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莉自知理虧快速逃離紀思安的辦公室。紀思安看了一眼門的方向,掏出濕巾擦拭著剛剛趙主任碰過的肩膀。雖然隔著衣服,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那屬於男人的體溫。想到這裏一種惡心感衝上喉頭,她擦得更加起勁,甚至有了馬上將衣服洗掉的衝動……。


    窮人沒有太多悲風傷秋的時間,紀思安很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將短發別到耳後,便埋頭紮進小山一樣的案卷中,直到羅莉叫她吃午飯時,她才得以直直僵硬的脖子。她小心活動著頸部,骨頭和筋頭傳來的吱吱聲很是解壓。


    羅莉看著她的動作,有些心疼地按向她的肩膀。“小安,你不能這麽拚命。這隻是一份工作而已。”


    紀思安勾勾嘴角卻沒有說話。是啊,隻是一份工作而已,可這對她來說卻是生活的全部。這份工作讓她能夠租得起房子,讓她能夠吃飽穿暖,嚴格來說這份工作就是她的衣食父母。


    “要不,我讓家裏人跟主任說說,給你調換個組。”羅莉遲疑地說。


    羅莉能這樣對她已經讓她很感激了,不過她也明白如今的羅莉沒有任何人脈,她也是靠她父母家人的幫助。“不用,你家裏人找人也不容易。”說完她想了想又真誠地向羅莉道謝:“謝謝你。”


    羅莉有些沮喪,“謝我什麽,我也幫不了你”。


    “怎麽幫不了我?要不是你每天按時叫我吃飯,我肯定得餓肚子。”說著紀思安起身拉住羅莉的胳膊。


    “說得自己跟個傻子似的。”羅莉一掃剛剛的無力感跟著紀思安來到樓下裝潢雅致的餐館。


    正午時分,窗外陽光正好,五彩的光線順著落地窗流進餐館。紀思安照舊坐在靠窗的位置,羅莉則怕曬地躲在牆後麵。


    “真羨慕你的好皮膚,可惜某些人一點都不知道珍惜。”羅莉嘟囔著。


    這裏貴是貴了些,但風景真心不錯。紀思安小口喝著熱水,看著熱鬧的人群從自己麵前走過,她很喜歡這樣生機勃勃的景象。


    “想什麽呢?”羅莉點完餐看到她正在發呆。


    “沒想什麽。”紀思安又喝了口水,她胃不好,吃飯前必須要喝些熱水才行。“我就是在想最近接的那起案子,那個姑娘太可憐了。”


    羅莉咽了咽口水,紀思安說的那起案子她知道,有一次她手欠地打開了卷宗……,被害者頭都被砍下來了,鮮血滿床的樣子……實在讓人不敢回想。


    紀思安也想到了卷宗裏的情形,她知道羅莉害怕這些,便不再提及。羅莉微微鬆口氣,她雖然愛美食,但還沒強大到一邊討論這些一邊還能吃得下飯。


    紀思安繼續小口小口地喝著水,思緒卻飄到了一個月前。那是何律師帶她接的第一起凶殺案。被告人是一個28、9歲,皮膚白暫、長相斯文的男生。他們的工作便是替被告人辯護。何律師依舊很熱衷於他的救人一命理論。紀思安對這起案子卻有著明顯的排斥情緒。


    可能是因為性別原因,亦或是她還沒有修煉到何律師的理性高度,總之她每次見到被告人都掩飾不住自己的厭惡。以至於一向老好人的何律師對此也頗有微詞……。


    餐廳上菜的速度很快,紀思安收回思緒小口地吃起眼前的麵條。羅莉經常揶揄她沒見過這麽愛吃麵的姑娘。其實……紀思安一點都不喜歡麵食,之所以每餐都吃它,是因為它是這家高檔餐廳裏她唯一能吃得起的食物。她那嬌嫩的胃便是她每餐都用清湯麵果腹的最佳借口。


    不明就裏的羅莉常常羨慕她的蒼白嬌柔,其實不知道紀思安有多羨慕她的能吃能睡。


    “你說你幹嘛非要剪短長發。要不然就這樣坐在陽光裏,十足的嬌柔模樣。這頭短發生生破壞了這樣的氣質。”羅莉微微抱怨著,她是真心可惜。紀思安的行為就好比替維納斯接上手臂,大煞風景。


    “打理起來太麻煩了。”說這話的時候紀思安微微低頭。隻要想到經曾有一雙手偷偷撫摸過她的長發,那種惡心感就再次湧上心頭。


    “不過看習慣了,這樣也很美,小臉就是好。”羅莉嘀咕著繼續喝飲料。


    紀思安卻不安地將臉轉向窗外,依舊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休息的時間總是很短暫,陽光的暖意正足,她們卻不得不回到工作崗位。


    清脆的鈴鐺聲響起,紀思安似驚醒樣從卷宗中抬起頭。趙主任眉頭緊鎖地看著門口小巧可愛的鈴鐺,抱怨道:“沒事兒掛這東西幹嘛,怪嚇人的”。


    紀思安快速起身,“看著好看就買了”。末尾她又偷偷補了句,“聲音很好聽”。


    趙主任看了她一眼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將新的案件卷宗遞了過來。“盡快弄好,下周三開庭用。”


    紀思安小心翼翼地接過卷宗,心裏糾結異常。她不知道自己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激。


    自從與何律師發生衝突後,辦公室裏常常隻有她一個人。那天她異常投入地看著卷宗,一雙手順著她的頭頂向下撫摸著她的長頭。“可真美。”


    那是一雙厚實的手掌,掌心的溫度烤得她頭皮發麻。她僵坐在那裏許久,心裏非常反感,身體卻動彈不得。


    雖然事後沒有發生什麽,但她依然很難受,其中還夾雜著一種屈辱感。於是她便買了那串小兔子風鈴,這樣當別人走近她的地盤時,她好有所準備。


    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紀思安看著靜靜躺在辦公桌上的卷宗,又看看新掛在門口的風鈴,自嘲地笑笑,這個問題她又能去問誰呢?繼母?她說不準會認為是她自作多情。父親?他的心早已被弟弟占據,哪有時間管她的死活。羅莉?她被家人保護得那麽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吧。


    紀思安低下頭,強迫自己收回思緒,默默上了個鬧鍾,還有這麽多工作沒做完,她要抓緊時間無論如何都要在這個時間點前下班,不然趕不上末班車就真得隻能住單位了。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鬧鍾響起時正好21點,紀思安關上電腦,抓起背包熟練地關燈鎖門。她小跑著來到地鐵站口,三三兩兩打鬧著、相協著的人們讓她稍稍安心,還不算太晚。21點20分,她準時坐上地鐵,轟隆著搖晃著向家的方向駛去。紀思安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如抽筋拔骨般依附在坐位旁的檔板上。地鐵黑洞洞的隧道又讓她想起了那起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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