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高皇帝再世!戰無不勝......”


    “轟轟轟......”


    當候補滿洲第一勇士阿爾津騎著他的高頭大馬,在明軍陣地以北大約五裏的一處淺灘涉水渡過清流溪的時候,震天動地的歡呼和隆隆的炮聲,再一次從北麵向他席卷而來。


    豪格驅動的一輪攻勢看起來又被明軍猛烈的炮火和密集的銃彈給擊退了!


    和明軍打生打死了半輩子的阿爾津輕輕歎了口氣,心想:挨了二十幾年打的明軍,現在已經找到對抗大清天兵的不二法門了——就是訓練出一支真正管用的炮隊!


    過去因為明軍的炮隊太爛,所以八旗天兵才可以憑著盾車和步射的簡單組合,在列陣而戰時占據明顯的上風。


    而在孔有德、耿仲明等人率部歸順後,大清國就擁有了一支在質量上超過大明的紅夷大炮隊。


    從那時候起,八旗天兵的軍力才徹底壓倒了明軍,除了關寧要塞和少數堅城,大明北疆已經任由八旗天兵來去了!


    可這樣的好日子,竟然在今天到了頭......


    就在阿爾津的情緒有點低落的時候,東南方向上地方隱約傳來了短促的銃擊聲!因為北麵有幾萬人在歡呼,還有大炮不斷轟鳴,非常嘈雜,所以阿爾津聽得不是很清楚。


    但他還是在清流溪岸邊勒住了戰馬,駐馬凝視東南,那裏有如同星海一樣的無數點火光閃爍,應該是明軍點燃用來照明的篝火和火把。在無邊的夜色中,顯得非常醒目。


    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月色已經黯淡,但是朝日還在東方的地平線下麵沒有露頭。戰場上的能見度很差,稍微遠一點就看不大清楚。


    為了保證一定的突然性,阿爾津沒有讓部下點起火把,所以4000八旗真滿洲戰士就在摸黑行軍。


    八旗兵的夜戰能力也是極強的,他們是老爺兵,闊了二三十年,該有的營養都不缺,夜盲症什麽的是不存在的。


    而且這個時代的八旗兵正是士氣最高昂的時候,基層的八旗兵丁都願意主動求戰。所以在牛錄章京難以控製部隊的夜晚,八旗兵門仍然能保持和白天相差不多的戰鬥意誌。


    而明軍因為營養不良,得夜盲的人很多,而且明軍的士氣低迷已久,大白天都不願意上戰場和韃子廝殺,何況大半夜?


    雖然眼前這支明軍不大對頭,士氣高昂的有點不像話,火銃、火炮不僅不炸膛,而且還能把盾車給打碎了。但是阿爾津依舊認為夜戰和近戰的優勢屬於八旗天兵......隻要不拚火炮、火銃,八旗天兵就能穩操勝算了!


    現在就不知道明軍的側翼有沒有布置大炮和火銃兵了?


    阿爾津剛想到這裏,大約兩三裏外的黑暗當中突然傳來了火銃的射擊聲,應當是打前鋒的八旗兵和明軍的火銃隊遭遇了!


    候補滿洲第一勇士的心髒頓時就是一抽,但是泰山崩於麵而色不變的名將架子還是高高端著,隻是駐馬溪畔,不動如山。


    火銃隻是連續響了幾聲,然後就再沒有了。又過了一會兒,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阿爾津麾下正藍旗的一個馬甲兵飛也似的到了跟前,下馬行了個打千裏,然後大聲稟報:“稟梅勒章京,前鋒遇上了尼堪的邏兵斥候,他們帶著火銃,打了幾發後就退了。”


    “咱們的人可有傷亡?”阿爾津問。


    “傷了一人,”那馬甲兵回了話,然後又問:“甲喇章京讓小的來問,接下去該怎麽辦?”


    阿爾津鬆了口氣,“叫他別輕舉妄動,先下馬列陣,準備好盾牌弓箭,然後緩緩向前。”


    有多隆和鼇拜的前車之鑒,阿爾津也不敢不小心啊!


    “喳!”


    馬甲兵應了一聲,就轉身上馬,飛奔而去了。


    跟著阿爾津的一個甲喇章京上前問道:“梅勒章京,要不要打出火把,快速前進?”


    阿爾津搖搖頭:“他們隻知道咱們到了,還不知道咱們的底細和目的,應該還有機會......不要打火把,還是悄悄地接近!”


    這阿爾津到底是宿將,戰場經驗非常豐富,知道夜間判斷敵情不易,很容易出錯,所以他沒有必要為了節約一點時間,就把自己的底牌亮給敵人去看。


    ......


    清流溪畔,明軍右翼,前方傳來銃響的時候,一道胸牆已經壘了起來,胸牆前還有一道取土後剩下的壕溝。這是布署在這一線的克難新軍第一步兵團、第十一步兵團的傑作。他們之所以能夠快速構建胸牆,是因為克難新軍(包括模範軍)各部都配備了許多鐵鍬,雖然不是人手一把,但已經足夠應付挖壕築城的工作了。


    而新軍第一和第十一步兵團又沒有配備火銃,為了確保陣地不失,就隻能辛苦一點,大晚上的挖溝堆牆了。


    除了壕溝胸牆,他們還為清軍的騎兵準備了拒馬槍,就是將長槍和原木捆紮在一起,做出拒馬的樣子。這些拒馬槍並沒有擺上一線,而是擺在後方備用——什麽地方看著要被敵人突破了,擔任預備隊的連隊就會抬著這些拒馬槍去堵口子。


    前方的銃聲響起的時候,明軍的左翼指揮使(這是一個臨時的職位)王周(他也是中軍師的指揮同知)正和暫時歸給他指揮的第十一團團長田卿意一塊兒在檢查剛剛紮好的拒馬槍。


    “同知,是斥候騎兵在發銃!”田卿意微微有點興奮,“有韃子過了清流溪了......許是要北逃了吧?”


    “北逃?”王周看了眼這位秀才出身,跟隨朱慈烺一年多就混上團長的田卿意田千戶,眉頭就皺起來了。


    現在的克難新軍什麽都好,就是大部分的軍官都太嫩了。一年多混到團長、營長大有人在!


    眼前這個田卿意就是其中之一,在天津衛才從軍追隨太子。雖然在大沽口之戰中立了大功,後來又以見習連長的官職參加了模範一團的練兵,再後來又去軍學堂學了三個月的西洋軍學,現在就提拔到團長了,實在是太快了......


    而這些當兵從軍沒多久就當上高官的軍官,多半還很年輕,大部分就二十多歲,甚至有不到二十就當上騎兵團長的!


    這些“小孩子”軍官個個都意氣風發,說得好聽叫有朝氣,說難聽點那是不知天高地厚!


    韃子要跑這樣的判斷也能做出來......那是韃子啊!


    田秀才也沒把王周王麻子(他臉上被炸膛的火銃傷過,所以有個王麻子的匪號)當回事兒。人家可是模範一期加軍學一期!掌握的可都是太子爺非常看重的新式軍學!


    王麻子這種老兵懂啥呀?


    “同知,”田秀才胸有成竹地道,“您可別不信......韃子要跑是肯定的!他們已經攻了幾波,都被封觀山的炮兵逐退了,哪兒還有取勝的可能?而且石洋將和郝搖旗還在打他們的屁股,隨時衝上大槍嶺,到時候韃子還能跑得了?”


    還別說,田秀才的分析挺有道理的,連王麻子這個老兵也被他說服了——這王麻子也不是當大將的料,他耳根軟,沒主見,要不然早當上師長了。


    田秀才知道王麻子的脾氣,於是就拍著胸脯道:“我帶兩個營去試探一下,如果韃子真的要跑,咱也追殺一陣,殺他個三兩千的!”


    王麻子想了想,居然點點頭道:“好吧,那就試探一下,從後備隊中調兩個營,記著......千萬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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