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再三,紀思安還是小心地收起布袋,匆匆離開老屋,向城隍趕去。


    重新踏上歸途,她的心中沒有往日的輕鬆,關於車票的線索更是讓她寢食難安。


    明明是期待破案和真相,為何自己卻因這個線索如此煩躁呢。其實紀思安心中已有了一個推測,隻是她不願意往那方麵去深想。


    回到城隍時已是晚上,紀思安沒有回家,而是直接來到了刑警隊。


    “你身體還沒好,應該先回家休息。”袁沐臉色還蒼白著卻數落起紀思安來。


    “你怎麽又上班了?你應該好好休息的。我怎麽覺得你又瘦了?”紀思安沒想到出來接待她的是袁沐。


    “我已經好了。”


    “在家待著實在憋悶,不如上班呢。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心裏踏實點。”


    袁沐笑靨如花,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紀思安躊躇半天還是將布袋拿了出來。“我在奶奶的老宅子裏……發現了這個。”


    袁沐正要接她遞過來的布袋,又突然將手收了回去。“你等我拿個手套……”


    戴上手套後,袁沐取出裏麵的紙片。“火車票?還是案發當天的……”


    “你懷疑這是凶手的……”


    袁沐的話沒說完,紀思安的眼睛已經濕潤。正常人都會有這個推斷……她那絲自欺欺人的僥幸就這麽被無情地打碎了。


    “奶奶知道我小時候經常翻看她的紅漆木匣子,這……應該是她留給我的……”


    紀思安的淚大滴地落下,她用手指匆匆掃過臉頰,仰起頭讓接下來的淚不再滴落。


    說到這裏袁沐已經明白紀思安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馬上把它交給師傅。”


    在離開辦公室前,袁沐又停住回頭對紀思安說道:“這個時間檢驗科都下班了。最快的結果也是明天。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送你回家。”


    “不用,我自己回去。你身體不好,早點回家吧。”


    自從將布袋交出去後,紀思安像抽幹了所有力氣似的。


    袁沐還要再說什麽。紀思安已拍著她的肩膀告別。“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


    從刑警隊出來,紀思安打了輛車,卻不是往花苑小區的方向。她讓司機帶她來到那片有些荒蕪的土山。


    司機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以為她要輕生幾次想要試圖勸說。她都沉默著,不願交流。


    “現在雖然已經立春,但晚上氣溫還是很低的,尤其是山上。你這個時候去那裏……很危險。”


    “你家裏有什麽人?我給你家裏人打電話吧……”


    眼見著好心司機不停地勸說。紀思安終於開口道:“我沒事兒,就是有些心情不好……”


    她看著司機滿臉的不信,擔心他會報警,就撒謊道:“我約了男朋友過來。他帶我散散心就回去。”


    可她這個樣子,在司機眼中像是失戀似的,他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司機的做法給了紀思安一個小小的借口,她拿出手機撥通了陳森的電話。


    “陳森,我心裏很難受……你能陪我來土山這裏看星星嗎?”紀思安生怕陳森會拒絕,率先開口道。


    “這麽晚了……我還有事兒……”電話那頭的陳森有些遲疑。


    “我等你。”紀思安仿佛沒聽到他的拒絕,三個字裏包含著太多的情感。


    隨著電話的掛斷,大滴的淚水打濕了手機屏。


    “師傅您走吧,我男朋友一會兒就過來,謝謝您。”掛著滿臉淚水的紀思安這句話沒有多少說服力。


    司機又勸說了幾句,待她的情緒平靜後才開車離開。


    剛一下車,剛硬的山風便給她上了一課。紀思安緊了緊衣領,又從包中翻出羽絨馬夾套在身上,才頂著山風向山上走去。


    好在這處山坡不算高,大約20分鍾後她就找到了一處背風處坐下。


    後背靠著冷硬的山石,抬頭仰望著萬裏星空,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讓她傷心的不僅是凶手,還有奶奶……


    那張車票……說明奶奶是知道凶手的……


    這些年,她看著她那麽痛苦卻始終沒有將車票拿出來……


    是不是在她心中,她這個孫女遠遠不如兒子重要……


    她教導她的那些道理……她對她的養育……現在看來都像是補償……


    這件事情不僅僅將紀思安最後的親情剝奪,就連奶奶對她的愛也變得不那麽純粹。


    ……


    陳森找上山時,紀思安正蜷縮在岩石後麵,身體縮成小小的一團,小獸般無助。


    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


    “你自己來這裏幹嘛?現在多冷啊!會凍死人的。”


    溫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頭,紀思安抬頭,臉頰和鼻頭都凍得紅紅的。


    “謝謝你能來……”


    “我以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愛我……”


    “他那麽討厭我……他肯定希望我跟母親和姐姐一起死的……可我偏偏活了下來……”


    “如果我那天就死了……奶奶也不用糾結了……更不用愧疚和補償……”


    “他們一直在騙我……騙我的都是本應跟我最親的人……”


    ……


    情緒失控的紀思安看見陳森就像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似的,不斷訴說著心中的苦悶。


    陳森不會安慰人,頂多算是個合格的聽眾,他沉默地坐在她身旁,任由她訴說。


    不知自顧自地說了多久,直到心中的話再無可說,紀思安的理智終是稍稍回來了些。


    “對不起……這麽晚叫你出來。”


    當激動的情緒退去,寒冷、饑餓、羞怯這些感觀統統歸位,紀思安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沒關係……我們都會遇到沒辦法解開的心結,說出來就好了。”


    這是陳森來了之後說得最多的一次話。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下次……下次你可以直接拒絕我。”


    說到這裏她又想起人家開始是拒絕她的,於是又補充了一句。“你可以不來的……”


    “你身體還沒好……這裏太涼了,我送你先回去。”陳森似乎有事情。


    “好。”紀思安不願再給他添麻煩,低著頭腳步虛浮地向山下走去。


    坐上陳森的車,兩人一路無話。


    來到花苑小區門口時,紀思安想起她和陳森的初次見麵。那個時候她肯定想不到,有一天她極度傷心時會首先想到混混似的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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