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抬眼,定定地看著仙若,忽然伸頭在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一把抱住她,喃喃道:“都怪我不好,學藝不精,讓你一直擔心我!”


    被她這樣抱著,仙若哪還有什麽怨,隻有心疼,自責不已:“對不起,我不該用這種問題來為難你的。”


    “不為難,我有答案,隻是不想這樣害了你而已。”她不需要撒謊,她知道這些仙若都明白。


    仙若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尖,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好了,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了。你身上這麽多淤青,我下樓打點熱水給你熱敷一下好不好?”


    “嗯。”她點點頭,戀戀不舍地鬆開懷抱。


    仙若起身,為二十一身上披薄外套,往門外走。


    沈墨洲聽及此,連忙閃身躲進旁邊房門之中。待仙若走過,他又覺得可笑。他隻是碰巧站在她們房門前,無意中聽到一些“無關痛癢”的話而已,現在這樣躲躲閃閃的,倒顯得自己做賊心虛了。


    “不說一定要正大光明,但至少不要躲躲藏藏吧!”他對自己輕語道。


    “大方一點。”自己肯定地點點頭,理了理身上衣裳,重新站在了她房門前。


    說是要落落大方,可是手一推門,又躡手躡腳起來。他無聲地進了房門,看到她瘦弱的背影正對著自己。他探頭探腦,看見她就著昏暗的燭光,對著牆壁在玩手影。


    兩隻手合在一起,一會兒做出兔子,一會兒做出老鷹,玩得津津有味。


    沈墨洲勾唇一笑,正欲開口叫她,忽見她身上披著的衣裳順著身體滑落,露出光滑的後背來。突如其來的場麵,讓他措手不及,驚得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這麽快就回來了?”二十一聽到聲響,以為是仙若。


    “仙若,我這肚兜上的繡的符文有些脫線了,你幫我補一下……”她一邊說著,一邊回過頭來,卻沒有看見人,隻看見地上掉著一張黃符。她歪了歪頭,自語道:“奇怪……”


    仙若說要給二十一打熱水上來,但此時都是歇燭熄火的時候,早已沒了熱水。


    店小二一邊燃起灶中柴火,一邊說道:“姑娘,我現在燒一鍋熱水,待會兒送你房裏,您就先回房吧,下麵涼。”


    仙若擔心店小二調的水溫不舒服,道:“我在這裏等。”


    灶中柴火燃得激烈,店小二看這麽一個美人兒站在那裏,也有了憐香惜玉的心。他站起來,憨厚地笑道:“姑娘,這秋寒氣冷的,反正柴火已經燒著了,你到灶前來等著,這兒暖和,待會兒水開了就可以用了。”


    仙若想想也好,便輕輕點點頭。


    店小二把地方讓給她,退到門口,搓著雙手,道:“那、那姑娘在這兒等著,我去前麵看店了,要是火不夠,姑娘可以多放些木柴。”


    “謝謝小二哥。”


    “誒,不謝、不謝!”被美人道謝,店小二心裏美滋滋地,低頭往前院走。


    走廊上沒幾步,他看到一個人站在拐角處,身影陰鬱,一動不動。嚇得他渾身一個激靈,哆哆嗦嗦地在心中想著:該不是真的遇鬼了吧?


    他想起二十一給過他一道符,和她說的話,便也停下來,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隔著這麽遠,店小二都感覺那黑漆漆的人影頭上的眼睛,像利劍一樣正狠狠地盯著自己。其實他什麽也看不清,全憑想象而已。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兒。那個黑影終於動了,不偏不倚地朝他走來。


    越走越近,店小二忍不住了,嚇得“哇呀”一聲,轉身想跑,可是左腿擋右腿的把自己給絆倒了。


    黑影走近,就著月光,寧青的臉若隱若現。“小二哥看見什麽了?嚇成這樣。”


    一看到是認識的,店小二如釋重負,拍著自己的胸脯,心有餘悸的埋怨道:“原來是道長啊!這黑魆魆的,你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可把我給嚇死了!”


    寧青伸手扶起他,笑吟吟地說道:“是貧道的錯,把你給嚇著了。”


    “怎麽了?”仙若聽見響聲,從廚房裏麵探出頭來。


    “沒什麽!”寧青立刻擺手示意,解釋道:“自己嚇自己罷了。”


    “哦。”


    “仙若姑娘。”寧青喚道:“貧道有事想和你說,不知姑娘是否方便?”


    仙若回身進廚房,道:“我在燒水,進來說吧!”


    寧青跟著她進了廚房。仙若坐在灶前小凳子上,雙手壓在膝頭上,看著熊熊燃燒的火光。光影搖曳,映在她臉上,顯得她愈發動人。


    寧青環顧了廚房裏麵,端起角落裏的一張椅子,拂了拂灰塵,在她旁邊坐下。


    沉默了小會兒,寧青緩緩開口了:“姑娘,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曉你異於常人,之前在樓上與那已化身喜氣鬼的一鬥,果然沒看走眼。姑娘,當真是不同尋常!”


    換成別人,可能還會和寧青謙虛幾句,可他說的是事實。仙若就認真地點點頭,道:“你說的對。”


    寧青笑了笑,歎道:“貧道雲遊四方,已有二十多年,今日卻連一個女鬼都鬥不過,實在是慚愧!要是師尊知我之恥,怕是要斥我作不學無術之士了。”


    仙若仔細想了想當時的情況,覺得這女鬼並沒有多厲害。


    與她對一掌的時候,仙若明顯的感覺到還有一股暗力在女鬼身上幫助她,不然仙若一掌下去,她哪裏還有氣力逃?


    仙若道:“不是你不學無術,也不是這女鬼有多厲害。二十一單獨對付她一個綽綽有餘,隻是她身上好像還腹藏著另一個鬼一樣,所以你們才打不過。”


    “嘶……”寧青作思忖狀片刻,恍然大悟道:“難怪符陣用一次就沒用了。那這樣看來,擋住我和二十一進劉家的,不是這女鬼本身,而是另有幫凶。”


    仙若看灶中火有些小了,便從身後拿了兩根木柴又加了進去。“也許是吧!二十一會查清楚的。”


    “還查作甚?”寧青道:“姑娘可聽說過‘怨女陰胎’?”


    仙若握著木柴的手一頓,明顯是知道寧青所指的是什麽。她慢慢地放下木,扭頭看寧青,表情冷漠,問道:“你怎麽知道‘怨女陰胎’?”


    寧青一怔,不自然地笑道:“這,是二十一無意中說與我聽的。”


    “哦,這樣啊!”仙若表情放鬆下來,沒有懷疑了。


    寧青道:“仙若姑娘,我看這地勢,劉家正是‘雙龍奪珠’一龍首,而那女鬼生前也正是另一龍首人家的獨女,呈龍珠女的身份。我知她是含怨而死,死前已是珠胎暗結,一屍兩命,怕這怨女陰胎,已經在她身上應驗了。”


    仙若垂著眼瞼,不知道在想什麽。


    “唉!”寧青歎道。“你所說的‘暗力’,應該是還在她身上孕育的鬼胎呀!”


    仙若輕咬朱唇,緩緩說道:“既然是這樣,二十一現在的修為根本就不會是對手。”


    “我也不行?”寧青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再來幾個你們也不行。”仙若皺著眉頭,心中盡是煩憂:這麽重要的事,二十一為何不曾說與我聽?是要、是要喪了命才肯讓她知道嗎?


    “怎麽說?”寧青追問。


    仙若澄澈的眸子中,泛著冷光,道:“這陰胎,天時地利人和占盡,已是鬼仙之身,待它修成胎降,便是鬼中仙,仙中下等了,普通人根本無法匹敵!”


    問世間誰人無憂、唯神仙逍遙無憂。大羅金仙,也分五等:鬼仙、人仙、地仙、天仙、神仙。鬼仙乃是鬼戴仙名,陰中超脫,神象不明,鬼關無姓,三山無名。這捉鬼之法,如何困得住仙靈之身呢?


    若是二十一已學成師父所教,倒能收拾她,但如今,二十一法力不足,又有傷在身,根本不能傷它半分。


    仙若實在想不通,既然二十一知曉這怨女陰胎之事,為什麽還是半字不提?修仙何用?非要失了自己所愛之人,再上天做逍遙神仙?這對仙若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啊?”寧青驚道,“既是仙不能傷,難不成我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任由它害人性命嗎?”


    烈火熊熊,鍋中水已經沸騰。仙若沒有回答,站起身來,揭開鍋蓋,騰騰的白色水汽撲麵而來。她拿起水瓢,舀起熱水倒入木盆之中,端著水盆去院中水井旁加冷水。


    寧青緊跟在她身後,隨她進了院中。“仙若姑娘,可有辦法。貧道看這害人精還不成氣候就這麽厲害,再這麽下去那還得了?若是能在它大開殺戒前除之後患,貧道定當赴湯蹈火,不惜性命!”他大義而言。


    仙若想的卻不是這些!


    鬼仙,又叫靈鬼。仙若是什麽?天生靈女,修仙之人。


    鬼仙之上是人仙。人仙者,五行之氣,誤交誤會,八邪之疫不能為害,多為修真之士,不悟大道。說白了,仙若就是這人仙,淩駕於鬼仙之上,要想拍死它,隨時隨地。


    可是,她靈女天生,靈力用則窮,聚則富。 二十一不管什麽鬼怪都不願仙若出手,就是因為她靈力一旦損耗,就極難恢複。萬一天劫之時如果缺那一分法力,她就可能粉身碎骨。


    仙若端著盆,對寧青說道:“寧道長莫要擔心。鬼仙說是仙,隻不過是鬼關無名,隻要它半隻腳還踩在鬼字上,敢作惡人間,那就把它當鬼來收拾也無妨!此事就交予我,你先回去休息吧!”


    說出這些,仙若已是心中有了主意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寧青也知道她是攬下了這瓷器活兒了,便放心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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