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坧的身影逐漸沒入地底。


    二十弦連忙上前拔針,寒一梔立刻複蘇過來。


    這後果是什麽?


    寒一梔其聰慧是二十弦百年積累下來的,但是心境卻沒有。


    二十弦教她的東西,她都能運用自如,身上的病都被她自己給治好了。


    當她知道二十弦折壽為她續命一年的時候,問題就來了。


    她不願離開二十弦,讓他承受百年的孤獨,更加不願意繼續讓他為自己續命。


    寒一梔要怎麽辦?


    陽壽既然能給,那就能偷、能搶!秉著這個心思,她在這條路上越來越失控。


    她瞞著二十弦看遍了無弦門所有誌記,知道修仙能需要什麽條件,知道靈女能破緣成仙……知道的越多,她也就偏得越離譜。


    特別是她知道自己隻有一年壽命的時候,被掐著時間過日子的感覺,讓她越來越覺得和二十弦在一起的時間不夠,她要的更多、一生一世、三生三世……乃至生生世世。


    於是一個大膽的想法就出來了——成仙。


    三十八歲,二月初八。也就是二十弦與寒一梔成親的第二年。


    二十弦驚覺寒一梔執念野心是想逆天成仙,扶乩問仙,得知寒一梔跑去了秀水鎮。


    “成仙,秀水鎮……”沈墨洲看到這裏,不能鎮定。


    他記得,二十弦在前麵提過,寒一梔資質不足但是卻有仙緣。而他從仙若那裏知道,普通人要想修仙,資質和仙緣兩樣都不能少,而靈女卻不用。


    隻是靈女性子極易走偏路,所以成仙難。


    可寒一梔又要怎麽成仙?


    沈墨洲想起了寧無情也是求仙,所以被逐出師門。


    所以仙若說的不對,不用仙緣,也能成仙。甚至可以說,資質和仙緣都可以不用,也能成仙。


    下麵的二十弦記載的很清楚。


    寒一梔很聰明,知道鬼仙處在仙與魂的交界處,也就是突破口。


    鬼仙的成就是能出陰神,能投胎奪舍,雖為五仙之最末者,但隻要能投胎奪舍,總能求得資質和仙緣之身吧!但得到資質和仙緣之身,也不一定成功啊!


    寒一梔時日無多,不能再拖了,所以她就瞄準了靈女天生地養的身子。要是陰神找到這種靈氣之身,定能在極短時間內煉成陽神,飛升成仙。


    總結起來,就是得鬼仙陰神,用定魂針與自己的魂魄捆綁,奪舍靈女之軀。


    她找到了一個靈女,才六七歲的小孩子,很好騙,而鬼仙,她也找到了——


    秀水鬼仙。


    所以說,才有秀水山神廟百年前倒塌過一次的說法,那是因為寒一梔搗毀了山神廟,劫持了秀水鬼仙。


    秀水鬼仙被抓,無人鎮山中群鬼,二十弦不得不停下追逐寒一梔,急急地將秀水的鬼魂鎮壓封印住。等他趕到神鼎山時,寒一梔已經過了靈女天劫,奪舍成仙了。


    二十弦沒想到她會做出這種傻事,痛心疾首,卻又不能怪她。


    因為當初是他舍不得,才導致了今天了。


    難怪她會有仙緣,皆是因為他一手造成啊!


    寒一梔在自己登仙台前,就要登仙,看到趕來的二十弦,才發現自己走得遠了,於是親手毀了自己的登仙台,放棄了飛升的機會,墮為地仙。


    二十弦不能原諒自己,便離開了……


    沈墨洲呼吸一滯:“墮為地仙。”


    他抬眼望石床那邊看去,愕然,又看了看手中的日記。


    寧青要抓她,是因為她就是寒一梔,那個地仙?


    一切明了了。


    寧青接近仙若,是為了她的靈女之身,抓了地仙,是因為二十弦的日記裏寫的奪舍之法不完全,完整的奪舍之法隻有地仙才有。


    那鬼仙呢?


    沈墨洲倏然想起在同隴時,有個天生的鬼仙,寧青和仙若一齊進去,卻沒有誰真的看到鬼仙被仙若除掉了。


    原來這件事早就在醞釀了。


    往後,他不能推測了,現在的重點是,要怎麽才能讓仙若相信這些。


    沈墨洲扭頭看石床上的寒一梔,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沈墨洲想喊,卻又怕惹惱看守的人。


    他想了想,將日誌最後幾頁空白的紙,撕了一張下來,揉成團,彈了出去。


    紙團不是很重的東西,落在寒一梔的身上,卻將寒一梔給痛醒了。


    寒一梔輾轉醒來,痛苦占據她的全身。她顫動著長長的睫毛,石床邊上搖曳的火光投入眼簾。


    霎時,那光就好像利劍一般,刺入她瞳孔,痛得她慘叫一聲,那聲音又好像長滿利刺的蛇,刮得她喉中好像鮮血淋漓,聲音穿到耳中,忽而就成了尖刺,狠狠地刺進她的耳鼓膜。


    這一痛,讓她身子一顫,渾身骨頭卻又要裂開了一樣。


    這就是個惡性循環,越痛越叫,越痛越動。


    身無一傷,痛卻入骨。


    整個洞穴中,回蕩著寒一梔的慘叫。


    沈墨洲駭然,沒想到,要把她叫醒,卻讓她承受這樣大的痛楚。


    撕心裂肺、歇斯底裏,聽得讓他心驚膽戰,可他偏又幫不上忙。


    那群守著洞裏的黑衣人,木然無視這些,任由寒一梔在洞中打滾、翻騰,跌落在地,最終至了無聲無息,然後才過來將寒一梔抬回石床。


    沈墨洲感覺自己好像走近了一個死局,那樣無力。


    說真的,他也不怕死,特別是在認識了二十一之後,明白了,人死了也就魂魄一顆,下了黃泉,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可是,求生是人的本能。人舍不得今生的原因,是因為這輩子有舍不得的人,不想忘記,所以才想活著。


    他不想死,還有話沒和二十一說,還有父母尚未讓他盡孝。


    冰冷鐵籠、陰暗的山洞,這就叫現實,逃不出去才叫殘酷。


    他頹然,將手中日誌扔到了地上,日誌倒在地上。


    日誌翻開著,下頁空白,上頁有字:


    癡心是夢,妄想是魘。置之死地,絕處逢生。


    ……


    二十一左手壓在繡框上的綢布上,右手拿著繡花針從繡框底下尋找位置。眼皮一跳,心頭一驚,她便手中繡花針一撇,針就穿過繡布,直直地插進了左手虎口之處。


    “啊!”二十一痛叫一聲,將手裏的東西扔了出去。


    再看虎口處,一個細細的針孔,溢出一點鮮紅。


    羊入虎口,凶多吉少!


    二十一實在坐不住了!


    都一兩天了,還沒有消息,她要瘋了。


    仙若有事的話,她該怎麽辦?她好後悔,不該丟下仙若不管的!


    她任性一點、自私一點,應該和仙若一起去廬山,為什麽要覺得推開仙若,才是保護!


    她一開始就走錯了。


    二十一一拍桌子,轉身找出一張信紙,在上麵寫下三行字:


    師父


    救命


    仙若有危險了


    然後將信紙疊成一張紙鶴,合在手心中,結印,攤開掌心,嘟嘴一吹——


    紙鶴抖了抖翅膀,撲棱著飛了起來,往窗外而去,在外麵盤旋了一圈兒,居然又飛回來了。


    “誒,別、別回來啊!”急得二十一伸手去趕,“情況很急了,快去找我師父啊!”


    紙鶴沒有理她,飛進了屋子裏,跌落在地。


    二十一氣得眼都紅了。


    師父這個騙子,走的時候明明說過,又危險就傳紙鶴就行的!可是他卻設了禁術不讓人找到他,分明就是坑人!


    二十一一腳將紙鶴踩扁,收拾好法器,背在背上,出了門。


    剛下樓,楚無痕就進來了。


    二十一看到楚無痕,擰著眉頭,低下頭,不想理他,徑直往外走。


    楚無痕一愣,拉住了她,嚴肅地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放開。”二十一莫名覺得委屈,用力想甩脫他的手,“我要自己去找,我等不及了。”


    她一個算命的,刺什麽繡,等什麽消息!她、她應該算命的,又是應該占卜問卦的,沒了仙若,她怎麽就越來越傻,老本行都忘了!


    可是,就她這點能耐,怎麽算得出仙若的命?


    二十一忽然驚醒:對啊,可以找那個地仙算個命啊!


    楚無痕不讓她走,道:“繡娘派出很多親信去找了,你就冷靜點吧!剛剛已經打聽到了,從嶽州去廬山必經的路上,沒有人看到沈老弟那兩輛馬車的行蹤,應該是出去還在山路中,就被劫持了。”


    “你的意思是他們沒走多遠?”二十一紅著眼,問道。


    “嗯。”楚無痕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二十一哽咽著聲音回答,卻沒有哭。


    二十一將身上包袱褪下來,交給楚無痕,道:“你幫我拿著,我出去一趟,不會亂跑的!”


    楚無痕鬆手去接東西那會兒,二十一就跑出了門。“丫頭,你去哪兒?”


    他顛了顛這包袱,還有點重量,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些啥。楚無痕翻開看了一下:嗬!全是什麽黃紙、毛筆、朱砂,鈴鐺?甚至還有一把木劍!


    這丫頭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她到底是做什麽的啊!


    二十一跑去了嶽陽樓下,卻發現的招牌早就不見了,隻剩一張光禿禿的長案,沒有地仙。


    二十一無力的看著那空蕩蕩的地方,唯一的希望也沒有了。


    地仙呀,她要怎麽找……


    找地仙?


    二十一忽然就想了起來,對啊!扶乩問仙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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