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師爺打量了一番,稟道:“大人,這屍體怕是有人殺人在先,然後用麻繩綁在石板上,沉在這裏的。”


    “好一個殺人沉屍,還將屍體沉在這縣府的池子裏,好大的膽子!”胡縣令橫眉怒豎,嫉惡如仇道,“這種歹人,一旦查出,嚴懲不貸。”


    “大人,這屍體泡在水裏不知多少時日了,早已麵目全非,該從何處查起啊?”喬師爺問道。


    “我想,大人已經親眼見過這個人了,不然也不會知道這是一個七八十歲老嫗。”一旁的沈墨洲笑著看向胡縣令,說。


    胡縣令點了點頭。


    正讓人疑惑不解,喬師爺的侄子喬揚帆插嘴道:“叔叔,侄兒昨晚也見到過這屍體變得醜惡之前,是個老太太模樣,如果那就是這人生前的模樣,侄兒興許能畫張畫像讓人辨認。”


    “正好!”胡縣令大悅,“本官幾次被這老嫗的鬼魂所迷,從她的言語中,可以推測,她應該有個孫女叫杏兒,這祖孫二人相依為命,那孫女卻失蹤了,老嫗的鬼魂依舊在尋找自己的孫女。師爺,這事就交予你侄兒調查。”


    “是。”喬師爺畢恭畢敬地領命,隨即又向還在愣神的喬揚帆使眼色。幾次示意沒反應,喬師爺隻得拉動喬揚帆的衣袖,訓斥道:“還不向大人領命!”


    “啊、啊?哦,小人遵命,多謝大人重用。”喬揚帆也行禮。


    待汙水排盡,仙若望著池中那團腐臭微微皺眉,自語道:“怎麽隻是屍體在這裏?”


    “怕是昨晚被打傷,知道我們會白天來找,所以躲起來了吧!”沈墨洲猜測道。


    喬師爺問道:“仙若姑娘,這屍體有毒,該怎麽弄上來?”


    “別用手碰就是了。”仙若簡單扼要地說道。


    “……”好辦法……


    最終,還是沈墨洲想了個辦法,讓人墊上幾塊木板在池底,然後用棍子撬動屍體,再套上繩索吊了上來。


    屍體吊上來後,胡縣令差事下人就地架上柴火,當即焚化。下人們受命立刻忙活起來,仙若卻是有些憂愁。這老嫗的陰魂不在,她也不知道向哪裏找去。


    “仙若姑娘,忙了一上午,休息去吧,待會兒就是午飯時間了。”胡縣令背著手,道,“不知道女先生傷勢怎麽樣了?是否還是讓下人請大夫來看一下比較好?”


    “多謝大人好意。”仙若福了一禮,拒絕了胡縣令的好意,“二十一吃了隨身帶的療傷藥,已無大礙,不麻煩大人了。”


    “哦,那就好。”胡縣令也稍微放心一點,提議道:“姑娘,沈公子,去客廳喝杯茶吧。”


    幾人正準備要走,一個下人忽然舉著火把,稟道:“大人,不知道為什麽,柴堆燒不著,屍體也沒辦法火化。”


    “換上幹柴,可能還柴火潮濕了。”


    “稟大人,柴火夠幹燥了,但就是點不著。”


    “哦?”胡縣令有些不相信,拿過火把,走上前親自去點。這柴也不潮濕,而且已經是潑過油的,但的確怎麽都點不著。“這倒奇了!”胡縣令把火把給了下人,退回仙若身旁,問道:“姑娘,這是怎麽一回事。”


    沈墨洲眯著眼,看著柴堆,之前上麵黑氣縈繞,火把靠近,火氣更本碰不到木柴。仙若自是也看到了這些,不過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這個,隻能讓二十一來解決。”為了穩重起見,仙若還是沒有硬來。


    “女先生現在還受著傷,怕是不能來呀!”沈墨洲擔憂道。


    “我去問問。”仙若向胡縣令行禮,道:“大人現在這裏稍後片刻,民女去去就來。”


    胡縣令派了阿福帶了兩個下人隨仙若一起去。等仙若再次折回的時候,兩個下人用竹竿和椅子綁成了一個簡單的轎子,抬著二十一過來了。


    胡縣令上去寒暄幾句,二十一讓人抬她去看那個屍體。


    這光天白日的去正眼瞅,那屍體樣子極為難看,二十一看了也沒有昨夜的勇猛、果決,轉過臉來,雙眼蓄滿了淚水。


    沈墨洲以為她是被這慘狀給打動,忍不住打趣道:“女先生還真是俠骨柔腸,這是為亡者流下了同情的淚水嗎?”


    二十一懶得鳥他,隻是顫著聲兒,喚道:“仙若,快過來。”她拉著仙若,一臉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說道:“真是、真是把我給醜哭了,讓我多看你幾眼,冷靜一下。”


    “……”


    “都勸你不要親自來了,教我怎麽做就好,你偏要來。”仙若細聲細語說教她,幫她擦去眼淚。“你呀,怎麽都說不聽,待會兒能不動手就別動手,我在呢。”


    “別人破財消災,我當然得盡心盡力辦事。”二十一小心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仙若攙扶著她往前。二十一圍著柴垛走了一圈,一臉正氣,說道:“生前冥頑不靈,死後更是食古不化。仙若,你畫一張五雷天火符來焚燒。”


    “我……不會畫……”仙若糯糯地說道。


    二十一扶額,有些無語。“師父到底都教了你什麽啊……”


    二十一吩咐人準備毛筆、黃紙、朱砂還有公雞血。二十一將雞血和朱砂混合,畫了一道五雷天火符,雙手結印,隨即將符紙往屍體上一扔,符“蹭”一聲就燃了,在場人見了無不稱奇佩服。


    胡縣令稱讚道:“果然還是要高人親自出馬。”


    隻消這麽幾下,二十一就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要靠仙若攙扶才能站穩。


    “女先生,”沈墨洲皺起眉頭,“屍體已燒,快回去休息吧。”


    二十一擺了擺手,上前對胡縣令鞠躬行禮,道:“大人,這老嫗,莫名死在縣府,屍承冤,魂有怨。草民隻是一介算命先生,神鬼之事盡力而為,但這是是非非、罪惡良善我不能多做主張。她雖然化鬼怪為非作歹,有過也有因,她自有報應,但害他之人的報應,還望大人助一臂之力。”


    胡縣令扶起二十一,道:“你有傷在身,切莫多禮,此事乃是本官職責所在,定當竭盡全力,還她一個公道。”


    這事忙完,二十一便被送回了房裏休息。


    躺在床上,二十一望著床頂發呆。仙若從包袱裏拿出一粒藥丸,讓二十一服下。


    “師父留下的藥快沒了。”仙若一邊給二十一掖被子,一邊說道,“隻剩最後兩粒了。”


    “嗯。有時間我再去買點藥材,製一些。”二十一覺得有些熱。


    仙若幫她掖好被子,她就動開。仙若也不說她,隻是過一會兒又幫她掖好。


    “仙若,那陰魂沒有找到,今晚估計會回來魚死網破,你晚上要保護好縣令。”


    “好。”仙若點點頭,又問道:“二十一,胡縣令若是與此事無關,那陰魂為什麽要一直纏著他。”


    二十一抬了抬眉頭,嘟著嘴玩,回到道:“我又如何知道。這鳥大的地方,芝麻小的官,百姓有根針都能榨幹幹的,天災怨天,人禍尋官唄!不過這也不管我們的事,隨便她與縣令有什麽仇什麽怨,地府上都會記上一筆,但來人間作亂就怨不得我們與她作對了。你也是,收錢是為了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其他別管了,賺完這筆就走人。要是什麽都管,這天下事兒這麽多,非累死不可。”


    “嗯,你說的對。”仙若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二十一,她覺得二十一說的很在理,她覺得二十一說什麽都很有道理,聽二十一的準沒錯。


    “嘿嘿。”二十一覺得仙若這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想伸手去揉她的頭,無奈右手還有些痛,隻得作罷。


    “女先生可真敢講話。”沈墨洲忽然出現在房裏,雙目含情,唇上帶笑的, “還好沒外人聽見你這話。”


    二十一被他嚇了一跳,慍怒道:“你怎麽進來也不敲門,怎麽說這也是女兒家住的房間,你怎麽說進就進!”


    “是你房門沒關,打開讓我進來的呀!”沈墨洲不以為然地說道,“再說了,這房子本來就是男人建的,卻不讓男人進,也太沒情理。”


    “你……”


    還未讓二十一發作,仙若就說道:“他說的對呀,二十一,師父不也是男的,以前也會進我們的屋子嗎?”


    “誒……”二十一就不服了,恨鐵不成鋼地對仙若說道:“仙若你怎麽老幫外人說話,這家夥能和師父作比較嗎?這人進來都不敲門的!真是卑鄙無恥、齷齪下流!”


    “是我剛剛忘記關門了。”仙若實事求是地回答道。


    “……”二十一語塞。得了,仙若沒救了。


    沈墨洲也擺出了一臉無辜、被冤枉的樣子,裝可憐道:“女先生實在不講理。本公子好意來看望你,你卻開口說我卑鄙無恥閉口說我齷齪下流的,女先生這麽快就忘了,今早我這‘卑鄙無恥、齷齪下流的家夥’,幫你倒水,還喂你喝粥,照顧你嗎?”


    “你……”二十一羞得滿臉通紅,沒想到他會當著仙若的麵把這事說出來,讓她無地自容,頓時殺人滅口的心都有了。


    仙若一聽還有這麽一回事,連忙對沈墨洲盈盈一禮,謝道:“多謝沈公子對二十一的百般照顧,仙若代二十一在此向公子謝過了。”


    沈墨洲也立刻回了一禮,彬彬有禮地說道:“哪裏、哪裏,昨夜患難與共,相互照顧是應該的。”


    “你們……”二十一簡直服了這二人,一個厚顏無恥、惺惺作態,一個天真純良、毫無防備,氣得二十一直垂床。


    沈墨洲得意地看著二十一,仙若則是一臉茫然地望著二十一的舉動。


    這麽看去,二十一莫名覺得這二人還真是登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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