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清醒過來,大夫剛走。


    仙若端著一碗粥過來,高興地說道:“醒啦!先吃點東西,待會兒好喝藥。”


    沈墨洲看到仙若手裏的碗,忽然就想起二十一喂她時的模樣,一本正經地問他:“我二十一這一生從未做過虧心事,難道還不夠清白?”


    他眸子一沉,接過碗,問道:“我怎麽了?”


    “大夫說你受了涼,這幾天太累沒有好好休養,還有過度傷神,堆在一起,所以一下子就扛不住了……”


    細數這幾天,二十一病成那樣,他一直守在床頭,擔驚受怕寢食難安,然後剛省心沒兩天,兩人又忽然別扭起來,接著她就跑了……


    找不著,他怎麽不傷神!


    定下神來,他又想起昨夜的事,這才覺得自己受了騙。


    楚無痕怎麽可能穿著夜行衣,爬進那輛破破爛爛的馬車?難道還有什麽東西給他偷?


    想到這裏,沈墨洲快速地喝完粥,起床穿衣服,說道:“我出去一趟。”


    仙若看他剛醒就起床,有些擔憂,道:“你身體不好,多休息一會兒吧!”


    “我沒事,已經好多了。”沈墨洲說著,抓起桌子上的畫像,朝外麵走去。


    “你去哪兒?”仙若連忙跟在他身後。


    “附近逛逛。”沈墨洲已經猜到她就躲在附近。


    她還真是敢!躲在這附近,和楚無痕在一起嗎?


    想到這一點,沈墨洲的眸子就陰沉得可怕,下樓的步子,又快又急。


    走到門口,寧青迎麵而來。


    “嗬,沈公子……”


    “嗯。”沈墨洲看都沒看他一眼,就出了門。


    寧青回頭看沈墨洲出門的背影,眼中掠過一絲陰毒,待他回過頭來,看跟出來的仙若之時,他又露出了笑容,問道:“仙若姑娘,沈公子這是怎麽了?心情不好?”


    仙若壓腰行禮,喚道:“寧道長。”


    寧青點點頭,道:“仙若姑娘,我們現在,去見寒仙子?”


    “現在?”仙若眼睛一亮,高興地點頭,道:“好!”


    ……


    老板娘正在收拾櫃台,忽然有人敲了敲櫃台,引得她的注意。


    老板娘一抬頭,見到一名白衣公子,美如冠玉,身形偉岸,神情冷漠問道:“老板娘,這兩天可曾見過一個漂亮姑娘?”


    “漂亮姑娘?”老板娘一愣,笑道:“那得看公子眼中的漂亮是怎麽個漂亮法兒了!”


    沈墨洲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畫紙,在櫃台上鋪開,正對向老板娘,道:“這麽個漂亮法兒!”


    老板娘伸頭一看,心中一驚:居然是那小丫頭!


    好呀,從這姑娘不會梳頭的事上來看,她就猜著這小姑娘來曆不尋常了!


    但看這麵前的沈墨洲,身上衣裳也是上好的布料,神情舉止透露著貴氣,怕也是不好招惹的人。


    他這副模樣來找這小姑娘,這小姑娘又是和別人私奔出來,這三人之間的關係應該複雜得很。


    老板娘不想惹麻煩上身,理應是要告訴沈墨洲實情的,可是昨晚撞鬼的事還沒解決,她還指望著二十一幫她呢!


    於是,老板娘不動聲色,將畫紙推了推。“唉喲,你看我這小店雖小,但每日來往人這麽多,唔……”她努嘴搖頭,用語模棱兩可,卻又是在否認,“我印象中不記著有這麽一個姑娘來過。”


    沈墨洲麵無表情,收回畫紙,道:“勞煩老板娘,要是看到了,請到隔街芙蓉客棧相告,定有重謝!”


    芙蓉客棧?老板娘心頭一驚,能在那大客棧住的,非富即貴啊!


    沈墨洲正要離去,人字二號房忽然出來一人,伸著懶腰,歎道:“唉喲,真難纏,累死我了!”


    老板娘一僵,看著剛從二十一房間裏出來的楚無痕,慢慢地轉身蹲下去,假裝在找東西。


    沈墨洲聞聲,扭頭一看,剛好對上了楚無痕的視線。


    兩人相視,一個發愣,一個陰沉。


    “嗬……”楚無痕尷尬地笑了笑,隨即又擺出一貫的死乞白賴,道:“哎呀,沈老弟,這麽巧,你來找哥哥喝酒的?”


    沈墨洲冷冷地看著他,慢慢地朝他走過去,道:“楚哥,你昨晚……”


    “誒,昨晚是你請我,今天就我來請你吧!”


    說著,他上前又攬住了沈墨洲的肩頭。


    “楚哥,莫要戲弄於我!”


    沈墨洲聽出了這話中的刻意,臉色變得鐵青,不耐煩地撥開楚無痕的手,大步朝人字二號房走去。


    “欸……”楚無痕連忙上前去攔他。


    這一攔,一下就惹惱沈墨洲,抬手就是一掌,朝楚無痕心口襲去,要不是楚無痕有一身好輕功躲得快,這一下還真的會打得他吐血去。


    楚無痕也不攔他了,躲得遠遠地,用埋怨的眼神看著他,道:“沈老弟,你這麽大火氣為的是哪番啊?”


    “你自己心裏有數!”沈墨洲冷聲說,一手推開了房門。


    “哥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啊……”


    楚無痕的聲音從身後飄來,沈墨洲已經進了屋,卻看到房裏空無一物,隻是一床被子淩亂得很。


    他在屋裏走了一圈,好像個捉奸的丈夫,卻沒有抓到現場,隻能是鐵青著臉從屋裏出來。


    楚無痕坐在一張桌子上,一臉無辜地看著沈墨洲,學著他正經的語氣,問道:“沈老弟莫不是誤會了什麽吧?”


    “……哼。”沈墨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但也不願道歉,拂袖離去。


    “嗬嗬嗬……”楚無痕看著沈墨洲離去時的僵硬背影,勾了勾唇。


    確定他已經走了後,楚無痕才將視線往屋裏掃去,道:“走啦,還不出來!”


    “……”


    二十一手裏拿著行李,慢慢地從床底爬了出來,樣子有些狼狽。


    “找到你是遲早的事,你躲不是辦法。”


    二十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有反駁。


    她也不想躲,可是就是心虛,莫名其妙地就躲了起來。


    老板娘看她拿著行李,好像要離開的樣子,連忙上前說道:“丫頭,你可不能走啊,我的事你還沒給我解決呢!”


    “嗬,老板娘你有什麽事要她解決的啊?”楚無痕似笑非笑地看著二十一。


    二十一抬眼瞪他,道:“要你管!”


    楚無痕站了起來,一臉無所謂,“哥也管不著,走了!”話音一落,他就炫耀著他一身好輕功,瞬間消失在客棧。


    二十一歎了一口氣,看了看身邊的老板娘,道:“老板娘,你能告訴我你昨天去哪兒招惹了這東西嗎?”


    老板娘一愣,猶疑地說道:“我、我也就回去我大姐家轉了一趟,她身體不好……”


    “那問題應該是從你大姐家出來的,帶我上你大姐家看看吧!”


    老板娘猶豫了一下,還是緩緩地點點頭。


    老板娘的大姐——魏大姐最近搬的宅子,就住在六七條街條街開外,但是當年姐妹之間鬧起矛盾,就算隻有六七條街遠,相互之間也沒有來往過,老板娘也不願意與之來往。


    隻是昨日聽說魏大姐病重,老板娘到底還是割舍不下親情,所以到這裏來看了一下她。


    去魏大姐家要經過芙蓉客棧那條街,二十一走得心驚膽戰的,遮遮掩掩,生怕會遇上沈墨洲。老板娘也知道二十一怕的是什麽,一路上也為她打著掩護。


    “姑娘,你和剛剛那白衣公子,是個怎麽回事?”老板娘還是有些好奇,“他是你哥哥還是……?”


    二十一擋著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老板娘見她不回答,猜測道:“你和那俊哥兒私奔出來,是因為和那白衣公子有婚約?”


    “……啊?”二十一對這個猜測哭笑不得,“我、我沒有私奔啊……”


    老板娘完全不理會她的解釋,自顧自地說道:“要我說,白衣公子有些凶,但很在乎你的樣子,俊哥兒又太吊兒郎當,好像不怎麽看重你,我要是你,我就選哪個在乎自己的……”


    “……”二十一不想躲解釋什麽了,她和這老板娘又不怎麽熟,隨她瞎猜去吧!


    不過,沈墨洲很在乎她的樣子?


    她又莫名地在意這句話,腦中劃過昨夜沈墨洲將臉往自己手上靠的樣子……


    真的?她很想這麽問,但這老板娘又不是當事人,說的答案又怎麽算數?


    “誒,到了。”老板娘停了下來。


    二十一抬頭,警惕地看了看街道兩方,確定沒有沈墨洲,這才看向魏大姐的家門口。


    老板娘上前敲門,前來開門的是魏三姐。


    她看到老板娘有些驚訝,“幺兒,你怎麽來了?”


    二十一抬眼看到魏三姐也是印堂發青,臉色發白,天靈蓋頂黑氣淙淙,而且她後背上好像背了個什麽東西。


    “別動!”二十一立刻喝道。


    其實,二十一叫的是魏三姐,但把老板娘嚇得僵在那裏,一動不動。


    魏三姐莫名其妙,瞟了一眼二十一,問道:“這丫頭是誰啊?”


    說著,就轉身往屋裏走去。


    這一轉身,二十一立刻就看到了魏三姐背後背了一個鬼孩,三歲大的那種,頭反著長。


    鬼孩臉上的皮炭黑的粥在一起,手明明攀在魏三姐身上,頭卻一百八十度擰過來的麵向二十一。


    魏三姐往旁邊一側,剛好將背置到了斜落門口的太陽底下,鬼孩便詭笑著隱入了陽光之中。


    魏三姐回頭望了望,門口一動不動地老板娘,皺了皺眉眉頭,“站門口不動是為何?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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