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若指了指門外,“楚公子就在外麵,和沈公子聊天呢!”


    “什麽?”二十一逼自己冷靜,一定隻是同姓的人而已。她沉著一張臉,走到門前,開了一條門縫兒往外麵瞧——


    穿著深色的衣衫,衣冠楚楚的,和沈墨洲談笑風生,一雙桃花眼到處勾,可不就是昨天遇見的楚無痕?


    “怎麽了?”仙若站在她身後問。


    二十一的眉頭扭成了一團,合上門。


    這人想幹什麽?不就是伸腳不小心絆了他一下嗎?他他他他他他……


    她很想上前撕破那人的假臉,可是想想他的功夫,隻能忍了下來——打不過!


    嗯,仙若興許能一巴掌拍死他。但是,她又怎麽會教仙若去殺人呢?


    二十一若有所思地望著仙若,“你們怎麽認識的啊?”


    “不知道。”仙若老實地說,“早上起來就看到他在和沈公子聊天了,很投機的樣子。”


    “……”還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富家流氓遇上江湖流氓,怎麽不投機?


    且不去想他要幹嘛,既然人家在玩兒,還是不要拆他的台,惹毛了就慘了。


    二十一擠出個笑臉,“我過去認識一下,你沒事的話,在房裏修煉吧,吃飯的時候我叫你。”


    “嗯。”仙若溫順的點點頭。


    二十一開門,走了過去。


    “沈墨洲。”


    “嗯?”沈墨洲聞聲扭過頭來,看到二十一翩然走來,“女先生醒了?”昨日已見過她這幅打扮,今早再看,還是讓他覺得驚豔。


    二十一冷眼看楚無痕,不歡迎的意味很明確。


    沈墨洲請她坐下,拂手指著楚無痕,道:“楚無痕兄弟,你們昨天見過的,不是嗎?”


    楚無痕立刻站了起來,色眯眯地盯著二十一的臉,道:“女先生,昨天我們有點小誤會,不過幸好及時解決了,彼此又多了一個朋友不是嗎?”


    朋友?二十一聽到這兩個字就想抽他。


    “女先生,楚兄的功夫好生厲害!”沈墨洲忽然說道,“剛才你是沒看見,來無影、去無蹤,一問才知道他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啊!”


    一聽沈墨洲這麽說,二十一隻得硬生生地壓下自己的怒火,牽起嘴角,皮笑肉不笑。


    被沈墨洲一誇,他也立刻拱手謙虛道:“沈兄過獎了。”


    二十一淡淡地看著他,嘲諷道:“哦?是嗎?什麽高手,采花賊?正好,我有個師弟,聽說他在道上也挺有名的,不知你認不認識,如果有病你找他,保證藥到病除!”


    呸!淫賤病,剁手除根,想不好都難!二十一在心中暗罵著。


    “咦?”沈墨洲有些奇怪,“你有個師弟?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楚無痕盯著她看,目光肆無忌憚,毫不掩飾,“楚某人在江湖上結識不少朋友,女先生的師弟是誰,說來聽聽。”


    “神醫急不得,認識嗎?”二十一微微揚起臉,有些得意。她到沒想過,被自己嫌棄過的大夫,現在也讓她長了一回威風。


    “急不得?”沈墨洲微微蹙眉。他當然記得這人,千裏迢迢跑來,就為帶走他的未婚妻。隻是,說是二十一的師弟這事,他從來沒有聽過而已。


    楚無痕的臉色冷淡下來,顯然是認識急不得,而且兩人肯定還有什麽不愉快的事。“他呀,認識,自然認識,走過江湖,誰人不知。”楚無痕淡淡地說道。


    一個神偷,一個神醫,江湖齊名,不認識才怪。


    隻是,江湖上傳急不得無門無派,現在又有個師姐出來,自然是讓人有些意外。


    他想起昨夜發現那些暗中跟蹤他們的人,有些疑惑:急不得的師姐?那武功一定也不差,可是昨天看她花拳繡腿的,哪像急不得的師姐。怕是他徒弟也還得弱上十分。既然身手差,那為什麽有這麽多高手在暗處盯著她們?


    是假裝的嗎?還是……


    楚無痕眼神中掠過一絲精光,想起昨晚滿身靈光的仙若來。


    二十一看他神情冷了下來,也暗暗琢磨著:急不得這麽有名?


    無弦門從來隻管抓鬼,不管其他的,急不得倒好,居然拿著師父教的本事闖蕩江湖!二十一想起這些,又開始嫌棄起急不得了。


    這兩人在那裏胡思亂想,猜測一些有的沒的。


    沈墨洲也察覺到有些不對勁,這才將二十一昨天黑臉回來罵人的話聯係起來。


    沈墨洲麵上不動聲色,但眸子已經暗了下來。


    “江湖上的事,我們也不懂,也不曾涉足。”他客氣地笑,“既然認識,那就還望楚兄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有事的時候,多幫襯急不得一把。”


    說這些客氣話,沈墨洲自然是另有所圖。


    “哈哈哈……”楚無痕大笑起來,“那是自然!隻不過,從來都是急不得幫別人忙,而不是別人幫他。”


    這話讓二十一想起了沈墨洲被悔婚未婚妻妻子伏簡。


    也不知道急不得搞定那個可怕的女人沒有……


    二十一站了起來,不想再坐下去了,“你們慢聊。”


    楚無痕也跟著站了起來,道:“我也想起來還有事沒做,也要告辭了。”


    沈墨洲便送楚無痕出了門,回來時,卻看見二十一在那裏沒走。


    “女先生。”他走到她身邊,“你和楚無痕是怎麽回事?”


    “他……”二十一一開口,就有些氣惱,“他偷人東西被人追,我伸腳絆了他,他還覺得是我妨礙了他的好事,就是這樣!”


    “隻是這樣?”


    “不然你以為呢?”二十一說這話,明顯有些心虛。她是怎麽也說不出昨天楚無痕那番話出來的,也更不可能說自己被他調戲了呀!那多丟人!


    沈墨洲沉吟道:“江湖上的事,不是我們能懂得。說是偷,他卻自己一分不取,全都散了窮人家,留有俠名。可說是仗義,但冠上偷字,就名不正言不順,有損法理。”


    “誒,你知道他是個小偷,那你為什麽還要和他說這麽多話?”二十一不悅地說道。


    “他也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隻是偷了有錢人家的東西,抓他的事還是讓官府做去,我們不必與他為敵。”


    “你可真是大方,你家這麽有錢,指不定他還偷過你家的東西呢!”二十一氣呼呼地說。


    沈墨洲笑了笑,“盜亦有道乎!別偷太多了就是了。沈家不缺錢。”


    “……”二十一說不過他,便換了話題,問道:“喬揚帆呢?”


    “還沒醒呢!”沈墨洲有些疲憊地垂下眉目,昨夜喬揚帆打呼,讓他睡得不是很安穩。


    “還不醒?”二十一朝他們房間走去,道:“趕緊地讓他起床,我們收拾收拾,趁早出發。”


    早點離了這地方,甩開楚無痕。


    “出發?”沈墨洲抬眼追隨她的背影,看她走路都大步、大步的。他喚道:“女先生,還是不要這麽早就走吧!”


    “走!”二十一不與他商量,已經做了決定。


    沈墨洲抿著嘴,皺起了眉頭,聲音低沉,“過段時間再走吧!”


    二十一停下來,轉過身看著他,問道:“為什麽?如果說走累了什麽的,那就還是算了吧!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因為……”


    因為揚帆偷跑出來的理由,不是什麽闖蕩江湖。他要想好好回去,就必須知道事情是個怎麽回事。既然與江湖陰謀有關,那就隻能找江湖人士幫忙了。


    沈墨洲不涉足江湖,因為他不喜歡打打殺殺。如果說之前對揚帆的事沒打算,那是因為他鞭長莫及,但現在楚無痕出現,有了個機會,他當然要為揚帆試一試。


    他走到二十一麵前,垂目注視著她,嘴上蓄著淡淡地微笑,聲音低沉帶著磁性,“你總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有些地方你可能來一次就再也不會來了,而我,想晚一點和你到嶽州。”


    這話中別有深意,因為很煩惱,四十年的差距擺在那裏,實在是讓人覺得怪異。


    有些時候,心間一點一點的變化,突然、悄然,讓人措手不及。嶽州是約定好了的地方,不會更改,若要留下回憶,當然是要趁現在,拖一拖,多製造一些。


    二十一被看得心突突地跳,她感覺沈墨洲這樣子好像與以往不同,但是她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同。這讓她有些緊張。


    她與他對視,不知道為什麽就點了點頭。


    見她鬆口,沈墨洲也放心了。


    “女先生。”他忽然揚聲。


    “……”


    “我有個東西想送給你。”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送東西給她?二十一不解地望著他,問:“什麽東西?”


    “等著。”


    他進門,將之前沒有送出的衣服和鞋子拿了出來。


    二十一一眼就看出了那是什麽,她還記得,於是想都沒想就脫口:“這東西你怎麽還沒有送給仙……”說到一半,她愣住了。


    不是、不是送給仙若的?


    她有些驚訝地看著沈墨洲,縮著手指了指他手中的衣服鞋子,試探著問道:“是、是送給我的?”


    他笑著點了點頭,看著她明亮眸子裏的驚訝逐漸變成了驚喜。


    二十一慢慢地走到他跟前,眼睛一直盯著那件衣服,毫不掩飾喜愛之情,抬手去摸那衣服的料子,喃喃道:“好漂亮呀!”


    說到底,她也是個女兒家而已。平時沒有在意過這些,但一旦擁有,也是會勾起對這些的愛美之心。


    她伸手,拿起衣服上的鞋子,剝開包著鞋子的草紙,露出裏麵的梅紅色的繡鞋來。


    “誒……”她仿佛是打開紙才知道是鞋子一樣,輕聲道:“繡花鞋誒。”


    她記事以來,好像沒有穿過這種東西。


    “喜歡嗎?”盡管她什麽都擺在臉上了,他還是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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