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雷入了帳中,立即拜道:“陛下,大喜啊!”


    大喜?妲己生了?


    不應該吧,還有幾個月,剛好打個敗仗回家看兒子出生。


    “喜從何來?”子受狐疑道。


    晁雷一臉崇拜之色:“陛下神機妙算,運籌帷幄千裏之外,喜確實從河而來!”


    子受:“?”


    “陛下在馬嵬坡駐紮多時,探馬遍布,其中三名探子深入穀中,往南搜尋,竟是發現了一條未有在輿圖上表明的河流,順著河流竟又找到了八百裏外的末將,末將遣人沿著這條無人知曉的河流順流而下,竟是來到了鄂城腹地!”


    晁雷激動得如同決了堤的洪水:“陛下雖是行軍耽誤了些時間,但如果順此暗流直下,必然更早抵達,若不是陛下英明在此紮營遣人搜尋,絕無可能發現這條暗流!”


    方相恍然大悟,原來陛下按兵不動,是為了尋找更快速的暗流。


    南方的輿圖是鄂崇禹上供的,有這麽一條能夠直通腹地的暗流,他怎麽可能畫在圖上?


    那豈不是直接將老巢暴露在別人眼皮子底下?


    方弼暗自驚歎不已,一兩條暗流最多阻礙行軍,可說不定還會有許多刻意歪曲的地形!


    如果走到了那些記載錯誤的地方,大軍隻怕比現在走的更慢!


    若不是陛下減緩行軍速度,必然會出事!


    難怪陛下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拖延行軍速度!


    子受:“.....”


    地圖不準,是常事,可這多出來的那條暗流是鬧哪樣?


    子受輕咳一聲,問題不大,我還有招:“這些暗流此前無人發現,輿圖上也沒有記載,隻恐有險患,還是按照之前的路程行軍,雖是奇襲,卻也要穩妥些。”


    晁雷卻沒同意:“陛下是在瞧不起水師?我等水師將領雖不善遊泳,但精於操船之術,末將願以人頭擔保,立下軍令狀,若有一船一舟沉沒,甘願赴死,絕不後悔!”


    晁雷有放狠話的膽氣,如果說要在江河上趕路、追擊、打仗,他們可能不太行,但論及行船之穩,天下無出其右。


    因為他們不會遊泳,比誰都珍惜自己的小命,船隻稍稍快上一點,還容易吐。


    “朕不是信不過你,隻是不急於一時。”子受連忙勸阻:“朕已遣人增兵,如今增援未至,又怎麽能輕易行軍呢?”


    晁雷一懵,奇襲要什麽增援?


    船隻有限,即使有增援,也要分批次運輸,運了這一批將士,棄舟陸行,水師則領著船隻返回時,剛好增援將士抵達,接著第二次運,這不是正好嗎?


    陛下糊塗啊!


    方相忽然大喝,激動不已:“末將明白了!陛下想要掩人耳目!那條暗流能直入腹地,鄂順賊子,必然早就遣人留意,如今我大軍已在馬嵬坡駐紮多日,鄂順多半已獲悉消息,隻因鄂崇禹新喪,事務太多無暇顧及,隻能派遣少量探馬遠遠相看,如果大軍開播,從馬嵬坡行軍,順著暗流而下,即使再遠,也能發現端倪,鄂順必然遣人攔截!”


    方弼接過話,跟著道:“但多出了援軍,便能以援軍為掩,讓援軍逐漸替換大軍,令援軍繼續駐守在馬嵬坡,吸引鄂順的探馬,而陛下則帶領大軍順流而下,來一個出其不意!”


    “任誰都想不到,馬嵬坡中駐紮的軍隊其實是逐漸匯合的增援兵馬,到了鄂順反應過來的時候,陛下隻怕早已兵臨鄂城之下!這才是奇襲啊!”


    子受心裏咯噔一下,怎麽方相、方弼都有這種腦子了?


    問題不大,繼續拖。


    再拖半個月,增援才會逐漸抵達,這樣也好,如果朝中的聞仲、魯雄等人也像方相、方弼這麽想,那麽自己特意打敗仗的想法就能更晚被發現。


    即使到了最後,不得不行軍,那時候也已經拖了很久,失去了奇襲的效果,撤兵則威信大減,進軍則容易兵敗,無論進退,穩賺不賠。


    想到這裏,子受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等援軍到了,朕再下令,三位將軍先下去休息,養精蓄銳。”


    不明就裏的三人退出營帳,心中暗讚。


    當日殿上的戰略,終究隻是開戰行軍之前的大致戰爭走向,具體如何行軍,如何開戰,還得根據實地情況來判斷。


    紂王雖然沒有過行伍經驗,但得先王授藝,已經有了沙場宿將行軍打仗的能力,依據實際情況來做出了最正確的部署。


    .............


    張友仁風塵仆仆來到了越地。


    馬車顛簸,他忍了,飯菜不好吃,他忍了,想入廁,也忍了。


    總之,一路上他遇事則忍,一個字都沒說過。


    隨從都感覺奇怪,從未見過這麽友善的朝臣,但想到張友仁在朝歌流傳的事跡,又紛紛了然於心。


    真能忍啊!


    越地似乎正處於戰爭戒嚴時期,城防極嚴,到了城門口,張友仁拿出玄鳥玉佩以及詔令,張手揚了揚,示意隨從將東西給守將察看。


    早有令使先他們一步而行,將使節到來的事情告知越王,應該不會受到刁難。


    城門守將看了看,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帶著幾個士兵親自迎接張友仁。


    守將抬手示意,士兵引著隨從,他則親自引著張友仁:


    “久聞商使大名,在下有禮了。”


    張友人:“....”


    守將拱手拱了半天,不見對方回話,心中暗惱,放下了手,雖然我就是個看門的,但基本的禮節你也得講講吧?


    代表紂王的使節,就這個態度?


    幸好越王早有準備。


    守將不露聲色:“商使請隨本將來。”


    一行人走到了城門口,張友仁正抬腳進城門,卻被攔住。


    “且慢,諸位的門在這裏。”


    守將伸手指向城門旁邊開的小洞,約莫五尺高,成年人必須躬著腰背才能進去。


    隱隱約約還能聽到洞後的狗叫聲。


    狗洞?


    隨從們麵麵相覷,人從城門過,狗從狗洞過,這不是擺明了罵他們是狗嗎?


    “進去!”


    守將輕笑一聲,不等隨從們反應,讓士兵們壓著他們,強行塞進了洞裏。


    “商使,請。”


    守將微微彎腰,擺了個請的姿勢。


    張友仁看著狗洞,罵自己是狗,要自己鑽狗洞,很屈辱。


    忍了。


    這輩子忍的事多了,不過如此。


    他躬著身子,往洞裏探身,可剛走了幾步,洞對麵的一個混混打走了狗,立在洞口,雙腿張開,胯下正好對著洞口。


    也就是說,張友仁如果要鑽過洞,必須要鑽過混混的胯下。


    張友仁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守將笑吟吟的看著這一幕。


    大商已經不是那個強盛的大商了!


    區區商使,又算得了什麽?


    還敢在我麵前擺著副臉?咋的,我是不配和你說話?


    出乎意料的是,張友仁並未多做猶豫。


    那混混也不知多久沒洗過身子,一股子汗液的酸臭味混合著餿味,還有胯下難以掩蓋的腥臭味。


    一切近在咫尺,張友仁隻是稍加調整呼吸,便伏下身,甚至以兩手著地的姿勢,穿過了狗洞,鑽過了胯下。


    守將一臉驚愕,這商使還真敢?


    若隻是他自己受辱也就罷了,商使手握玄鳥玉佩,代表著紂王,這無疑是在給紂王丟份啊!


    緩了片刻,守將才進城,將張友仁引入宮殿。


    看著神色如常一言不發的張友仁,守將不由得心中忐忑,此人城府極深,受此折辱竟還跟個沒事人一樣,也不知道越王的布置還有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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