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的父母開始向相關部門求助。她被帶離家鄉,輾轉於各個救助組織。


    然而顛沛流離的生活和青春期的叛逆還是一次又一次地打敗了心理救助。


    她慢慢對隱私,對身體失去了應有的界限。她會不自主地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身體,甚至會拙劣地模仿著做些不雅的動作。


    “她現在還不滿14歲,已經有好多次偷跑出去的經曆。我們用盡辦法,接送上下學,手表定位……她卻總能有辦法逃離我們的監護。”


    “在她來城隍的1年裏,已經幾次離開救助中心找……了,其中一個還讓她再次受到傷害……”


    聽到這裏紀思安再也坐不住了。“她還是未成年呢,可以告他呀。”


    羅莉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楊萍不說是誰。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去……憑我們根本就看不住。”


    “甚至有研究這方麵的專家建議我們給她采取措施……他說她這種情況在幼年受到嚴重的心理創傷……采取措施……直至她成年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紀思安目瞪口呆地看著羅莉,她很難想象楊萍的情況。


    “後來我學聰明了,她一逃,我就去那些小旅館,黑出租的地方查,雖然還是不能阻止她,但至少……不讓她再次犯錯……”


    “有一次我查到了和她同居的人。我把楊萍的年齡告訴他,並威脅他如果他再找楊萍我就報警抓他。”


    “那後來呢?”紀思安緊張地問。


    “後來那男人跑了。為此楊萍很長時間都不再理我……要知道之前因為陪伴她時間長的緣故,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我。自那之後,她就一直躲著我。”


    “她認為我破壞了她的感情,她一直想等成年就嫁給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多大?會娶她嗎?”紀思安問。


    羅莉無奈地搖搖頭:“我查了,那個男的30多了,在老家有老婆還有一個孩子,怎麽可能跟她結婚。他找她不過是打發寂寞時光……在他知道楊萍的真實年齡後,連夜就跑了,再也沒有回來。”


    “這些楊萍都知道嗎?”紀思安問。


    “知道。不僅她知道,她父母也知道。她是不在乎,她父母是把她丟給救助機構不願意管她。”羅莉撫著額頭,想起這件事情她就頭疼。


    “這裏麵最關鍵的還是她父母。”紀思安沒有把話說完,便想到剛剛他們請求自己幫他們要錢的樣子,不由得歎氣。


    “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想的。他們還有兩個孩子,可能在他們心裏已經放棄楊萍了吧。”羅莉靠在椅子上,顯得非常累。


    14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她認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期望別人把她當大人一樣對待。可她的行為在成年人眼中還很幼稚,很不成熟……


    “你用自己的觀點來為她好。她卻認為你世故、圓滑,是個謊話連篇的騙子。你覺得她的行為傻,她還覺得你的話虛偽呢,根本沒辦法說服她。”


    羅莉許久沒有向人傾訴,話匣子一旦打開頗有些收不住的架勢。


    “你們那個救助中心幫助得都是這樣的人嗎?”紀思安問。


    “也不全是。每年我們還會到一些地方對孩子們進行生理健康教育。我給她們講生理知識,告訴她們哪些是她們的小秘密,要保護好自己的小秘密……”


    羅莉紅著眼睛停了一會兒才說道:“我能做得很少,但盡微薄之力吧。”


    紀思安想到石楠,想到母親,她雖然也是不能完全理解,但比起大多數人還是更加了解一些。


    “會好起來的。有你們的努力,會慢慢好起來的。”紀思安覺得自己的安慰有些蒼白。


    “是啊,現在大家已經注意到了這種情況,會進行教育宣講,會提高防範,總之是在慢慢進步的。”


    羅莉不想紀思安跟著擔心又說道:“其實像楊萍這種情況的很少。一般……父母會帶孩子重新開啟生活。孩子雖然受到心理創傷會更容易出現問題,但總體來說還能正常生活。楊萍的事情算是個特例。”


    這次長談再次拉近了紀思安和羅莉間的距離。離開時,紀思安向羅莉詢問了申請當誌願者的方式,她也想加入到她們的隊伍。


    羅莉拍拍紀思安的肩膀沒有說話。沒有接觸過的人不會知道,比起身體的傷心裏的傷才更加可怕。


    而大多數人都會更關注身體的傷,好像你還活著,你的身體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就會一切都好。殊不知外麵的傷口尚且可以縫合,裏麵的傷卻是伴隨終身。


    晚上,紀思安剛從心理診所出來便接到了羅莉的電話。


    “小安……楊萍不見了。”羅莉的聲音焦急萬分。


    “什麽?”紀思安感受到羅莉的情緒,馬上安撫道:“你別著急,說不定她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在哪兒,我馬上過去陪你再好好找找”。


    “她放學後就失蹤了,定位器也關了,我擔心她出事兒……我們將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還是沒有……”羅莉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聽羅莉這樣說,紀思安也有些慌。她讓羅莉先報警,然後開車趕去和她在救助中心匯合。


    她們做完筆錄從派出所出來時已是淩晨。羅莉鼻頭紅紅、眼睛也紅紅的,顯然是剛剛哭過。


    紀思安拍拍她的肩膀,搜腸刮肚半天也沒找出一句安慰的話。


    經曆過苦難的人更容易把事情往壞處想,短短的幾個小時裏,她的大腦已經把各種悲慘的結果都模擬了一遍。以致於麵對傷心的羅莉時,竟說不出一點讓人寬心的詞語。


    “反正現在回去也睡不著。要不我再陪你去找找吧。”憋了半天,紀思安終於開口道。


    羅莉抬頭紅得像兔子似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光亮。“好啊,我們再去她常去的地方找找。”


    見羅莉重新振作起精神,紀思安微微鬆了口氣。可剛輕鬆沒多長時間,她的神經馬上緊繃了起來。


    羅莉帶她走得全是城隍城的老大難地區,要麽是沒有路燈的拆遷區,要麽是酒鬼和流浪漢橫行的三不管地帶;要麽是廢棄的工廠和爛尾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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