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微妙之處在於,你沒有,別人找你要,還怪上你不給了。誰都覺得這事太無理了!


    仙若不是不識好歹的人。


    一件東西,別人不給,是別人的自由。可是,她認定寒一梔有這東西,而這東西還關係到她和二十一,她也不管對錯了。


    “仙子……”仙若眉頭一緊,隔著長案握住了寒一梔的細腕。


    如果求不到,就隻有搶了。


    寒一梔表情頓時冷了下去,立刻將手一甩,將仙若推倒在街上,道:“莫要不懂分寸!”


    她站了起來,扯出長幡一揭,將這“一語驚人”的幡布扯了下來,快速地卷起,隱有一去不返的意思。


    仙若見狀,連忙起身,衝上去扯住了幡布的另一頭,急急地說道:“仙子息怒,仙若沒有其他意思。”


    “放手!”寒一梔厲聲嗬斥道。


    她抓住幡布一拉,仙若便跟著往前踉蹌了兩步,隨即,仙若也用力回拉。僵持之間,寒一梔手中卷著的幡布,被仙若扯得展開。


    “你!”寒一梔怒了,再次用力一拉。


    接著,就傳出“刺啦”一聲。


    沒想到這幡布會這麽脆弱,一下子就被扯成了兩半。


    寒一梔愣住了,耳邊依稀傳來熟悉的一聲輕笑:“這算命嘛,說得錯是——危言聳聽,說得對了,才配得上這——‘一語驚人’啊!”


    仙若怔然,也沒想到就這簡單的兩下,能把這塊幡布扯壞,連忙鬆開左手,後退了兩步。


    明明看著很新、很幹淨的東西,怎麽這麽脆弱?


    寒一梔一抬眸,眼中冒出絲絲怒意,彩袖一揮,收起了這兩截幡布。她猛地衝到仙若麵前,揪住仙若的衣襟,隱忍著問道:“二十教的徒弟就是你這蠢模樣嗎?”


    “你、你認識我師父?”仙若有些驚訝。


    寒一梔何止認識,這幡布就是二十留的,留給她的唯一念想。百年有餘,她護了又護,沒想到被這丫頭給扯爛了。


    “我看你這靈女,就是被他給寵壞腦子了!”寒一梔叱罵道。


    仙若握緊了拳頭,也有些憤怒,質問道:“既然你認識我師父,為什麽不肯幫我?”


    “哈哈……”寒一梔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認識你師父就要幫你?你這靈女說出來的話真是可笑!”


    仙若的質問雖然可笑,可是她被衝昏頭腦,又怎麽知道這可笑之處。寒一梔這麽一說,卻讓她以為真有這東西,隻是寒一梔不肯給罷了。


    寒一梔不肯幫她!


    那她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仙若緊緊地抿了抿唇,緩緩地抬起右手,抵住了寒一梔左邊胸口,冷冷地說道:“仙子,對不住了!”


    寒一梔眉頭一皺,低頭就看見靈光閃過,一條紅色的東西鑽進了她心口。


    頓時,她覺得心頭像被什麽擠壓住了一樣,所有仙力全都往心髒匯集,劇痛從心口擴散到全身。


    寒一梔後退兩步,跌倒在地,有些不敢相信,訝然道:“這東西,不是在二十手裏嗎?你們怎麽得來的?”


    “……”這麽容易就得手了!仙若的一顆心劇烈跳動著,是激動、是愧疚。


    寒一梔又怎麽知道,二十教完急不得後,本打算給急不得一株還魂草的,隻是急不得不慎,拿走的是“神魂顛倒”。她是料定寧青沒有這東西,但是就是這麽巧……


    說完這些,她已不能等仙若回答了,忍痛提息,身上彩光翩然,朝著城外,飛速離去。


    仙若沒想到她還能逃,連忙飛身跟隨那仙光追去。


    ……


    事情都發展得很順利。


    心無城府的依舊心無城府,於是被欺騙的,依舊被蒙在鼓裏。


    二十一擔心仙若,以為遠離就是保護,卻不知道自己就是仙若最大的保護傘。


    沈墨洲靠坐在床上,盯著守在旁邊的二十一,忽然說道:“那天我隻是路過那家花樓,並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啊?”二十一茫然地看著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算了,沒什麽。”沈墨洲合上眼,靜靜地躺在床上沒有說話。


    二十一覺得奇怪,低頭想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他說的“那天”是哪天。她抬眼,看到沈墨洲疲憊的神情,想起前天晚上在馬車上的那一幕……


    沈墨洲猛地睜眼,像是驚醒一樣,忽然抓住二十一的手臂,問道:“馬車、前天晚上是不是你在馬車裏?”


    誒,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


    二十一想都沒想,下意識地搖頭否認:“沒、沒,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是嗎?”沈墨洲不相信。


    二十一連忙扯開話題,“那個……仙若還好嗎?”


    “你不在,她能好到哪裏去?”沈墨洲淡淡地看她。


    二十一黯然失神,牽強地笑了笑。


    沈墨洲歎了一口氣,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想讓我送仙若去廬山?”


    她遲疑了一瞬,但還是點頭,說道:“嗯,我是這麽想的。”


    沈墨洲本應埋怨她這樣擅自做主,事實上他也這麽埋怨她好幾天了。如今她在麵前了,沈墨洲又說不出口了,心疼她總歸戰勝了所有。


    他做不到拒絕,隻是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做?一起去不是更好嗎?”


    二十一低頭,捂住臉上懊悔之色,悶聲道:“我舍不得仙若,仙若也舍不得我。我在她身邊,會妨礙她修煉。”


    “你就這麽確定?”沈墨洲皺眉問她。


    這一問,其實二十一也不確定了。總之,她現在好像做什麽都不對一樣,可是拖著是肯定不對的,還不如快刀斬亂麻,放手一搏。


    她煩躁地揉揉臉,忽然抓住了沈墨洲的手,懇切地說道:“你幫我送她過去好不好,這可是關係到仙若性命的事,我除了你,沒有其他人能幫我了。”


    既然她都說了關係到仙若的性命了,沈墨洲是怎麽也不可能拒絕了。


    “送到廬山,然後呢?”


    “然後就可以了,師父說那裏會有人在等她。”


    “你不去?”


    二十一搖頭,極力壓製著心中悲傷,道:“我以後都不會再見她了,她到了廬山,就等著修煉登仙了。師父說了,那裏是仙若的登仙處。”


    沈墨洲眯起眼睛,將臉慢慢地湊向她,“你的意思是……以後你都是一個人?”


    “……”二十一難過卻又堅強地點點頭。


    這個事實,她早就知道了,她可以承受!


    “好。”沈墨洲挑了挑眉,悠然又靠回了床上,道:“我可以送,而且我還可以親自去送。不過,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二十一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明白,連忙往身上摸出昨天老板娘付的一百兩酬金,塞到沈墨洲手裏,道:“我現在隻有這麽一點,不過我會去賺,你要多少?”


    “嗬!”沈墨洲嗤笑一聲,兩指夾著銀票晃了晃,仿佛那隻是一張紙,“女先生莫不是忘了,本少爺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你要什麽?”她呆呆愣愣地問。


    “好說。”沈墨洲勾唇一笑,又坐起身來,仿佛等的就是她這一句話。


    二十一眼皮跳了跳,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上了什麽當。


    他扭頭看她,笑得春風得意,“你看本少爺,最初本就是追隨仙若與你們相識,現在你要我送走她,你自然得補償點我什麽吧!”


    “……”這、這怪她嗎?


    “我要的很簡單。你對仙若是怎樣好的,你以後也得對我這麽好,我去哪兒、你就去哪兒,你心中的天下隻有兩個地方,一個叫有我沈墨洲的地方,另一個叫沒有沈墨洲的地方。懂?”


    二十一聽罷,臉色變得有些僵硬。


    他、他這是什麽要求!


    “不肯算了,你還是自己去見仙若吧!”沈墨洲不給她多餘的思考時間權衡利弊,轉過身,留給她一個側影。


    “誒,別!”二十一連忙扯住他的衣袖。


    “怎麽?”他微微側過臉,淡淡地瞥著她。


    二十一猶豫了一下,為了仙若,那就點頭答應吧:“好,聽你的。”


    “當真?”


    “當真。”


    沈墨洲轉過身來,認真地看著她,道:“你可想清楚了,答應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要你對仙若的好,一分不少,也要對我這麽好,甚至於……”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漆黑的眸子,倒映著她茫然的表情,好像視線裏隻看得到她。


    “甚至於什麽?”二十一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沈墨洲緩緩地抬起一隻手,一下點住她心的位置,一字一句地說道:“要把我放在心上,從今往後,你腦子裏最先考慮的永遠隻有我沈墨洲,而不是仙若。”


    “……”二十一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把他放在心上?聽起來莫名其妙,為什麽她會有一種被誘惑到的感覺?


    “你懂?”


    二十一猛地清醒過來,“那不成!對你像仙若這麽好容易,但是放在心上有點太扯了!”


    “太扯?”沈墨洲表情陰沉了下來。


    “對啊!”二十一點頭,耐心地解釋道:“有些事是將心比心的,我與仙若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了,我們都把彼此放在了心上,都是相互給予的,不是說放心上就放心上這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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