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裏,所有人都在默不作聲的喝粥,說是粥,但米粒卻極少,更像是紅薯湯。


    弘治皇帝為了知曉這番薯究竟能不能飽腹,特意命人少放米,多放番薯。


    一碗粥下肚,覺得肚子裏登時便有了些許的飽腹感,感覺胃裏還有些地方,弘治皇帝又命簫敬去盛第二碗。


    而趁著簫敬去盛粥的間隙,他望著下麵的諸位大臣問道:“諸卿也都嚐過了,覺得這粥的滋味如何?”


    一眾大臣也基本上都將碗裏的粥喝盡了,有的正意猶未盡的抿唇,劉健站起身道:“回稟陛下,此粥的滋味香甜可口,老臣活了七十餘載,從未喝過如此香甜的粥。”


    “既是香甜,那便再給劉卿家盛一碗,給諸位卿家也再盛一碗。萬事勿急,民以食為天,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一眾大臣本想問問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但聽到弘治皇帝說萬事勿急,也便不好再說,隻好將心底的疑問先壓下去,又進入到喝粥環節。


    不過,這粥著實香甜,喝起來讓人口中生津。


    簫敬在場上望著,看誰碗空了,便幫著再去盛,又是半晌的工夫過去,一大鍋的粥已經隻剩下了小半,在場之人多的喝了四碗,少的也喝了兩碗,便連一向飯量不大的弘治皇帝也用了兩碗半。


    等最後,簫敬再去幫著盛,卻無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絕,先前還是盛情難卻,但現在.在場的大臣一個個死死的按著自個兒的碗,“謝過簫公公,老夫這實在是吃不下了。”


    “老夫如今覺得這肚子裏撐得厲害,多謝簫公公美意。”


    弘治皇帝也覺得肚子裏撐得厲害,但心裏卻是無比的舒暢,由此可見,這番薯確實是能飽腹的,而且飽腹感相當之高,僅憑這飽腹感,就已是可以當做主糧了。


    他用絹帕擦著嘴,問道:“諸卿可都吃飽了?”


    “臣吃飽了,謝陛下盛情款待。”


    一碗稀粥就算是盛情款待了,在這皇宮大內實在是一件荒誕的事情,即便以前被弘治皇帝留下用膳,至少也是四菜一湯,何時一碗稀粥就打發了。


    不過這次喝粥,卻是唯一一次吃飽,甚至吃撐的一回。


    弘治皇帝將帕子放到禦案邊,也沒讓人將那些碗筷都撤下去,而是開口道:“朕知道諸卿心中都有疑惑,想知曉方才吃的那是何物,朕現下也不賣關子了,此物名為番薯。”


    藩屬?


    還是番薯?


    一眾大臣先是在腦中閃過了這個疑問,但隨即就覺得應當是番薯。


    隨後有的人更是想到了幾個月之前,曾聽聞那夏詹事忙活著種什麽糧食,這糧食的名字,似乎就叫什麽番薯。


    當時還聽說什麽此物能畝產數千斤,自然,這種瘋話是決然沒有人去信的,當個樂子笑上一番也就過去了。


    而現在.莫非方才吃的那個東西就是這夏詹事種植的番薯?


    此物倒是味道不錯,而且成熟的也快,有人在心裏算了算,從聽聞此事到如今,也不過是三個多月而已,三個多月就可成熟,這可比小麥,以及一些稻米的成熟期要快的多。


    當然,對於那什麽畝產數千斤,是無人去信的,但即便是憑著這味道,以及這成熟期,就算是畝產少了些,也算是一樣很不錯的糧食。


    有人甚至在心裏想著,這番薯在怎樣的田裏才可種植,然後問那夏詹事要上一些種子,到時候讓家裏的田地裏也種上些。


    朱佑樘看著這一個個若有所思的大臣,“不知諸位卿家可還記得幾個月前,夏卿家曾忙活著種番薯的趣聞?


    當時聽到的傳聞乃是此物能畝產數千斤,朕彼時可是覺得這夏卿家怕是瘋了,想必諸卿也這般認為的吧?”


    “如今,這番薯已是種了出來,攏共收了兩畝,一畝地收了二十四石,另一畝則收了二十五石有餘。方才諸位吃的那番薯便是夏卿家帶人種出來的。”


    弘治皇帝的語氣平和,但這話落在一眾大臣耳中,卻不吝於驚雷炸響,一畝地二十多石?


    是陛下瘋了,還是那夏詹事瘋了?


    在場眾人不約而同在心裏複盤了事情的經過,番薯熟了,那夏詹事跑過來對著陛下胡吹大氣,虛報畝產,然後英明神武的陛下被他給忽悠了。


    雖說也不排除沒有忽悠,然後弘治皇帝確認了之後,才召見他們說出了此事的可能。


    但跟前者相比,這後者的可能性卻是微乎其微,一個畝產數十石的糧食,這誰能信?這誰敢信?


    完全是挑戰人的認知。


    “這番薯,朕也是知之不深,卿等有何疑問便問夏卿家吧。”


    說著,弘治皇帝望一眼殿外,又把目光看向簫敬,“蕭伴伴,你方才在尚膻監可見到了夏卿家?”


    “回皇爺的話,見到了。”


    “他在那兒做什麽?這粥都煮熟了怎麽不見他過來?”


    “奴婢方才過去的時候,夏師傅正在尚膻監烤番薯,太子殿下也在旁邊。”


    “去,把他給朕找過來。”


    “是。”


    烤番薯,當然是得用慢火烤,講究的就是個慢工出細活,這樣烤出來吃的才香,要是用猛火,那烤出來的番薯味道得大打折扣。


    不過慢火自然烤的慢,所以便多耽誤了些工夫。


    好在,等簫敬去找時,這番薯已經烤完了,攏共烤了十來個烤的焦黑的番薯,夏源和朱厚照每人手裏拿著一個啃著。


    把皮剝掉,那番薯瓤子便帶著橘黃的色澤,還沒吃,那股子香味已經竄到了鼻子裏,咬上一口,口感鬆軟,真香。


    簫敬匆匆的趕到了尚膻監,還沒進屋,便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香甜,不禁抽了抽鼻子,等一進去,就瞧見兩人正蹲在灶台邊人手一個烤番薯啃得正歡,“哎呦,我的夏師傅,您.”


    話未說完,夏源就轉頭用下巴點了點那灶台邊放著的烤番薯,“簫公公,剛烤好的,你嚐一個。”


    “那就多謝.”


    那股子香甜的味道確實勾人,再被這一打岔,簫敬正想伸手去取,又跟觸電似的把手縮回來,想起了這次來的正事,跺了跺腳,“我的夏師傅,我的祖宗,快別吃了,皇爺正讓您過去呢。”


    朱厚照在旁邊驀的抬頭,“父皇也想吃烤番薯?”


    “甭管想不想吃吧,臣先過去了。”夏源把吃了一半的番薯捏在手裏,又找了個托盤,把烤好的番薯往上一連撿了好幾個。


    “你別都拿走啊,給本宮留兩個。”


    “知道知道,這不給你留著呢嗎?”


    說罷,夏源把裝著番薯的托盤往懷裏一抱,也不再耽誤,跟著簫敬便出了尚膻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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