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桂來了!


    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口上等的楠木棺材裏麵,大搖大擺的就從一艘掛滿了各種白布條的帆船上下來了......是讓人抬下來的。他的兩個兒子也跟著一起來了,都扶著棺材,嚎啕大哭。碼頭上的樂隊也奏起了辦白事專用的曲調,聽著就讓人傷心落淚。衍聖公孔胤正領著一群儒生、和尚、道士,早就到了碼頭上。和尚念經,道士念咒,儒生們則高聲朗誦祭文,紙錢更是撒得漫天都是......真是隆重到了極點!


    吳家的家人也都到了碼頭,全都是重孝在身,當棺槨從船上下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痛哭起來了。


    在武漢府的文武高官們都來了,全都在碼頭上哭迎,有真哭的,不過多半是假哭。比如鄭芝龍就是在假哭,雖然朱皇帝這段時間給了吳三桂極大的哀榮,但是這種哀榮也從另一個角度說明了北人黨因為吳三桂之死而損失慘重,所以皇帝還要努力扶植一下!


    形勢還是對老鄭家大大有利的!


    而唯一讓老鄭有點擔心的,就是吳三桂在遺表中把女兒阿珂硬塞給太子殿下......這樣的話,以後的大明皇後就還是吳家的人啊!


    根據朱皇帝現在的規矩,皇後的地位和權力會大大提升!而當今太子似乎也沒朱皇帝那麽強勢,以後吳阿珂的權勢可就上去了。


    “陛下來了,陛下來了!”鄭森的聲音在老頭子耳邊響起,老鄭連忙扭頭去看,發現穿著龍袍的朱皇帝正纏著一個全身素縞的高挑女子,從馬車裏麵出來。


    “這女的是誰啊?難道是皇後?”鄭芝龍年紀大了,眼神不大好,一下沒看清楚,就隨口問了一句。


    “怎麽可能是皇後?”鄭森說,“皇後怎麽可能為平西王戴那麽重的孝?”


    也是啊!皇後是國母,國母怎麽可能為吳三桂戴重孝?她爸爸吳襄發喪的時候都沒這樣重的孝啊,何況是兄長吳三桂?


    “那她是......”


    “他是吳阿珂啊!”說話的是鄭建功,他娘子是坤興公主,所以他有機會跟著去偷偷見了鄭家女孩們的競爭對手,當然也包括吳阿珂了。


    “什麽?她是吳阿珂......”鄭老頭不明白了,“陛下為什麽扶著她?這男女授受不親啊!”


    “那還用說?”鄭森低聲道,“一定是吳家把她獻給陛下了......”


    “這這......失算了!”鄭芝龍的臉色一下就黑下來了,他就想著給朱皇帝的那些兒子送孫女,偏偏忘了現在當皇帝的是朱慈烺!


    他女兒鄭茶姑是皇貴妃,是後宮第二,如果吳皇後沒了,就該她上去當皇後......可現在吳三桂的女兒要入宮了!


    吳三桂追封了平西王,吳阿珂就是郡主,這身份本就比鄭茶姑高貴了,再加上她年輕貌美,就算當不上皇貴妃,也是排名第一的貴妃,一旦吳三妹不在了,她就是皇後,將來就是太後,自己的閨女鄭茶姑就沒一點機會扶正了!


    一想到這個事兒,鄭芝龍真的傷心起來了,鼻子一酸,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流!


    朱慈烺也瞅見鄭芝龍了,看見他哭成這樣,不像是假哭,也輕輕歎了口氣——自己是誤會老鄭了,人家和吳三桂還是很要好的,要不然怎麽能哭成這樣?看來大明的黨爭還是君子之爭,並不會黨同伐異,大臣之間的私交還是很和睦的,這應該是聖君治世才有的好現象啊!


    想到這裏,他就遠遠的衝鄭芝龍點點頭,然後扶著嬌柔軟糯的阿珂向吳三桂躺著的楠木棺槨走去......


    ......


    吳三桂又走了!


    還是躺在那口上好的楠木棺材裏麵,原封不動的走了,在武漢的幾天當中都沒出來過......走的時候,還把吳阿珂、陳圓圓,還有寧榮二府兩大家子的人都帶走了——他們是送吳三桂去臥龍山入土為安的。在工部尚書鄭森的督促下,吳三桂的墳墓就快完工了。


    當然了,把吳三桂埋土裏以後,吳阿珂還是要回金陵女大上學的!朱慈烺下了旨,讓她麵試入學。


    雖然吳阿珂不會嫁給朱慈烺的那些兒子,但她還是有一定的可能成為太後,甚至擔任監國,所以朱慈烺還是要好好培養她。


    另外,他也需要有人在女大當中充當耳目——盯著那些女學生,得讓她們用點心,可不能隻想著嫁人生孩子的事兒。


    而吳三桂前腳剛走,武昌城後腳就熱鬧起來了,到處張燈結彩,好一派的喜慶。還是那個漢陽門碼頭,為迎接吳三桂而搭起來的黑白兩色的牌樓全都換成了喜慶的彩色模樣兒。


    五月初一,漢陽門碼頭和附近的漢陽門外大街,再一次出現了警戒的防軍和新軍,寬闊的街道已經提前被前掃幹淨,兩側的店鋪也都掛上了各色的彩旗,街道兩邊,再一次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不過朱皇帝並沒有出現在漢陽門碼頭上,也沒看見多少高官的車隊,隻看見了一家親王的儀仗還有一些掛著外交部認旗的馬車。


    外交部的馬車在武昌是挺多見的,但是親王儀仗可就少見了。雖然現在大明朝的親王、郡王很不少,大多集中在應天、武漢二府,但是他們都不怎麽講排場——想講排場也沒那閑錢啊!朱皇帝就給了親王一萬畝土地收租,還不是水田,撐死一年就是幾千石米麵,折成白銀也就幾千兩。收入是不低的,但是要養一大家子人,還得負擔一群子嗣的教育費用,實在不是很寬裕。


    在這種情況下,那裏還有講排場的王爺?養那麽多吃閑飯的有什麽用啊?所以現在大明的王爺都比較樸素,出門都是輕車簡從的。


    不過親王儀仗還是有的!畢竟親王們有時候還要負擔一些公務,比如去祭掃北方天壽山的陵寢,祭掃鳳陽的皇陵,祭掃承天府的皇陵,祭掃山東的孔林,去各地的皇家寺廟和道觀布施,去西藏給大喇嘛布施......有時候還要出國晃悠,去朝鮮,去日本,去暹羅,去安南,總之公務活動還是蠻多的。


    這些公務活動都有補貼——跑那麽老遠替國家辦事,不能白辛苦啊!


    另外,國家還得給他們配儀仗,親王、郡王沒公務的時候不必講排場,但是替國家辦事的時候,那就不是他們自己的排場,而是天朝的臉麵。


    所以朱皇帝就在侍衛親軍(侍衛營)下麵成立了一個專門的儀仗部隊,用了大旗衛的名號,編製差不多就是一個旅(比團大比師小),朱皇帝需要用儀仗的時候找他們,其他親王需要儀仗的時候也找他們——為不同的人充門麵,就換上不同的衣裳,扛上不同的旗幟。


    但是在武漢這邊,需要親王出麵的公務活動還真的不多,因為跟著朱慈烺從應天過來武漢的親王攏共也沒幾個。


    而今兒拉著好幾百大旗衛來充門麵的,則是在兩京生活的所有親王、郡王當中最有錢的那一位,人送外號包租王的福王朱慈炋。


    朱慈炋這個時候正和外交部尚書羅大公一起,站在漢陽門碼頭上,看著一隻打扮得金光閃閃的“土豪大象”,從一艘同樣金光閃閃的大船上走上碼頭。


    很顯然,今兒來到武漢府的,一準是個闊得不能在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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