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住得地方不太幹淨,有不好的東西,你都被嚇病了……。他果真是迷信這些,放了咱們兩天假,還讓我代表律所好好看看你……。”


    眼見羅莉越說越離譜,紀思安不由得頭疼,這家夥,真給她找事兒。周一上班的時候又該圓慌話了……。


    跟羅莉通完電話,紀思安覺得更疲累了些,可想到明天羅莉要來她家,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打掃衛生。


    其實紀思安的東西非常整潔,隻是由於她住在老舊的半地下室,昏暗的光線,黃褐色的牆麵,不時出現的黴斑,以及暗棕色的舊瓷磚地麵,讓整個房間顯得陳舊肮髒……。她歎著氣來到衛生間,裏麵老舊的管道長滿鐵鏽,再加上下水道的反味兒,讓房子平添些腐朽的氣息。


    她喘著粗氣將屋內幾不可見的灰塵擦了擦,卻收效甚微,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紀思安將手中的抹布丟到盆裏,自己則仰躺在床上看著房頂上布滿小蟲屍體的頂燈發呆。


    該來的總要來,在認識到自己無法改變這些之後,她精神稍稍好了一點,看看時間已是正午時分,因著之前沒準備請假的原因,家裏沒有一點菜,她隻好出去對付著吃一頓,順便再買些水果和蔬菜回來。


    明媚的陽光閃著五彩斑斕的光,絢麗而溫暖,紀思安站在陽光下,在感覺溫熱的光線漸漸驅逐掉她身上的黴氣後,她才邁開步子緩緩向小區外走去。


    簡易的快餐店佇立在小區西側,震耳欲聾的流行歌曲不斷催促著用餐的人們。紀思安不由皺眉,她很討厭這樣的聒噪,一如她不喜歡這裏的漢堡。但沒有辦法,這裏是附近最近的一家餐館,而漢堡又是這裏她唯一能勉強接受的食物。


    為了生活,我們總要做一些自己不喜歡的事情,紀思安自我安慰著走向快餐店。快到門口時,店門突然打開,幾個髒兮兮的小孩子大叫著從店內衝出來顯些將她撞倒。紀思安措手不及地閃到一旁,留給她的隻是飛起的煙土和隱隱的酸臭味。


    “姑娘沒事兒吧?”老板娘走上前問道。


    紀思安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兒。


    “這幾個瓜娃子,天天來這裏偷醬吃,大人也不管管,早晚吃死!”老板娘狠狠地咒罵著,素淨的鵝蛋臉上顯出幾分戾氣,破壞了原本的美感。


    紀思安剛搬到這裏租住時曾見過她一麵,那時候的她蛾眉淡掃、瓊鼻素唇很有些江南美女的風韻。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便多了些煙火氣,變得厲眼薄唇起來。


    “你想吃點什麽?”老板娘的問話將她拉回現實。


    “一個漢堡,夾牛肉餅的,不用放醬,謝謝。”紀思安說道。


    聽到她的點餐,老板娘的眼睛瞬間低垂下去,“好的,稍等”。


    連飲料都懶得問自己了嗎?算了,反正我也不喝。紀思安默不作聲地來到櫃台,取餐後便匆匆離開。


    因著感冒還沒有好的原因,她覺得有些乏力,買了些水果和青菜便匆匆向租住地走去。小區門口多出來的鐵牌讓她的腳步一頓,‘她還挺認真’,紀思安駐足在鐵牌前。


    鐵牌上麵印著袁沐稚嫩卻嚴肅的臉,深藍色的警服讓她顯得更硬朗一些。紀思安湊近仔細看著袁沐的詳細信息,這裏有她當社區民警也不錯,這樣想著笑容便不自覺地爬上嘴角。


    紀思安掏出手機拍下袁沐的照片,回到租住地後仍然時不時地看兩眼。聽口音她是城隍當地人,為什麽來這麽偏遠的地方當警察呢?她的家就在附近嗎?


    不知道為何紀思安對袁沐很好奇,或者是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見過自己狼狽和窘態而毫不在乎的人,又或者她是唯一一個讓自己感到些許信賴的人。


    用漢堡勉強果腹之後,紀思安又開始發愁房間的破舊,在她徒勞地跟黴菌較半天勁也無果之後,她終是徹底放棄了。這破房子……她嘴上抱怨著,心裏卻明白這已經是她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她取出熏香點上,在淡淡的木香中小口小口地喝著熱水。溫熱的液體驅走身體的寒冷,也平複了略有些沮喪的心情。她拿出卷宗繼續研究著手頭的案子,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清晨紀思安依舊在噩夢中醒來,她將冰冷的頭發別到耳後,很是失望,夢境依然沒有進展,甚至這麽多年她都沒能看清母親的臉,總像隔著一層淡淡的薄霧。


    四月的晨光有些清冷地照亮她的房間,紀思安搓搓手臂,將空調打開。城隍雖然四季分明,但春秋比例明顯短一些,已是四月中旬,屋內仍然難掩寒意。


    空調的熱風很快驅逐了屋內的冷空氣,紀思安拿起枕邊的小蜜蜂在手中把玩著,這樣難得的靜謐時光,讓她不忍心打破。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敲門聲驚得她站了起來。


    “小安,是我,莉莉,我來看你了。”清脆的女聲在門外響起。


    這麽早,紀思安在越來越響的敲門聲中,手忙腳亂地收拾起被子,飛快換上衣服,終於趕在門被敲破前將羅莉放了進了。


    “你幹什麽呢?這麽磨蹭。”羅莉一進屋,眼睛靈活地四下打量著。


    剛剛的慌亂讓紀思安暫時忘記了自己居住地的窘態。“我剛起床,沒想到你到得這麽早。”她喃喃地說道。


    羅莉的眼睛閃著晶亮的光不停地在床和衣櫃間穿梭。紀思安遞給羅莉水時,發現她的不對。“你在看什麽?”


    羅莉壞笑著坐下。“你一個人住?”


    “嗯,一個人。”紀思安說道。


    羅莉沒有說話,眼睛眨了幾眨,指指紀思安的脖子,一副了然的模樣。


    紀思安下意識地緊了緊衣口,那裏有前天晚上留下的淤青和傷口。不可名狀的羞辱感席卷全身,那天晚上的情景再次出現在腦海中。紀思安控製不住地抖了起來。


    羅莉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小安你怎麽了?”


    紀思安搖搖頭喝了口熱水,才勉強鎮靜下來。“沒什麽。”她不想讓羅莉知道前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方麵她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窘境,另一方麵則是羅莉的嘴巴不嚴,一般來說她知道了就相當於整個公司都知道了。


    “這是我不小心摔的。樓道的燈壞了,我一腳踩空從上麵摔了下來。”紀思安編著蹩腳的慌話。


    羅莉雖然不相信她的說辭,但看她的樣子也不好再問下去,隻敷衍地點點頭。


    紀思安知道羅莉不相信,但她不再問下去依然讓她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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