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回答,沈墨洲也更加不想知道她的答案。上次她和錦文繡的話,他可還記得清楚,兩人也因此慪氣慪了許久。


    沈墨洲的臉色拉下來,低沉地說道:“吃飯。”


    二十一本來想問一下仙若怎麽樣的,但聽他這麽說,也就沉默了。


    不問也罷,心安理得。


    吃過飯後,沈墨洲強製性地拉著她,給她梳理好了一頭亂發。


    有了昨晚的事,二十一就跟受了驚一樣,一發現沈墨洲在扭頭看她,她就立刻麵紅耳赤地低頭,一雙眼四處亂飄,就是不敢和沈墨洲對視。


    人也總是與沈墨洲保持三步以上距離,沈墨洲稍微靠近了一些,她就立刻往後退。


    出門的時候,沈墨洲想起了昨晚院門口那一幕還有屋主說的話,便以此詢問她。聊起這些時,二十一也就沒有這麽提防了。


    二十一說道:“最近這鎮上風水有些亂,附近很多幽魂被吸引過來,困在這大街小巷走不出去,你昨晚看到應該也是。”


    說著,二十一走到院門口,在沈墨洲指的地方上下查看。


    沈墨洲看到就在身側,頓時又有些按捺不住了,往她又靠近了一步,“女先生……”


    “什麽?”二十一一別臉,看他隔得這麽近,立刻蹬蹬蹬後退了三步。


    “……”沈墨洲心生惱意,皺著眉頭,質問道:“女先生,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我……”二十一話到嘴邊轉三圈兒,硬生生地改口道:“我怕把風寒傳染給你了,咳咳……”說著,又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幾聲。


    “你……”沈墨洲有些懊惱地歎息道:“算了,你出去要做什麽?”


    二十一想起正事了,“我去見鎮長。”


    “那走吧,我們一起。”


    二十一又瞅了瞅他身後那兩個表情冷漠的家仆,似是有話要說,卻又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沈墨洲目光中露出不悅的神色,回頭看兩個下人,“你們不要跟著。”


    “可是少爺……”


    “嗯?我說什麽你們聽不懂?”


    “……是。”家仆轉身,回了院中。


    “誒……”二十一有些奇怪了,追看那兩個人,“怎麽?”


    這麽放心沈墨洲,不怕他跑了?


    “看完了嗎?”沈墨洲帶著些譏嘲,冷冷地問道,“看中了哪個?”


    二十一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看中了個子高的那個,大少爺你賞給我吧!”


    “你……”還真看上了?


    沈墨洲氣得眼睛瞪了瞪,正想問她腦子是怎麽想的,她卻一轉身,衝衝地往前走去。


    沈墨洲隻好跟了上去。


    二十一走在前麵,這一路過了兩條街,幾乎走哪兒,沈墨洲都能看到有鎮民上前來和她打招呼。


    一個個的,男的女的都有。


    特別是有些大媽,滿臉堆笑地迎上來,說的話大概都是這麽差不多的意思:


    “二十一姑娘啊,吃早飯了嗎?上我家吃啊!”


    “二十一姑娘,我家那個兒子年紀和姑娘差不多,上我家來見個麵可好?”


    “姑娘,你一個小姑娘,獨自在外漂泊,多有不便,留下來怎麽樣呀,可以在嬸兒的家中長住,住一輩子都可以呀!我家呀……那個傻兒子看到你一定高興!”


    ……


    這各個討好的,分明就是在說媒!


    沈墨洲在後麵聽得臉都黑了。


    這才幾天而已,她什麽時候這麽會討人喜歡了?


    重點是,她還在那裏嘿嘿傻笑。


    你倒是拒絕啊!


    沈墨洲握緊了拳頭,隱忍著心中的怒氣,一直跟著她走到了所謂的鎮長家門口,那些聒噪的聲音才沒有追來。


    二十一正要敲門,沈墨洲幾步上前,壓住了門環,攔住了她。


    “幹嘛!”二十一立刻瞪起雙眼,腳下移開幾步。


    剛剛那些是怎麽回事?


    沈墨洲張了張嘴,卻沒有問出口。一隻手,青筋因為忍耐而突起,慢慢地叩了叩門環。


    出來看門的,卻是一個年輕的男子,看到沈墨洲愣了片刻,這才注意到側邊的二十一。


    “你來啦!”男子看到二十一,立刻笑眯眯,說話的語氣也很熟絡的樣子。


    沈墨洲的臉色更加不好了。


    二十一點點頭,也笑了笑。


    “這位公子是?”


    “他……”


    沈墨洲立刻接過話,淡淡地打量門裏的人,“在下沈墨洲,你是?”


    “哦……沈公子啊,我姓李,李元良,公子叫我元良就好。”


    沈墨洲目光轉向二十一,幽幽地說道“女先生最近桃花運不錯啊,難怪這都七天了還不打算回去。”


    “……”


    李元良拂手請道:“二位請進。”


    沈墨洲腳像粘在了門中央一樣沒有動,氣勢迫人。


    換以往,二十一肯定要說他,或者直接推他進院,可這次見他不動,她隻是小心地繞過他身邊,進了院。


    沈墨洲像幽魂一樣,跟了進去。


    鎮長見到二十一來了,客氣地迎了上來,又見沈墨洲,便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坐下對聊。


    沈墨洲問起這鬧鬼的事才知,七天前的大雪壓倒了鎮上山神廟,這鎮後山的江邊,淹死了一個人,是事情的開端。


    傳說,不知道哪年哪月的秀水鎮,被戰火踏過,死了很多人後山之上。


    整個後山,漫山遍野地堆滿了屍體的殘肢。大雨衝刷過後,血水和著雨泥沿著山坡流進山後河中,將整條河都染紅。


    無數枉死的幽魂,聚集在這山中,夜夜淒厲哀嚎,整座山怨氣繚繞。使得方圓幾百裏野獸不敢近此山,燕雀於空也要繞山飛行。


    更別提人了。


    眾多惡鬼盤繞在這山中,隱有向外擴張到其他山頭,危害百姓之意。


    後,有一雲遊修真之士,見此地鬼氣遮天,若無人置理,後果不堪設想,便挺身而出。


    可他凡人一個,勢單力薄,又怎麽遏製得住這滿山的怨魂厲鬼。除非是請來大羅金仙,才能阻止。


    修道之人都知道陽神難練,天仙難求,但有一仙例外——鬼仙。


    沒錯,又是鬼仙。


    在同隴之時,已經遇到過一個鬼仙,而且是占盡地利人和而生。


    此時李鎮長口中所述的鬼仙,乃是修道之人棄道果成就,摒身體形骸,著意追求神通異能修煉而成。


    沈墨洲兩度聽鬼仙之名,自然比較在意。鬼仙之能可是能將二十一都隔之門外,隻有仙若出手才能匹敵。可這次仙若都不在身邊。


    “女先生……”沈墨洲有些擔心地看向她,他話不出口,二十一也明白了他呼喚中的意思。


    二十一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麵露緋色,心跳得厲害,“你別看我,你先聽鎮長說完你再擔心吧。”


    沈墨洲隻好追問李鎮長,“李鎮長,您請說完。”


    李鎮長對鬼仙不甚了解,但隻知道這秀水鬼仙是借了這秀水眾鬼之陰,修煉了七天七夜直至氣盡,陰神便出,成為鬼仙。


    鬼仙是修道者未能煉至純陽,死後出陰神而成,故曰“陰中超脫”。


    其成就就是能出陰神,說是修煉容易,為修煉之最下乘,但這也是對比之下的容易。對於凡人來說,也是極為不易的,有些人今生修成無望,便出陰神,下輩子繼續修煉。


    繼續的方法就包括:投胎、奪舍、借屍、轉世等。


    這成鬼仙的速度,也說明了當時這鬼山上鬼氣的厲害。


    修真士成秀水鬼仙之後,便鎮壓住了這滿山的孤魂野鬼。附近的山民們,為了感謝他,便在鬼山之頂建立一座山神廟,供奉於他,以感仙恩。


    後來敬奉的人來人往的,便有了這倚靠鬼山的秀水鎮。


    李鎮長歎道:“這麽多代過來,也沒人見過這鬼仙,偶爾也有人會在山上看到屍骨,但不能憑此證實此事真假。”


    又據說,百年前因為山神廟無人供奉打理,觸怒鬼仙離了鬼山,而倒過一次。那次也有惡鬼逸逃而出,但又被一路過的神人封印下來。


    “這不合理。”沈墨洲皺著眉頭,說道,“既然,這修真士是為鎮壓鬼亂,而犧牲自己修煉成鬼仙的,那又怎會因為供奉這種小事,而怒離此山,不顧山民的死活呢?”


    沈墨洲分析是正確的,隻是此時沒有人來證明他的分析而已。


    那鬼仙,不是怒離,而是被人害死了。


    李鎮長揮了揮手,不在意地說道:“合理不合理,事情都已經久遠了,我們這些普通人說不出真假來。但又一件事可是確定,一百多年前,山神廟的確倒了一次……”


    的確倒了一次,也的確有人來封印過。


    而且那人就是二十一的師父,隻是他們不知道而已,所以二十一也不知道她師父到過此地。


    這次,大雪壓倒了山神廟,裏麵封印毀了一部分,便有很多鬼跑了出來作亂。


    隻是被封印百年,這些鬼已不如從前,很多都沒人了害人的鬼法,隻會出來嚇人。這也是為什麽沈墨洲他們昨夜到的鎮上,也沒有被鬼糾纏。


    可是不偏不倚的,有人落水而亡。


    李鎮長痛心疾首,道:“死的是個鎮上傻子,挺可憐的。有人說看到他那天瘋瘋癲癲的,好像在和什麽人在說話,然後就去了後山,接著屍體就在河裏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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