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沈墨洲的名字居然還是二十弦給取的!


    看到這裏,沈墨洲就陡然一驚,想起自己對二十一說過,要為二十一取個名字來著。


    這聯係二十弦在日記寫的,說他為沈墨洲取這名字,是為了還沈墨洲的名字,難不成二十弦早就算到他將會給二十一取個名字?


    那這麽說來,二十一和沈墨洲之間的命運線,早就在二十年前以這種微妙的方式交織在一起了?


    非常有可能啊!能教出女先生這種徒弟的人,肯定更要厲害!


    現在他還沒有給二十一取名字,也就意味著兩個字:未來。


    何其奧妙的兩個字,蘊含著無限可能,是不是代表他們兩人會糾纏一輩子?


    想到這些,沈墨洲難以克製自己心中的激動,將日記卷入手中,坐直了身子。一雙眸子熠熠生輝,心中隻有一個堅決的念頭:他要為二十一取名字,冠上他的姓氏!


    他低頭,再次翻看紙頁,迫不及待地想往下看。


    驀地,馬車一抖,車夫發出悠長的勒馬聲:“籲——”


    沈墨洲手一頓,抬起頭,揚聲:“怎麽停了?”


    車窗簾子被掀開,仙若出現在車窗格子中,笑著說道:“走了這麽久,我特意讓他們停下來,喝點水,休息一會兒再走。”


    “嗯……”也是,走了快一天了,是該休息了。


    沈墨洲放下心來,坐下,衝仙若點了點頭。


    仙若從外麵伸進手,將一個水袋遞向他,道:“你也喝點水吧!”


    “謝謝。”沈墨洲微微一笑,頷首接過水袋。


    “不客氣。”仙若看他打開了水袋,慢慢地移向唇邊,這才放下窗簾,繼而聽見她對那些雇傭的隨從脆生說道:“我這裏有些糕點,大家都過來吃一些吧。”


    日記就放在膝蓋上,沈墨洲喝了幾口水,蓋上水袋之時,卻不慎將幾滴水撒在了日記上麵。水渲染之下,有墨色逐漸化開。


    沈墨洲一驚,連忙放下水袋,拿著日記抖了抖。也顧不得髒不髒了,直接用袖子輕輕去擦拭上麵的水。


    水擦幹後,沈墨洲在查看,有幾滴水剛好落在了“寧無情”三個字的中間。被自己這麽一擦之後,“無”字被化開模糊了一點,“情”字半邊的“忄”也有些沾汙了。


    “哎呀,師父莫怪,師父莫怪!”沈墨洲隻好連連道歉。


    倏然,他目光一沉,落在了那個名字剩下的部分上:


    寧青?


    巧合?


    是巧!從同隴到嶽州,一路三遇。他又想起被監視的事,而在此之後,他一路擔心又一路相安無事。


    這中間好像並沒有什麽聯係。


    沈墨洲無奈地搖了搖頭,隻是灑了點水,自己卻是硬生生地將這些聯係在一起,有些莫名其妙了。


    他想忽略,但腦子又是一轉:無忄?無心?人無心便是無情啊,寧青就是無心的寧無情……


    想太多了吧!


    沈墨洲找不到聯係的線索,卻又不住地想起。


    昨天他還見過寧青來著,寧青和仙若在一起。


    一想到仙若,沈墨洲手就一緊。


    依照仙若的性格,她和寧青也走太近了:同隴一起闖進劉府,之前那小村莊偶遇,又見她和寧青幾次在一起低談,而今在嶽州,又見他和仙若獨處在一起……


    再往下一想,上次前來監視的人目的不是喬揚帆、也不是他,就隻有這兩個姑娘了。


    無跡無象,無瓜無葛,什麽都好像與寧青無關,但也別忘了,寧青——來路不明!


    沈墨洲駭然,難以置信。現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仙若問個清楚。


    他將日記塞入袖袋之中,站了起來,忽然就感覺頭昏昏沉沉,如墜雲霧,迷迷蒙蒙,往車板上倒去。


    一片模糊之中,他看到車簾被掀開,一個娉婷的身影進了馬車。


    沈墨洲極力睜眼,看到仙若跪坐在他身側,麵無表情。


    “咳……仙若……我這是……”他低低地呻吟道,全身無力、疲乏。


    “對不起,二十一是我的,我要留下來,放在她心上的人隻會是我,不會是你……”


    冷漠的話語傳來,沈墨洲腦子沉重不堪,容不得細想,隻是耳邊嗡鳴,回蕩著最後那些話語:


    對不起,二十一是我的……


    放在她心上的人隻會是我……


    不會是你……


    可是,怎麽會?這是仙若說的話?


    接著,思維停滯在寂靜之中。


    ……


    “阿嚏——”


    二十一剛洗完澡就打了一個噴嚏。


    “哐嘰!”房門隨之被打開,疾風被掃進來。


    二十一單手扶著床沿,正要上床,眼睛還正想往外看,耳邊卻已是聽見床上傳來了熟悉無賴的聲音:


    “嘖嘖嘖,妹妹可曾在這床上和我沈老弟一夜春宵啊?”


    “啊!”二十一一低頭,就看到楚無痕妖嬈嫵媚地側躺在床上,嚇得她連忙縮回手,連退好幾步。


    楚無痕單手撐在耳側,衝二十一拋去一個媚眼,怪腔怪調地說道:“哥哥是不是很識相,昨天特地躲得遠遠的呢!”


    “你、你這混蛋!快給我滾出去!”二十一氣得臉都紅了,得虧她已經洗完澡了啊。要是還沒洗完,他這樣衝進來,她豈不是被看光光了?


    楚無痕陰陽怪氣地掩嘴一笑,拉長了聲音,意味深長地說道:“妹妹……真是……好狠的心呐!”


    乍然一聽沒什麽,可是……這句話不是沈墨洲昨天對她說過的嗎?


    霎時,二十一羞得小臉紅欲滴血。


    “嘖嘖嘖,把我沈老弟放心上了,就忘了哥哥我了。唉,果然狠心……”


    二十一惱羞成怒。他居然聽牆角!這臭不要臉的賊流氓!


    氣得她,重重地蹬著步子,走到他麵前,揪住他的衣襟,把他往床下拖。


    “你這流氓、宵小!給我滾下來!”


    “誒,別別別啊!”楚無痕壓住自己的衣襟,死皮賴臉地說道:“哥哥我又不對你做什麽,真要對你做什麽,剛剛你洗澡的時候,哥就衝進來啦!”


    “你!”二十一眼睛一瞪,顧不得那麽多,直接一腳往床上踹去,狂吼道:“你這混蛋,居然偷看人家洗澡!”


    “哎唷!”楚無痕吃痛,悶哼了一聲,捂著被踹到的胸肋,擠著桃花眼,無辜地解釋道:“妹妹誤會啊,我是看到店裏夥計提水進你屋,才知道你在洗澡的啊!”


    “……”二十一神色稍緩,但怒氣不消,斥道:“你還好意思說,你進人家姑娘房從不敲門,要是撞上……撞上人正在洗澡怎麽辦!”


    楚無痕擠了擠表情,又是咧嘴一笑:“那還不就是,一起泛舟遊湖,賞賞風花雪月,談談人生理想,拜個堂、成個親、生個娃的事?”


    “你……你不要臉!”


    “是你自己不關門的呀!”楚無痕撇得一幹二淨。


    二十一氣極了,又說不過他,隻是背過身,指著門口說道:“你給我出去!死變態!”


    “唉!”楚無痕刻意地重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從床上下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塵,幽幽地在她背後說道:“妹妹真是……好狠的心呐!”


    “你……”


    “唉,走了走了!”趕在她轉身抽自己的時刻,楚無痕趕緊駕著輕功逃離了現場。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人是不是閑得慌啊!


    二十一氣得要命,衝到房門前,重重地關上門,將門栓插上。


    以後她一定牢牢記著關門!


    二十一嘴裏嚷罵著楚無痕,去收拾自己的衣物。


    沒多久,門口又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啊!”二十一沒好氣地叫了起來。


    “姑娘,是我,老板娘。開一下門吧!”


    “老板娘?”二十一走回房門前,把門打開,探出一個頭來,問道:“怎麽了?”


    老板娘指了指門口那兩個人,道:“芙蓉客棧的夥計,來找你的。”


    二十一順著老板娘手指的方向,往門口望去。那兩人也看到了二十一,跟著也朝這邊走來。


    “誒,丫頭,不要俊哥兒,選那白衣公子了嗎?”老板娘眼神曖昧地看著她,吃笑了一聲,“你們昨天吵得那麽大聲,我可都聽見了!”


    二十一的臉“唰”地一紅,結結巴巴地說道:“亂說些什麽啊!”


    “唉,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會玩兒!”老板娘搖了搖頭,“昨天那俊哥兒都撞見啦!一直蹲在門口在聽呢!人家肯定傷心死了,我勸他,他還一臉傷心地說選擇退出呢。”


    “……”


    這混蛋,果然還真聽牆角,聽完還瞎說八道,有沒有廉恥心啊!


    有病!


    那兩人走到了二十一麵前,拱手恭敬地說道:“姑娘,少爺交代了,讓我們兩個帶你回芙蓉客棧住。”


    老板娘眼睛一亮:“丫頭好福氣啊,那公子是芙蓉客棧的少爺?”


    二十一微微一愣,好一會反應過來。她沒有理會老板娘的話,隻是點頭道:“哦,好等等,我馬上。”


    收拾了東西,二十一便隨這兩人,去了芙蓉客棧。


    接下來的日子,是要在芙蓉客棧傻等了嗎?


    想起仙若離自己越來越遠,二十一心就一縮一縮的難受,但她還是搖搖頭,驅除這些念頭,往好的方麵去想:


    去廬山,有師父的安排,一切都會好起來,仙若也不必遭受天劫焚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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