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剛到這段淇水河畔,就聽見有人說最近幾日有一個古怪的老頭,成天以直鉤釣魚,甚是荒唐,聽說此事後,他心裏就有底了。


    於是姬昌開始尋找這個老頭。


    第一天,他在河畔邊幹等了一天,沒見人來。


    第二天,起風了,河畔的風尤其大,又冷又涼,吹得人直發抖,姬昌尋思著,既然是訪賢,就要有毅力,不能因為一點小阻撓就放棄,於是又這麽在風裏等了一天。


    第三天,下雨了,姬昌一咬牙,繼續等,雖然身體狀況不太好,但夢裏的飛熊之兆已經明示了,這是大興西岐的賢人,決不能怠慢。


    直到下午,雨才堪堪停止,薑子牙戴著草帽穿著蓑衣,坐於石上垂釣。


    姬昌等了一會兒,確定這就是他要尋訪的賢人之後,才現身,剛上前想要詢問,就一陣幹咳,好半晌才道:“直鉤釣魚,實乃魚之樂。”


    薑子牙回頭,看見姬昌,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姬昌下拜曰:“姬昌久聞先生賢名,如雷貫耳,昨日、前日兩日相尋,不得一見,今日相逢,實是三生有幸!”


    薑子牙道:“山野漁人,疏懶性成,屢蒙君侯枉臨,不勝惶恐。”


    姬昌道:“望先生不棄鄙賤,賜與教誨,昌該如何討伐無道,平定天下?”


    薑子牙自謙道:“我不過是一漁翁,怎敢談天下事?”


    姬昌心想,卦都算得這麽明白了,還要擺架子?


    算了,留個訪賢的美名也好,於是他說道:“大丈夫抱經世奇才,豈可空老於河畔?願先生以天下蒼生為念,開昌愚魯而賜教。”


    薑子牙笑道:“願聞文王之誌。”


    姬昌義憤填膺道:“昏君無能,奸臣當道,各地戰事不斷,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昌不量力,欲舉西岐之兵,伸大義於天下,而智術淺短,還望先生相助!”


    薑子牙道:“自紂王登基以來,行事荒唐,諸侯離心,各地皆有反叛,君侯深得人心,今時機已到,隻需命一將才將西岐之兵,以向五關進發,連破五關後,可親率部眾直搗朝歌,朝歌百姓焉有不簞食壺漿相迎之理?”


    “如此一來,則大業可成,西岐可興。”


    言罷,薑子牙以手為筆,在地上畫出地圖,道:“此乃大商地理圖,西岐之兵可先攻破汜水關,走金雞嶺,兵分三路攻破餘下四座關卡,再過蟠龍嶺,走繩池縣,與各路諸侯裏應外合攻打遊魂關與三山關,最後兵圍朝歌,霸業可成。”


    姬昌聞言,拱手謝道:“先生之言,頓開茅塞,使昌如撥雲霧而睹青天,但我西岐軍將雖是能征善戰,卻無有總領全局之大將,昌雖名微德薄,願先生不棄我西岐,看在天下蒼生的份上,出山相助,昌自當拱聽明誨。”


    薑子牙推辭,道:“草民久樂垂釣,懶於應世,不能奉命。”


    姬昌心中腹誹不已,但該有的麵子工程,還是不能少,幹咳幾聲竟是嘔出了血,泣聲道:“先生不出,如蒼生何!”


    說著說著,就用袖袍抹淚,衣襟盡濕。


    這時候,薑子牙才道:“願效犬馬之勞。”


    姬昌道:“此番匆匆前來,未攜帶聘賢之禮,待先生與昌回到西岐之後,再行大禮,先生可為我西岐丞相,總覽一應大小事務!”


    薑子牙滿臉笑意,到了現在,一切布局均已完成。


    除了封神榜隻剩下一半,微微有些問題外,再無任何後顧之憂。


    助周伐紂十拿九穩,他這些年在朝歌可不是白待的,何況還有門中弟子臨凡相助,輕輕鬆鬆。


    忽然,薑子牙靈光一閃,道:“君侯既然身無長物,可否為我趕馬駕車,以示誠意?”


    姬昌愣了愣,半晌沒說話。


    薑子牙揮手道:“怎麽?不願意?不願意可以拒絕。”


    姬昌望向自己的車駕,點頭道:“昌親自趕車牽馬,方能不負素心,如此,才稱得上是禮賢下士,昌為天下請先生出山,又怎能居於天下人之上,而錯失良臣?”


    薑子牙上了車駕,坐好,順手施了個小法術。


    姬昌走到前麵,挽起袖子,準備趕馬,卻發現那馬兒怎麽都不動。


    “馬兒不動,君侯可親自拉車。”


    姬昌聽得身後的聲音,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是何人?便是趕馬駕車都已經算得上屈尊了,還要拉車?


    拉車的人,和牲畜又有何異?


    “怎麽?不願意?不願意可以拒絕。”


    哎,姬昌心中喟歎,其實給興周之人拉車倒也沒啥,但是他記得小劉備裏的文王推車八百次,心中覺得十分尷尬,不過他還是道:


    “先生勿擾,昌定然親自拉著先生回西岐。”


    姬昌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拉車...最多也就拉個百八十步,意思意思,希望對方能滿意。


    “就是他!那老頭兒果然還在這裏!”


    姬昌還沒來得及拉車,就聽見一個中氣十足的喊聲自遠方傳來。


    一個樵夫模樣的人正衝著這邊跑來,身後還有雜亂的腳步聲,一行人足有數十。


    他心中一驚,莫非是紂王反悔了,派人來抓,要重新將自己關回羑裏?


    姬昌看了看薑子牙,這位天定之人,一定有辦法。


    卻見薑子牙也是錯愕不已,衝過來的,正是武吉。


    而在武吉之後的,則是朝歌狩獵隊的幾個領頭,以丁策、郭宸、董忠三兄弟為首。


    三兄弟裝備齊全,為首的丁策大老遠的就喊道:“春二月到春四月,川澤不入網罟,以成魚鱉之長,這期間禁漁,已入了大商律法,老頭兒你違法釣魚,跟我們走一趟!”


    當年紂王被妖物行刺,原因已經得知,竟是那些妖物因為商人大肆捕獵動物而惱怒。


    紂王雖然沒有因此對捕獵多加限製,但這群因為捕獵而生活漸漸富足的獵人們,卻不願意將給了自己優渥生活的君王暴露在危險之下。


    妖怪,他們是打不過的,捕獵,也是要繼續的。


    但他們可以某種程度上減少捕獵,丁策三兄弟就此商議出了相關的捕獵規定。


    需在規定的時間、地點裏,打獵指定種類和數量的野獸,如若違法狩獵,將受到嚴重的處罰,此外狩獵者必須把獵物帶回,或食用其肉,或使用其皮毛,若是濫殺,殺幼獸、置獵物橫屍野地,則被視為肆意浪費野生資源,直接逮捕。


    如此,既能保護動物的正常生長繁殖,使得動物規模得以不斷恢複和發展,保證每年都有獵物可以捕殺,還能最大程度減少來自妖族的仇恨。


    可讓丁策等人惱怒的是,這才剛施行沒多久,就有人頂風作案,在禁漁期間光明正大的釣魚,這還不得抓個典型?


    “還想坐車逃跑?休想!”


    一行人一擁而上,急的姬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不管原因是什麽,隻要自己重新回到了朝歌,等待他的就是永遠的暗無天日。


    大商的臣子可不會像紂王那樣隨性而為說放就放,到時候隻怕是直接打入圜土交由刑部嚴加看管,老死異鄉。


    薑子牙也懵了,這種情況下也別想讓姬昌好生拉車,他隻得解了法術,讓姬昌趕著馬快走。


    狩獵隊的人追了一陣,終究沒能追上,丁策氣呼呼的道:“該死,讓他們給跑了....”


    一邊的武吉則暗自偷笑,他昨天還真就見著血光之災了,下山的時候一不留神滑了一跤,臉磕在石頭上,直接破相。


    媽的,臭老頭還敢咒我,讓你也也吃吃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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