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勸不動執拗的女兒,母親竟跪在了她麵前。“莉莉,算是我求你了。你可憐可憐做媽媽的心。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求你了,別去……”


    “現在這件事情被炒得沸沸揚揚的,那些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你站出來不會有什麽好結果。而且就憑你的那點線索,警察也不可能抓到他。”


    “那個人已經做案好幾起了,前麵還有那麽多幸存者呢,警察都沒抓到……”


    “而且那人知道我們住在哪裏,他已經盯上你了。今天送這個玩偶就是想提醒你要閉嘴。”


    “算是媽媽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羅莉對父母說得那些險惡都沒有什麽概念,所以她無畏。但是她也有害怕,她害怕的就是母親的眼淚,她不想讓母親傷心,終是點了頭,答應他們會保持沉默。


    這個決定讓羅莉的內心充滿愧疚,她也因此纏綿病榻許久。當她再次來到學校時,已是一個月之後。


    身體的病雖然好了,心裏的病卻一直折磨著她。她不敢看向苗苗的坐位,不敢談論她的事情,甚至聽到與她相似的名字都會忍不住地流淚……


    同學和老師隻當她是悲傷過度,卻不知她心裏的愧疚,她們越是安慰她,她越是難受。


    而她的父母也不好過。自從苗苗的事情之後,母親就變得疑神疑鬼,休息的時間裏一刻也不讓女兒離開自己的左右,就連上學也是每節課後都要跟班主聯係確認女兒的情況……


    父親雖然沒有母親那麽誇張,但也是全程接送羅莉,堅決不讓女兒單獨行動。


    不僅如此,他們家的作息時間也改變了。原來的飯後遛彎被永久性取消。晚上19點後的所有外出活動都沒有了。


    父親將家裏的窗戶都裝上了護攔。母親把門上多裝了4、5道暗鎖。睡覺時,臥室裏多了菜刀和棒球棍,地上擺滿了球和尖叫雞……


    這些‘防護’措施被堅持實施了很久,直到一次母親起夜被球絆倒受傷,才稍稍有所減少。


    “我們不能再這麽下去了。”母親憔悴地躺在床上。


    “現在凶手還沒抓到,我們不能掉以輕心。”父親為母親遞上溫水。


    “我們不能這麽防一輩子。”母親說道。


    “你的意思……是要跟警察說嗎?”父親猶豫著。


    “不是。我是說我們得離開這個地方。”母親說。


    “怎麽離開?”父親還沒有明白。


    “搬走。到安全性更好的小區去住。”母親顯然對這個問題想了很久。她向丈夫講了自己看上的小區,甚至連價格都打聽清楚了。


    “可是我們沒有那麽多錢……”說到這個問題,父親有些愧疚。


    “沒關係,我們貸點款,我再跟我娘家的親戚借一些。”


    母親的決心很大,父親還有些猶豫。


    “莉莉最近情況很不好。她經常偷偷哭,學習成績也下滑了很多……換個環境能幫助她忘記不好的記憶。”


    孩子是所有父母的軟肋,母親一拋出女兒的問題,父親馬上同意了。


    就這樣,羅莉轉學了,離開了她住了十多年的小區,離開了玩了十多年的玩伴,搬到城隍區內生活。新的小區,新的學校,新的同學和老師,似乎一切都在重新開始。


    隻有羅莉知道,那天的雨、那天的公交車以及打著小粉傘的苗苗從未走遠。它們不會因為刻意的遺忘而消失,它們隻會更深地住在心底深處。


    無人時,她會偷偷取出床底的箱子,裏麵裝滿了關於“路橋淫魔”案的各種報道。上麵的文字她已經讀了成百上千遍,她將裏麵的描述組裝在那個穿著白襯衫的男人身上,想描繪出他的樣子,可惜都不能拚湊出他的樣子。


    明明他跟我們打了招呼,還跟我們相處了那麽久,為什麽我就是記不起來他的臉呢?


    我能注意到他襯衫袖口的磨損,能聞出他身上薰衣草的味道,卻連他的頭發是長是短都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這些想法不斷啃食著她的內心,有段時間甚至夜不能寐。


    還是母親發現了她的異樣,她拿走了盒子,強迫她不再去想這些。


    其實那些東西已經印進了心裏,拿不拿走沒有什麽影響。


    母親以為自己的做法起到了效果。實際上是羅莉的行為更加地隱秘了而已。


    她依然關注著新聞,關注著路橋的案子,隻要凶手還在逍遙法外,她就不能停歇。


    所以她格外關注八卦消息,格外關注內向的女孩兒,格外仇視一切與性有關的犯罪……


    律所趙主任的行為她早就知道。所以她接近內向的紀思安就是想保護她。


    所以她攔下輕生的路琦並不偶然,而是因為她一直關注著她。


    還有王美琳和於娜,她把她們都當成了苗苗的替代品。她想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幫助來彌補12歲那年的遺憾。


    曾經有一段時間,誌願者的經曆解救了她的內心,讓她找到了久違的滿足感和成就感。


    偏偏在這個時候楊萍出事了,以同樣的方式死在了她麵前……於是她的世界再次被拉到了十年前……


    十年了,不管她多麽努力,在那個人麵前,都始終是那個什麽都不能做的小姑娘。那人山一樣的陰影壓迫著她,讓她不能呼吸。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早點說出來,苗苗就不會沉冤這麽久,楊萍也不會死……”


    “其實這麽多年……我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偷來的。那年應該死的人是我……那人最先盯上的人是我……”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答應她一起坐公交車,如果我拉著她一起等家長來接,她就不會死。”


    “十年之後,還是因為我……如果我那晚接了院長的電話,說不定就能很快找到楊萍……如果昨晚我有勇氣去追那個人,楊萍可能就不會死……”


    “她們都死了,為什麽我還活著?最該死的人是我……”


    這些年積壓在心裏的愧疚翻湧而上,瞬間將羅莉淹沒。


    “跟你沒有什麽關係。昨晚的那個時候楊萍已經死了。這裏隻是個拋屍現場。”袁沐將手放在羅莉肩上,目光卻望向不遠處的山坡。


    “你們跟我回去做個筆錄。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抓到他。”支隊長快速平靜下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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