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站在雪地中,看著遠去的馬車變成一個點,這才轉身往回走。


    她的呼吸,在冰天雪地裏化成白色的汽水,飄散。


    沒想到,一直想趕著喬揚帆走,現在真的趕走他了,她心裏又有些不舍了。


    想起這些日子,這個家夥一直任打任罵的,二十一就笑了,心裏覺得很開心,轉眼間又有些擔心。


    她掬起手,湊在嘴邊吹了吹,稍微有些放心了。


    隻要他不去廬州應該就不會有事了的吧,現在風平浪靜的,應該不會讓他沾染上麻煩。隻是他說的那句有人要害仙若是個什麽意思?


    在廬州有人要害仙若?可是師父說了,最後要將仙若送往廬山呀!沒道理師父會害仙若的!


    二十一想不出為什麽,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得腳底積雪“咯吱”作響,身後雪地留下一長串她的足跡。


    這雪十分大,不一會兒就淡化了所有雪中的痕跡。


    二十一此時此刻,穿著一身紅,就像雪地裏一朵會一動的紅梅,迎風傲雪的。


    沈墨洲追出了城門,遠遠地看到雪中一片紅在移動,有些微微怔忡。


    是她嗎?


    衣服的顏色,不像是昨晚穿的那件。


    沈墨洲環顧四處,也沒有看到其他人影,就隻有遠遠地那點紅了。他隻好壓著心中的疑惑,朝著那人走。


    風大雪大中,沈墨洲走近了,才感受到那個身影的熟悉,就是二十一呀!


    “女先生!”沈墨洲衝著她喊。


    “嗯?”二十一往前看去,隻見沈墨洲站在前麵白雪之中,好像從天而降,忽然就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沈墨洲?”


    沈墨洲抬腳,大步朝她走去。二十一也提起裙角,向他加快了步伐。


    到了麵前,沈墨洲才發現二十一穿的是自己送的衣服。他上下一打量,這身石榴紅豔而不俗,靈動活潑,剛好襯了她的膚色,使得她整個人都更加精神,也更有女兒家的韻味。


    隻不過,她那頭發都沒有梳理一下,有些淩亂。


    “快看,你送我的衣服,穿得怎麽樣?”


    二十一高興地在雪中轉了一圈兒,腳底下的積雪一滑,她整個人就往地上。沈墨洲上前兩步,連忙去扶她,但還是晚了一點點,看著她摔在了雪中。


    沈墨洲居高臨下低頭看她,笑了起來,“還挺好看的。”


    二十一摔在雪上,也不痛。沈墨洲伸手將她拉起來,為她拂去背後的雪。


    “阿嚏!”二十一打了一個噴嚏。


    “著涼了?”


    “誒,有一點吧!”二十一揉了揉鼻頭,抓住他的衣袖,有些歉意,道:“對不起,我沒有通知你們就把喬揚帆送走了。”


    沈墨洲看了看遠方,又低下頭看她,笑得溫柔,“你要送走他一定有你的理由,如果我們在場,揚帆一求情,讓你心軟留下他才是害他。”


    “嗯……”二十一點頭思忖了片刻,道,“我昨晚又算了一下,那件事是在廬州發生了的,隻要他不去廬州,就不會有事了。”


    她撓了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有人要害師伯”那部分內容。


    誒,仙若,一想起仙若,她腦子就亂作一團。


    沈墨洲為她拂去頭頂的雪花,自然而然就向下看到她幹淨如玉的小臉,凝望起來。


    二十一甩了甩頭,心道:不可能,如果有人害仙若,那在地仙那裏看到的天劫場麵算是什麽?


    所以,她估摸著,就算有人要害她們,也應該是沒成功,隻是即使躲過這些……仙若,還是過不了……


    要不要讓仙若繼續修煉這個問題,又開始在二十一腦中鬥了起來。


    所以她到底該怎麽辦?


    “女先生……”沈墨洲忽然喊道。


    “嗯?”二十一聞聲,抬頭仰望他。


    這一瞬間,沈墨洲就伸手將她攬入了懷中。這一擁抱,讓她堵著的心劇烈跳動起來,整個人都被沈墨洲的溫暖籠罩著,鼻尖呼吸的本來是清涼的空氣,此刻也全是他的味道。


    這味道,很奇怪,有溫度,還有安全感在裏麵。


    二十一有些好奇,又湊到他胸前,皺著鼻頭仔細嗅了嗅。


    沈墨洲本來要嚴肅地和她表白,卻被她的舉動逗笑了。


    “女先生,怎地像狗一樣,在人身上嗅來嗅去?”


    “……”二十一瞪了他一眼,去推他胸膛,卻沒有推開。“幹嘛!我是狗,你別抱著我啊!”


    沈墨洲斂去笑意,將她摟得更緊,讓她整個身子都不能動彈,被迫著聽他胸腔中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他籲歎道:“隻要這狗是你,我也會喜歡。”


    本來還在掙紮的二十一,聽到這話後,就沒了動作了。


    隻要這狗是你,我也會喜歡?


    這話哪兒聽哪兒不對勁啊!


    “女先生……我……”沈墨洲想直奔主題了,人也緊張起來,心激動得狂跳起來,講話都有些不利索了。“我有話……”


    “呀!”二十一低呼了一聲,聽著他胸前忽然變得戰鼓一樣的心跳,道,“沈墨洲你的心忽然跳得好快!你沒事吧!”


    “……沒事。”沈墨洲的手又緊了緊,繼續說道,“女先生,我……”


    “真的跳的好快!”二十一有些擔心了,“快點放開我,都跳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沈墨洲隻好無奈地鬆開了手。


    二十一去看他臉色,倒沒發現什麽異常,隻是他頭頂積了一層雪花。二十一連忙踮起腳尖,掃掉他頭頂的雪,拍掉他肩頭白,扯著他的衣袖往回走。


    “趕緊回去,一定是太冷了,你才會這樣。”


    “……”


    二十一加快了步伐,走在這厚厚的積雪上,有些踉踉蹌蹌,好幾次差點摔倒,多虧有沈墨洲扶住她。


    “女先生、女先生……”


    “怎麽了?”


    “……今天可是你生辰,你想怎麽過?”


    “生辰?”二十一步子一頓。


    沈墨洲笑了,也跟著停了下來,“怎麽,你給忘了?”


    二十一緩緩地轉過身來,擰著眉頭,表情有些嚴肅,道:“這我當然記得——你跑過來找我,仙若呢?你留她一個人在客棧?”


    又是仙若。


    沈墨洲揉了揉眉心,歎道:“寧道長也在呢,你不用擔心。”


    “哦。”二十一稍微放下心來,轉而笑道:“我的生辰我自然記得,你看我這身新衣服,也是特地穿的。”


    “是嗎?”沈墨洲挑眉,露出一絲喜悅,“好看,本公子的眼光就是好!”


    “走吧。”


    二十一再次轉身往前,直接拉住了沈墨洲的手,動作自然而然。兩隻手之間的溫差,像電流一樣傳進沈墨洲的心中,讓他嘴角喜悅的弧度越來越大。


    ……


    嶽州城內,積雪已經沒過了腳踝。


    一屋簷下,掛著黑白竹幡,幡布上四個大字,尤為顯眼:一語驚人。


    寒一梔一身彩衣,像雪中的彩蝶,尤為顯眼美麗。她那一雙媚眼,在麵前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忽地就嬌笑起來,笑得花枝亂顫。


    她伸著纖長的手指,指著麵前一臉鄭重的仙若,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你這靈女,可真是可笑!哈哈哈,逆仙?逆仙之法?這個詞是你創出來的嗎?”


    仙若有些彷徨起來,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邊的寧青,才訥訥道:“不叫‘逆仙之法’嗎?”


    寒一梔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肅然道:“和名字沒有關係,是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


    “可是……”


    寒一梔摸上她的手,聲音裏帶著些許誘惑,“沒什麽可是,小靈女……你想不想看看昨天發生了什麽?”


    說話間,她柔若無骨的指已經撫到了仙若握著的手心處,在那裏輕輕地滑動。


    昨天?


    仙若垂目,睫毛輕輕顫動,手也跟著抖了抖。


    “嘖嘖嘖……”寒一梔一個一個地,輕輕掰開她覆在手心的指頭,嬌聲說道:“昨天人書裏那一幕,當真是精彩紛呈,你不看真是可惜了。”


    二十一昨日驚慌失措的場景在仙若眼前劃過,讓仙若觸電般地收回了手。


    寒一梔皓腕似雪,停滯在長案上,沒有動,好整以暇地抬眸看仙若。


    仙若咬唇,最終還是敵不過對二十一的擔心,又將手伸了回去,“我要看!”


    寒一梔轉眼看寧青,笑問道:“道長,你不阻止一下你的朋友?”


    寧青嗬嗬一笑,“仙子要做什麽,豈是我一介凡人能阻止得了的。”


    寒一梔掩嘴嗤笑,“凡間人也好,凡間仙也好,凡間妖魔也好,本仙都沒什麽好懼的。”


    寧青含笑點頭,雙目卻因妖魔二字變得漆黑了一瞬。


    寒一梔不去理會,摸上仙若的手,歎道:“你這妮子,名字遺落在人書之外,要想窺探也容易,隻是看到什麽,本仙可不能保證。”


    這話裏的意思,等於是告訴仙若,看到的可能不是和昨天二十一看到的一樣了。可是,因為二十一的冷漠和驚懼帶來的心裏折磨,已經讓仙若不能細想了。


    “我要看!”她再次重申。


    寒一梔冷冷一笑,比這冰天雪地還無情,三根手指就扣上了仙若掌心三條紋路。


    仙若猛地吸了一口氣,就霎時間感覺天昏地暗,一眨眼就到了空蕩的街頭。


    她一轉身,還什麽都沒看清,就感覺有人狠狠地退了她一把,將她推到在地。


    接著二十一的聲音無情地傳來:


    “沈仙若,我真是受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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