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楊靜先給缸子打了個電話道謝。


    “謝啥,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那小姑娘是你同學?膽兒忒小,嚇兩下就哭爹喊娘的……”


    “缸子哥,能不能別把這件事告訴程哥?”


    “為啥?”


    楊靜低下頭,“因為……”


    “怕你程哥擔心是吧?”


    楊靜:“……嗯。”


    “你放心,這麽點兒小事,他聽都懶得聽。”


    楊靜笑了一笑,又鄭重地說了聲謝謝。


    楊靜回扁擔巷之前,先去菜場買了魚和小菜。筒子樓裏廚房也是公用的,孫麗以前做飯的廚具還在。


    楊靜將新鮮的魚拎到水池裏,麻利地宰殺了,洗淨去鱗,去掉內髒下水,裹上麵粉,放入油鍋中裏炸。


    炸完魚,又炒了幾個小菜,等楊啟程回來,全部端上桌。


    楊啟程看見滿桌子菜,一驚,“這你做的?”


    楊靜仰頭,“嗯。”


    楊啟程拿起筷子挑了一箸,嚐了嚐,“不賴啊。”


    楊靜將他手輕輕一打,“程哥,你還沒洗手。”


    “……”


    楊啟程衝了個澡,回來時桌上多了兩瓶冰鎮啤酒。楊啟程將瓶蓋在桌沿上撬開,就著瓶口咕嚕喝下半瓶,坐下吃菜,“說吧,這回又在算計什麽?”


    楊靜跟著坐下,“程哥,我們班主任想跟你談一談。”


    “惹什麽事了?”


    楊靜觀察著楊啟程的表情,“我把欺負我的女生教訓了一頓。”


    楊啟程瞥她一眼,“怎麽教訓的?”


    楊靜隻說,“老師想跟你談這件事,可能想讓我跟那個女生道歉。”


    “道個屁,你們老師有病吧。”


    “所以你會去麽,程哥?”


    楊啟程喝了口啤酒,“不去。”


    楊靜勾了勾嘴角,給楊啟程夾菜。


    又過了幾天,劉伊雪回來上課了,看見楊靜就跟見了鬼一樣,飛快躲開。之後,劉伊雪找了個借口,和最外麵那排的一個女生換了座位,從此徹底遠離了楊靜。


    楊靜本以為這事兒就這麽結束了,直到周五放學回家,在筒子樓門口看見了厲昀。


    楊靜悄無聲息地走過去,“厲老師。”


    厲昀嚇了一跳,撫著胸膛,“楊靜。”


    “您怎麽在這兒?”


    厲昀神色有些尷尬,“楊靜,你別誤會,我就是有點擔心你。”


    “我哥不在。”


    “那我能去你家坐坐嗎?”


    “我家裏沒收拾,蠻亂的。”


    厲昀臉皮薄,也不好繼續堅持了,笑了笑,隻好說:“那我等你們方便的時候再來吧。”


    厲昀匆匆離開了筒子樓,在巷口的時候,與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擦身而過。


    男人穿了件黑色的背心,古銅色肌膚,一身緊實的腱子肉。


    厲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楊啟程吹著歌穿過巷子,卻見楊靜正站在樓前遙望巷口。


    楊啟程在她腦袋上拍了一掌,“站這兒幹什麽?”


    楊靜搖頭,“沒什麽,正準備上去的。”


    吃過晚飯,楊啟程說:“明天我有事兒,回來很晚,你把門鎖好。”


    楊靜問:“又去看夜場麽?”


    楊啟程瞥她一眼。


    楊靜自知失言,立即抿緊了嘴。


    第二天是周六,楊靜把積了幾天的衣服全部洗完,然後留在房裏看電視。臨近十點,就在她打算去睡覺的時候,聽見門外隱隱響起幾下拍門聲。


    楊靜立即將電視調成靜音,豎起耳朵。


    “咚咚咚咚”,又是幾下。


    楊靜觸電一樣從床上跳起來,鞋都沒來得及穿,跑去打開門。


    走廊裏站著個身材臃腫的男人,酒氣熏天,西服搭在肩上,拿倆手指勾著衣領。他靠著牆壁,拍著對麵的門板,“麗麗,開門!”


    楊靜心情立時從雲霄跌落而下,冷著臉:“我媽死了。”


    男人轉個身,看向楊靜,目光好半晌才聚焦,笑了一聲,趔趄兩步,走到楊靜跟前,“這不是靜靜麽,你怎麽在對門兒?我敲錯門了?”


    楊靜不想理他,伸手關門。


    男人立馬伸出一臂卡進門框,“你媽呢?”


    “不是說了麽,死了。”


    “啥時候死的?”


    他一開口,濃烈的酒味直衝鼻腔。


    楊靜皺眉,伸手去掰男人的手臂,“死透了,你別來了。”


    男人嘿嘿一笑,“我人都來了,這會兒頭暈,你讓我進去喝杯茶,再順道給你媽上柱香。好歹來往一場,我送她一程。”


    楊靜咬緊了後槽牙,繼續掰男人手臂。


    “乖,讓我進去坐一會兒。”


    “你快滾,不然我叫人了。”


    男人又是嘿嘿一笑,“有本事你叫?”說罷,順勢將楊靜一推,卡進半個身子。


    楊靜急了,使勁推他,然而沒起到半點作用。


    男人借著體力優勢,幾下擠進屋裏,順手摔上門。


    楊靜心裏發毛,趕緊去掰門把手。剛一夠上,手背被一隻肥膩的大手團住。


    楊靜厲聲喊:“你幹什麽!”


    男人猥瑣地在楊靜手背上捏了一下,嘴裏一下一下噴出酒氣,“靜兒,聽話,去給伯伯倒杯茶。”


    楊靜心裏隻泛惡心,反手就是一巴掌。


    男人臉一沉,將楊靜兩臂一箍,往門板上一壓,揚手抽回去,“臭婊.子,給臉不要臉!”


    楊靜被扇得眼前一黑。


    她這下是真怕了,雙腿打擺子,眼淚嘩嘩往下流,“我錯了我錯了!我求求你,放開我!”


    男人哪裏肯聽,兩條鋼筋一樣的鐵臂箍住楊靜,像箍著小雞仔細瘦的脖子,臭烘烘的嘴到處亂拱。


    楊靜一邊哭一邊扭頭去躲,直到被男人臃腫的身體壓在了水泥地上。


    “咚”的一聲,她後腦勺撞到了什麽,疼得她腦袋裏嗡地一響。


    她伸手去摸。


    是放在門背後的鐵撮箕,把兒斷了,隻剩個鬥。


    楊靜想也沒想,抄起來往男人腦袋上砸。


    男人被砸懵了,悶哼一聲,手臂鬆開。


    楊靜一個挺身爬起來,使出吃奶的勁兒。


    一下,兩下,三下……


    男人滿頭油汗,額頭上一道血跡,蚯蚓一樣蜿蜒而下,順著眼窩滴下來。


    楊靜一愣,丟了撮箕,打開門,沒命地奔出去。


    過堂風嗖嗖卷起地上的垃圾,背上的汗被吹幹,脊背發冷。


    巷子裏燈火稀疏,遠遠的一聲狗吠。


    楊靜停了腳步,渾身發抖,站了一會兒,朝著有光的地方飛奔而去。


    她蹲在巷子外馬路上的路燈底下,抱著膝蓋,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盯著路口。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靠邊停了輛金杯,緊接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跳下來。


    楊靜霍地站起來。


    站久了雙腿發麻,她眼前發黑,差點一頭栽下去,趕緊扶著路燈柱子。


    她張了張口,“……”


    沒發出聲音。


    又張了張口,“……哥!”


    楊啟程沒聽見,大步往巷子裏走。


    楊靜飛快追上去:“哥!哥!”


    楊啟程腳步一頓,轉頭一看,“你怎麽在這兒?”


    楊靜想也沒想,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


    楊啟程有點懵,“怎麽了?”


    “……哥,我……我殺人了!”


    “你說清楚,怎麽回事?”


    懷裏小姑娘抖得像片枯葉。


    楊啟程捏著她肩膀,把她往外一扯,“不準哭了!”


    楊靜哭得更凶。


    楊啟程豎起一指,“我數一二三,你再哭一聲……”


    楊靜立即拿手掌捂住嘴,猛吸氣,抽了幾下。


    “人在哪兒?”


    “家,家裏。”


    楊啟程飛快往裏走,楊靜小跑跟上。


    到了409門口,楊啟程頓了頓,回頭望了楊靜一眼,“你轉過去。”


    楊靜照做。


    楊啟程掏出鑰匙,神情凝重地打開了門。


    靜了片刻。


    “楊靜,你玩老子是吧?”


    楊靜一怔,扒開楊啟程奔進屋。


    地上沒人了,隻躺著東倒西歪的撮箕。


    楊靜眸光一沉,緊抿著嘴蹲下.身,掃了一眼,忽說:“這兒有血跡!”


    楊啟程跟著一蹲,往灰撲撲的水泥地上看了一眼,幾個模糊的暗紅色指印,旁邊還有幾點快要凝固的血滴。


    楊靜瞅他一眼,見他神色凝重,嘴一癟,又要哭。


    “嚎什麽嚎!人還能跑,肯定沒死。你先說說,這怎麽回事?”


    惡心絕望的感受再次湧上來,楊靜垂下眼,嗓子裏像是卡著一塊熱炭。


    半晌,“……是我媽的一個……客人。”


    楊啟程一愣。


    “……他進來,讓我給他倒茶,我沒答應……他抱住我……”


    楊啟程霍地站起來,“行了,我知道了。”


    楊靜一怔,仰頭看他。


    楊啟程沉著臉,眉頭緊擰,掏出手機,“你趕緊去洗個澡,早點睡。”


    楊靜眼珠子一黯,“哦”了一聲。


    楊啟程飛快撥通了號碼,“缸子,幫忙找個人……睡你大爺!回頭老子給你找十個女人,你他媽別廢話,趕緊起來……楊靜被人欺負了……”


    楊靜正在拿衣服和毛巾,聽見這話,一頓。


    楊啟程看向楊靜,“那人長什麽樣?”


    楊靜忙說:“很胖,很高……耳朵上有個很大的痦子……”她試著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況,汗毛倒豎,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嘴巴很臭,身上也有狐臭,手……”


    楊啟程打斷她:“知不知道他幹什麽的?”


    楊靜想了想,“他曾經跟我媽提過什麽賬沒收齊,廠裏不能開工,積壓了一批澳洲的羊毛材料……”


    “還有嗎?”


    楊靜皺眉,使勁回想,“……還有,排水係統沒通過,要請什麽王局長吃飯……”


    “沒了?”


    楊靜搖頭,“想不起來了。”


    楊啟程點了點頭,將楊靜所說的向缸子複述了一遍。


    他嘴裏連串地冒髒字,頻率比平時更高。


    楊靜不覺捏緊了手裏的毛巾,看著楊啟程。


    天開始熱了,屋裏又不通風,汗珠沿著他的眉骨往下淌。他眉心緊皺,沉肅的臉上一股戾氣。


    少頃,楊啟程打完。


    楊靜低聲問:“程哥,找到他了,打算幹什麽?”


    “看他死沒死。”


    “死了呢?”


    “死了最好。”


    “沒死呢?”


    楊啟程背著光,神情陰鷙,“沒死,那就等著下半輩子生不如死。”


    楊靜又打了一個冷顫,但這次卻不是因為害怕。


    一種莫名的興奮,像一注岩漿,在她血液裏飛快流竄。


    一周後的深夜,楊靜剛剛進入睡夢中,外頭響起砰砰砰”的敲門聲。


    她將簾子一掀,揉了揉眼睛,正要起身,黑暗裏外麵床上楊啟程身影一閃。


    楊靜暫時躺著沒動。


    門外麵傳來缸子的聲音:“……人找著了。”


    楊啟程:“我進去穿件衣服。”


    趕趕咐咐的一陣,楊啟程腳步聲到了門口,“走吧。”


    隨後,門“砰”一聲摔上。


    楊靜在心裏數了十秒,趕緊爬起來,跟上前去。


    樓道裏昏暗無光,楊靜怕楊啟程發現,沒敢開燈,摸著牆一階一階下去。


    到樓梯口,巷子裏稍微亮了幾分,楊啟程和缸子已經到了巷口。


    楊靜怕跟丟了,小跑一陣。


    到了巷口,沒看見兩人身影,隻巷外馬路上停了輛破金杯。


    附近很難打到出租車,而摩的和麻木車這會兒都已休息了。


    楊靜正愁該怎麽辦,前方車門忽然打開,楊啟程鑽出來。


    楊靜嚇了一跳,趕緊往回跑,往陰影裏躲。


    後麵腳步聲越來越快,楊靜也跟著越跑越快。


    “跑!再跑!”


    楊靜停下來,喘了口氣,回頭,“程哥……”


    楊啟程嘴裏叼著煙,居高臨下看她,“有閑心啊,大半夜出來散步?”


    “我……我想跟你去看看。”


    “看屁,趕緊給老子回去睡覺!”


    楊靜眼巴巴看著他:“我不下車,就在車上,讓我看一眼。”


    “沒得商量,趕緊回去!”


    “程哥……”


    “我手機在床上,十分鍾後我打電話,你要沒接,明早給我卷鋪蓋滾蛋。”


    楊靜“哦”了一聲,失望地往回走。


    走出去兩步,她回頭看一眼。


    黑暗裏,楊啟程正迎著光走。


    像座山,風雨不動。


    楊啟程重回到車上,缸子問:“打發回去了?”


    “嗯。”


    缸子笑說:“我之前還以為這小姑娘性格老實,結果有點城府。”


    楊啟程悶頭抽煙,“人在哪兒找到的?”


    “宏興地毯廠。他家裏有老婆有孩子,不好解釋腦袋上傷怎麽來的,這兩天一直住在廠裏。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跟廠裏一個女工幹得火熱,經這一嚇唬,今後他那.話.兒估計都不頂事了哈哈哈!”


    楊啟程:“你他媽就喜歡下三路。”


    缸子嘿嘿一笑,“人我讓兄弟幾個綁起來了,就看你打算怎麽整。”


    “怎麽整?往死裏整。”


    缸子看楊啟程一眼,“老楊,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兒。你得答應我,去了你自己不準動手,我叫停,你得聽我的。整出人命來,不值當。”


    楊啟程猛吸了口煙,“行。”


    金杯拐出市區,在近郊的一處廠房外停下。


    一個寸頭男人迎上來給楊啟程和缸子找煙,“楊哥,曹哥。”


    楊啟程和缸子跟著寸頭走進廠裏,那人眼睛蒙住,被反綁在一架機床的腿上,嘴裏塞著棉襪。


    寸頭剛把棉襪扯出來,男人立即嗚嗚哭號,臉上肥肉跟著抖:“求求你們放了我!要多少錢我都給!我都能給!我家裏還有老婆孩子……”


    楊啟程咬著香煙的濾嘴,一腳踹上去,不遺餘力,那男人立即敞開嗓子發出殺豬般的淒厲叫聲。


    缸子趕緊上來拉他,“兄弟,兄弟,咱在車上講好了,你不準動手。”


    缸子將楊啟程攔在身後,吩咐:“去外麵撿個麻袋套起來,避開要害,使勁揍——注意分寸,別弄死了,留口氣。”


    說完,將楊啟程往外拉,“走走,咱出去抽煙。”


    郊外視野開闊,夜空中一輪朗月。


    缸子瞅著月亮,一邊吞雲吐霧,一邊說:“別說,這地方空氣還不錯。”


    過了一會兒,“……它娘的,什麽味兒這麽臭。”


    楊啟程:“……”


    缸子站起來,循著臭味繞到了廠房後麵。


    幾排粗大的管子,連著一個巨大的汙水池子,臭氣熏天。


    缸子吐了煙,回到前麵,朝裏麵一喝:“停手停手!把這龜兒子拖出來!”


    幾人照缸子的吩咐將人拖到了汙水池旁,將男人頭摁下去浮起來,浮起來摁下去,持續了十來分鍾,缸子抬腳踩著他腦袋,“喝飽了嗎?”


    男人隻剩喘氣的勁兒了,連說:“飽了飽了飽了!”


    缸子看向楊啟程:“老楊,要不就這麽著了吧?就灌了幾斤馬尿,一時沒管住腦子,再說,也沒遭到什麽實際損害不是?”


    楊啟程頓了一會兒,點頭。


    缸子一招手,幾人將男人從汙水池裏拖出來。


    缸子抬腳踩著他的手指,一分一分用力,“下麵這幾句話,你可聽清楚了。”


    男人猛點頭,“您說你說!”


    “你要是敢報警,或是今後再往扁擔巷去一步,爺我就把你跟你廠裏女工亂搞的照片印成大字報,往你小區門口啊,你老婆公司啊,你丈母娘家裏啊,還有你兒子學校的牆上,這麽一糊,保管讓你在旦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缸子腳底狠狠一碾,“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


    缸子收腳,抬手招呼:“收工收工了!楊哥請你們吃麻小!”


    楊啟程笑罵:“你他媽倒是挺會替我做人情。”


    “兄弟們前前後後替你忙了一周,吃你一頓怎麽了?”


    楊啟程放聲說:“放開吃!曹哥買單!”


    缸子:“……日你大爺!”


    七八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廠區範圍,缸子笑說:“你說,這廠長灌了一肚子汙水,今後要是尋思著把這汙水處理係統好好整一整,咱幾個是不是也算幹了件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兒?”


    “幹著作奸犯科的勾當,還想著替天行道?你他媽怎麽一開始不報警.校呢?”


    缸子:“報了啊,沒考上。”


    楊啟程:“……”


    缸子又說:“之前我說楊靜這妮子是個美人胚子你還不信,這才十三歲,再過幾年長開了,嘖嘖……”


    楊啟程沉了目光,一時沒吭聲。


    幾人已走到了路邊,道旁野草瘋長。


    忽然,前方一覽無餘的公路上毫無征兆地現出了四道亮光。


    楊啟程神色一凜:“上車!”


    車子剛發動,兩輛麵包車迎頭而來,並排將道路一攔。


    缸子咬著牙,倒車,後視鏡裏光線一閃。他探出頭往後一望,“操!”後退的路同樣被兩車堵死。


    缸子猛砸了一下方向盤,“這他媽是有備而來的?”


    楊啟程沒說話,拉開車門跳下去。


    缸子愣了一下,也跟著下去。


    其他幾人陸陸續續也都下了車,圍在楊啟程和缸子身邊,等著吩咐。


    攔路的四輛車上的人也都下來了,一共十五人,前七後八。


    缸子盯著看了一眼,“老烏的人。”


    “怎麽跟來的?”


    “估計這幾天幫你找人,動靜鬧得有點大,被他們盯住了。”缸子看他,“怎麽辦?”


    楊啟程眯眼,“能怎麽辦?打一個不虧,打兩個穩賺。”


    說罷,將後備箱一掀,拎出根沉甸甸的鋼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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