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沈墨洲心中一驚,騰地站了起來,將身後的凳子都碰倒了,激動地問道:“什麽時候的事?”


    沈讓敲了敲桌子,淡淡地看著他,道:“坐下。”


    沈墨洲身形僵住了,沒有動。一個家丁上前將凳子扶起,他這才強迫自己坐下。


    沈讓端起茶,抿了一口,悠然有種看好戲的感覺,“你急了我這麽多年,我急你一會兒就不行了?”


    “……”這話讓他如坐針氈。


    又是一陣沉默。


    “這丫頭哪裏人?家中有幾口人,人品如何?……”


    沈墨洲一陣頭大,又覺得不可思議。


    為什麽他爹忽然就這麽多問題出來了?以往不都是直接決定一切,安排好所有的嗎?


    沈墨洲耐著性子,聽他問完,才緩緩答道:“她是孤兒,被他師父收養,和她師姐長大,是個好姑娘。”


    “孤兒?”沈讓的手頓了頓,麵目中露出一絲不滿,“難怪這麽沒規沒矩。”


    沈墨洲又坐不住了,“爹,你在哪裏見到她的?”


    沈讓鼻中發出重重地呼氣聲,沒有回答,又繼續說道:“罷,她叫什麽?”


    “她無名無姓,她師父未曾給取。”沈墨洲皺起眉頭,想起自己曾經說過要給二十一取個名字。


    沈讓也不驚訝,“總得有個稱呼吧!家譜上總不能留一片空白在那兒。”


    “咳咳……”沈墨洲又被自己口水一嗆,“什、什麽?”


    沈讓麵色平靜看著他,放下茶杯,好像自說自話,“從你逃婚出來,你娘就沒有睡過一夜好覺。我也不想這樣和你一直耗著,浪費時間了。”


    “……”


    “我不管著你了,也並不代表你想怎麽樣就怎樣。沒家世沒關係,教養不夠可以慢慢學,但首先你得定下來。”


    沈讓又歎息了一次,繼續說道:“明年五月你帶她早點回家,要是和著你娘的大壽把婚事辦了跟好,最好是能在後年生個孩子,家裏的生意,你也該接手了……”


    沈讓不緊不慢地說著,又像以往一樣計劃好了所有。


    看著沈讓一臉淡定的表情,聽著他嚴肅的語氣,沈墨洲說不出話來了。


    他忽然很想笑,這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他爹是自怎麽從婚事安排到生兒育女,然後又是他們兩老夫妻養老帶孫子的啊……


    可是沈墨洲都開始對他的計劃和設想憧憬起來了!


    沈墨洲平生第一次被他爹給感動到了。


    真的是親爹啊!


    以前他不明白,遠遠地看爹娘在說話,明明沈讓講話時一臉嚴肅,而他娘總是笑逐顏開的。原來重點不是沈讓說話的內容是什麽,而是聶蓉知道沈讓說的一切都出自一份好心啊!


    “……二十一,”沈墨洲打斷了沈讓的話回答道,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個字,“弦。”


    “嗯?”沈讓微微一愣,不明白沈墨洲話裏的意思。


    “孩兒的意思是,可以稱呼她二十一弦,她師門傳下來的稱呼。”沈墨洲狹促地解釋。


    “二十一弦?”沈讓眯起眼,看著桌上的畫像,又是看了好久。


    真的是很久,沈墨洲都站起來,想走了,又被沈讓的一句話給鎮住了:


    “她和二十弦老先生是個什麽關係?”


    “爹你、你認識她師父?”沈墨洲驚呼出聲,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恩人吧,當年救過我們沈家和伏家……”


    “……”


    “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說是欠了你的。”


    “……”


    沈讓說了這兩句,就不說了,揚了揚手,道:“去吧,回去等消息吧。嗯,是跟她走的也好,告訴你伏叔的話,也能消退一些你伏叔心中因為退婚產生的怨氣……”


    多餘的疑惑沈墨洲也不想問了,隻要可以找到二十一就好。走到門口,拉開了房門的沈墨洲又停了下來,轉身,緩緩跪下,莊重地稽首道:“爹,對不起,這麽多年才懂得您的苦心。”


    沈讓端坐在那裏,看了他一眼,沒什麽表情。


    等房門關上,沈讓的嘴角才抽了抽,算是笑了。沈讓沉聲,對身後家丁說道:“把這畫再照畫一份,原份送回杭州給夫人,就說是少爺畫的,另一份你們拿去找人。”


    “是。”……


    出了客棧,沈墨洲都覺得是在裏麵做了一場夢從裏麵出來。


    後知後覺地,沈墨洲才開始思索,為什麽二十一的師父會是沈家和伏家的救命恩人啊?還有,前幾天沈讓和二十一見過又是怎麽回事?


    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問清楚這些事。


    沈墨洲回了客棧,耐心等候消息。黃昏時,沈讓便派人過來通知,說人在嶽州附近的一個鎮子被找到,接下來的他就不管了,隨便沈墨洲怎麽去折騰。


    沈墨洲隻好雇下馬一匹,趕往二十一所在的地方,仙若則交給了沈家家丁在照顧。


    這一路,沈墨洲心情迫切,巴不得有騰雲駕霧之術,好速達二十一的麵前,質問她為什麽三天了還不回來。引路的家仆帶他走的已經是最近的路線了,但因天黑視線不清,最終還是過了子夜才抵達二十一所在的小鎮。


    此鎮瀕水,也有上百戶人家,周邊小村莊都依附於這小鎮的集市,看病買東西一般都上這裏。


    沈墨洲到的那會兒,街上已經沒有行人,家家戶戶門窗緊縮,街道裏風呼呼作響,帶著些陰冷的感覺。


    他和兩個家仆牽著馬,走在街道上。


    馬蹄踏得地麵突突作響,回蕩在夜色中,尤為刺耳。風吹過街道兩邊住戶門口放得一些雜物,於是又有了一些嘩啦啦的聲音。


    夜空中細碎的光芒投下來,地麵的白霜也帶著點點銀光。空氣足以凍得人雙手僵硬,渾身發抖了。


    這個時候哪還有落腳的地方,不過沈墨洲也沒什麽好埋怨的,仙若已經勸過讓他白天再出發,隻是他已經等不及了。


    想到馬上可以見到她,沈墨洲就高興到什麽都能忽略了。


    這麽多日子過來,他和她什麽時候有分離過這麽久?可惱的是,那個榆木腦袋什麽都不懂,讓他這些天純粹隻是單相思罷了。


    真是失敗!


    “她人在哪兒?”沈墨洲冷聲問道。


    “回少爺,她寄住一農戶家中,三個街口就到了。”


    家仆領著他走過三個街口,沈墨洲遠遠地看見路頭那裏有戶人家,有間屋子還亮著微弱的燈光,籬笆上結著的白霜反射著微黃的光。


    沈墨洲忽然有預感,她就住在那家。


    他馬也不要了,大步朝那邊走去。


    離那農家還有六七十丈遠之時,他目光注意到院門口站著一個人。


    ——隻見隱隱約約一女子,白衫縹緲,鍍著夜色的淡藍,一頭長發垂披到腰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但保持的姿勢卻像是在往院子裏窺探。


    沈墨洲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伐,瞪大眼,極力想看清是不是真的有個人站在那裏。


    他又走了二三十丈,猛然想起白天在客棧門口撞見的那婦人,心中忽生一念:該不會是撞鬼了嗎?


    這念頭一出,他就感覺有一股陰風從那個方向,像疾馳的馬車一樣迅速,穿透了自己的身體,整個靈魂被這感覺碾壓而過,隻留給自己一身冷汗。


    那女子就不見了。


    仿佛他剛剛看到的隻是因為天太暗而產生的錯覺。


    沈墨洲心髒噗噗加速跳動了幾下,這才恢複平靜。


    他站在原地,沒有前進。身後兩個家仆牽著馬過來,一人指著那有燈的院落說道:“少爺,就是那家。”


    沈墨洲點點頭,定了定神,步履沉穩地朝著剛剛看見“人”的地方走過去。


    走到了籬笆圍成的院子前,沈墨洲一眼就看到那間有燈的屋子窗戶上走過一個熟悉的人影,還伴隨有一陣一陣的咳嗽聲從那裏傳來。


    “還沒好?”他想起她走的那天,本身就有些著涼,隻是沒有這麽嚴重而已。


    沈墨洲有些心疼,順著籬笆走近那間屋子,卻隻看見一個影子在窗前走來走去,不知道在做什麽。


    “唉!”二十一在屋裏歎氣,帶著濃重的鼻音自言自語一句:“頭痛!”


    沈墨洲不可抑製地皺起眉頭,帶著懲罰的感覺想著:自找的。


    要是早些回去,也就不會把病拖得這麽厲害了。


    院門口,兩個家仆在那裏叩響了門環,朗聲喊道:“有人嗎?”


    “誰啊!”


    主屋有人應了一聲。從沈墨洲這裏看去,也看到二十一的影子往門口的方向張望了一眼,但沒有怎麽在意,又扭回了頭。


    不一會兒,一中年男子開門出了屋,舉著油燈,打著哆嗦往院門口走。


    沈墨洲連忙轉身,也走到了院門前。


    院門打開,屋主舉燈照亮外麵,問道:“這半夜三更,你們誰啊,怎麽還在街上晃蕩?”


    沈墨洲作揖,有禮地說道:“打擾了,我們是來找人的。”


    “找人?”屋主有了提防的意思,忽然拉扯出胸前衣襟中藏著的一道符,對向他們,警惕地說道:“你們知道,這鎮上最近鬧鬼鬧得厲害嗎?”


    兩個家仆麵麵相覷,模樣中都帶著些許認為這人有病的神情。


    沈墨洲想起剛才在這裏張望的影子,心裏也有了些底,客氣地笑道:“老鄉莫要緊張,我們是來找借住在你們家中的那位——會抓鬼的女子的,我們是朋友。”


    “女法師?”屋主立刻會悟,連忙讓開一條道,客氣地說道:“請,幾位快請進,最近晚上外麵不安全,快快進來。”


    兩個家仆又對視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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