招,秦無德就已是險象環生,體內噴發出的異火有大半都被吞天披風吞噬吸收,與遠處驅使異火爐的柳擎天相比,他身上殘存的那點異火仿佛風中殘燭般微弱。


    “沒想到吧無德!柳擎天當年也沒有死,他早在朕之前就潛入奉天城,伺機對付你了!”


    夏乾坤得意炫耀道:“他對你的憎恨,猶在朕之上!”


    秦無德緊閉嘴唇默然,體外被吞噬殆盡的異火,已是不足以支撐他再與吞天披風正麵對抗了,閃身避開披風的又一次卷殺,一切接觸到披風表麵的沙石建築,如同受到深淵巨口啃咬一般,統統被吞噬為虛無。


    “陛下。”


    秦無德終究忍不住開口,對眼前熟悉且又陌生的男人說出那兩個字,滿臉痛心疾首狀:“你一定要拉著天下蒼生萬劫不複嗎?”


    “哈哈哈哈!”


    夏乾坤大笑不止:“這個問題,朕十八年前就回答過你了,朕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


    “如果連朕都保不住命,天下蒼生也沒有必要再存活!”


    秦無德不受控製湧出熱淚,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破滅,知道自己絕沒有可能勸說對方。


    自己當初既是效忠對了人,也是效忠錯了人……


    用力合上雙眸,再睜眼,最後一滴熱淚從秦無德臉上滾落。


    他收起痛心疾首神色,抬頭仰望天穹,一字一句沉重浩大,傳遍奉天城內外:


    “臣秦無德,願為天地立心,願為生民請命——”


    “可笑!!”


    夏乾坤狂笑連連,意圖用自己的笑聲蓋下秦無德響徹全城的請願話語:


    “你一個背叛了朕的無德之臣,有什麽嘴臉說這番冠冕堂皇的話!”


    秦無德無視夏乾坤的嘲諷,也無視了周圍潮水般卷殺向他的吞天披風,繼續巋然不動懸浮於原地,表情無比虔誠對蒼穹深深拜下。


    “……臣懇請天道垂青蒙恩,助臣為萬世開創太平!”


    “哈哈哈哈!天道早已崩塌了,碎成七塊碎片,朕手上就有三塊,你要天道怎麽垂青蒙恩你?”


    夏乾坤認定秦無德在垂死掙紮,不,他此刻一動不動的連掙紮都不掙紮了,直接就是在等死。


    關於天道垂青蒙恩的事例,古籍上倒確實有記載。


    據說在遠古時期,有大賢之人功德無量,天道特地為他降恩,封敕其為聖人,七卷天衍法盡皆認他為主,由他主宰天道運轉。


    但這種事例,無論怎麽聽都是虛無縹緲的傳說。


    拋開事實不談,退一萬步,即便遠古時期真的會有聖人能得到天道蒙恩,但在現在這樣天道崩塌的時代,連天道都不複存在了,還怎麽蒙的了你恩?


    “死吧無德!”


    “背叛朕,是你這一生最愚蠢的決定!”


    夏乾坤滿臉殘忍獰笑,毫不猶豫揮動吞天披風徹底將秦無德包裹,正要催動吞噬之力把他吞噬成虛無——


    吞天披風凝固住了,僵硬在半空中陷入靜止,不管周圍颶風吹拂的再劇烈再呼嘯,也無法再掀起披風的半片衣角。


    ……


    ……


    “砰。”


    天機閣上方的虛空迅速扭曲,同時吐出秦洛和夏玥兩人,使他們自由落體墜摔在屋頂上。


    “我明明在朱厭的視野中瞬移消失了,它為什麽還能噴出氣血洪流打中我?”


    秦洛匪夷所思,先前他剛抱著夏玥瞬移到禦書房,冥冥中忽然有股極其強烈危機預感,連忙抱起夏玥繼續瞬移到天機閣。


    眼前的事實證明,他那股預感十分正確,救他和夏玥的性命。


    從天機閣屋頂放眼望去,隻見原先禦書房所在的那塊區域,已是被轟炸出一道直徑上千米的坑洞,坑洞底部的泥土被高溫燒化成無數零碎玻璃,可怕的寂滅氣息從中彌漫散發。


    “愛卿快跑!”


    夏玥的驚呼聲將秦洛驚醒,他倉促扭頭,見遠處頂天立地的朱厭再度朝自己張開血盆大口,磅礴無盡的氣血靈力在它獠牙邊緣處匯聚。


    “又來……”


    秦洛心弦驟緊,朱厭各方麵的破壞力都遠勝渡劫期修士,他隻要被餘波擦下邊就會粉身碎骨,顧不得多想,立刻翻身攬緊夏玥瞬移到金鑾殿。


    “轟隆!”


    幾乎就在秦洛瞬移到金鑾殿的第一時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也緊跟著傳入他耳中。


    想都不用想,天機閣肯定步禦書房後塵,同樣被朱厭的一記氣血嘴炮摧毀夷平了。


    “愛卿!躲避沒有用的,朱厭是根據你體內的氣血靈力鎖定你的位置!”


    夏玥也算是經曆過各種大風大浪的人了,臨危不亂,忙說出她的推斷。


    “根據我體內的氣血靈力鎖定我……原來如此!”


    秦洛遭此點撥,瞬間猶如醍醐灌頂。


    朱厭身為無數氣血靈力的凝聚體,對氣血靈力的感知當然很敏銳,所以不管我瞬移躲到哪裏,它都能根據我體內的氣血靈力氣息,第一時間鎖定我的位置……不好,它肯定又要噴出嘴炮了!


    秦洛不假思索接連瞬移到中書省屋頂,與夏玥回頭看去,見金鑾殿已是被火光淹沒。


    “吼!”


    朱厭不止戰力恐怖,還具備很高的靈智,見自己三番兩次的攻擊都被目標躲開,頓時暴躁發狂,血色雙眸死死盯住中書省上方的兩道人影,又要張開血盆大口。


    “這樣躲下去不是辦法。”


    “朱厭可以失誤無數次,我卻一次都不能失誤,而且我掌握肉身篇逃不過它的鎖定……艸!隻能跟它拚了!”


    秦洛實在是被逼上絕境,走投無路之下正欲對朱厭發起反擊,這時——


    “臣秦無德,願為天地立心,願為生民請命。”


    沉重浩大的聲音,一字一句在奉天城中滾滾回蕩,響徹四麵八方,傳入全城每一人的耳中。


    老頭子?


    他這是鬧哪樣?


    不好好的和夏乾坤拚命,立心請命起來了??


    秦洛頗覺驚詫,隨後聽到老爹接下來的話語。


    “……臣懇請天道垂青蒙恩,助臣為萬世開創太平!”


    “創太平……”


    “太平……”


    “平……”


    最後這段話,竟是附帶上一股玄之又玄的道韻奧義,餘音繚繞天上地下,如雷貫耳聽的人渾身雞皮疙瘩發戰!


    “老頭子,他這是。”


    秦洛既驚且疑,下一秒,突然感覺手中的空間劍一重,一股橙色的空間靈力從劍尖處轟射上天!


    不隻空間劍發生異樣,遠處朝秦洛張開血盆大口的朱厭,也是猛的抬頭,將本該噴向秦洛的赤色氣血靈力,轟射上天穹!


    與此同時,一股紫色的異火靈力,從異火爐中轟射上天!


    綠色的長生靈力,從秦清月頭頂轟射上天!


    青色的神魂靈力,從神魂珠中轟射上天!


    藍色的吞噬靈力,從吞天披風中轟射上天!


    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卷天衍法,在這一刻集齊了六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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