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思安的身體像篩糠似的抖著,袁沐想扶她出去,她卻固執地回頭。


    “自私的從來都不是我們……”


    “這麽多年,但凡您有點愧疚之心,對奶奶好點兒,對我好點兒。我也不會一直執著於此,那張車票也不會被我發現……”


    紀輝想沒到她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回嘴,稍愣一會兒後變得更加憤怒。


    “當年要不是你想搶姐姐的毛絨玩具,我的諾諾也不會死……”


    “因為你……,因為你和姐姐吵架,那個賤人才失手殺了諾諾……”


    “你還不明白嗎?都是你這個雜種惹得禍!”


    “你不是想查嗎?現在知道了吧。如果不是你與諾諾發生爭吵,那個賤貨就不會丟手殺了諾諾!”


    “都是你的錯……要不是你,她們都不會死!”


    ……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讓我怎麽對你?”


    “我還能怎麽對你?啊?你說話呀?”


    “我真後悔當年沒一腳踢死你……”


    “我不該心軟的。心軟就會留下麻煩……年輕的時候是王英琪,老了……是你……”


    “我那時真該一腳踢死你……”


    “不對……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掐死你……或者在我懷疑你不是我的種的時候就弄死你……”


    “是我太笨了……如果我早這麽幹……諾諾就不會死了。”


    ……


    紀思安看著眼前這個被她稱為父親的男人瘋癲似的想著應該怎樣早點將她殺死,心髒炸裂樣的疼著,這種疼痛隨著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此時她的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整個身體都在劇痛中顫抖,縱使袁沐使勁地擁抱她,她仍抖成一團。


    極端的痛苦奪走她的其他感觀,僅僅片刻之後,她便倒在袁沐懷中,永墜黑暗。


    “媽媽,我想要小熊。”


    “諾諾,把小熊給妹妹玩會兒……”


    “不給。這是我的小熊。”


    “你給妹妹玩會兒,你是姐姐,讓著她點。”


    “我不給就不給。她不是我妹妹,她是雜種。我的東西不能給雜種!”


    “誰讓你這麽說的!你給我過來,誰跟你這麽說的!紀思諾,她是你妹妹,你不能這麽說她。”


    “你是壞媽媽!我要找爸爸!我要告訴爸爸你跟別的男人見麵!你是個壞女人!”


    “壞女人!賤貨!……”


    “誰教你說這些髒話的!你給我閉嘴!”


    ……


    那些爭吵回蕩在黑暗中,紀思安卷縮在角落裏拚命地捂著耳朵。


    “小安?你怎麽在這裏?”


    紀思安抬起頭,姐姐的笑臉突然湊近。


    “姐姐?”


    “姐姐,你還活著對不對?”


    “我隻是做惡夢了對不對?”


    紀思諾依然笑著,眼神卻冷得嚇人。“小安……我已經死了,難道你都忘了嗎?”


    “不,不可能。姐姐,爸爸說得是假的對不對?”


    “不可能是媽媽……不可能……”


    紀思諾將手從紀思安的小手中抽出。“小安……你怎麽忘了?我是因為你才死的啊。”


    “是你搶了我的玩具熊……我才生氣的……若不是因為你……我就不會罵媽媽。”


    “她堵我的嘴……我才死的……”


    “你怎麽可以忘了呢?怎麽可以忘了呢?怎麽可以忘了呢?”


    ……


    隨著紀思諾的聲音不斷回蕩,她的臉越來越白,直到變成慘白的毫無人色的模樣……


    紀思安嚇得尖叫出來,將頭縮在雙腿間,再也不敢抬起。


    “喂,120嗎?”


    “啊……你……你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


    “你在怕什麽?是不是把那個野男人藏在這裏了?”


    “王英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城隍就是為了跟他見麵的……”


    一陣翻找的聲音過後,那人的目光停留在床上。


    “終於找到你了……,原來你藏在這裏了……”


    “啊!”


    “諾諾……,我的諾諾……你怎麽了?”


    男人壓抑的哭聲在房間裏回蕩許久……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這是個意外……”


    “意外?”


    “我女兒死了……你告訴我這是意外?!”


    “是你!你早就想這麽幹了吧?”


    “你覺得她礙眼了……”


    “你想把我女兒殺了再帶著那個雜種離開……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門兒!”


    “你這個賤人!”


    ……


    媽媽的血濺在紀思安臉上時還是溫熱的。血滴緩緩流下,她的臉,她的眼都被染成了鮮紅色……


    她叫著媽媽撲上前試圖阻止紀輝,卻被他一腳踢飛,後腦磕在櫃角上,發出咚的聲響……她的身體如破敗的布偶似的跌落在地,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還是她跟姐姐搶小熊……接著媽媽和姐姐爭吵……爸爸過來……媽媽的血……她被踢飛……


    痛苦的記憶一遍又一遍的循環著……紀思安被困在了那天的記憶裏……


    現實中,羅莉、袁沐和王美琳都守在她的身邊,楊寧寧也緊張地握著她的手……


    “已經三天了……她怎麽還沒醒?”羅莉擔憂地問。


    “這是心魔,必須要她自己想通才行……所以我之前一直不讚同她去揭開傷疤……”


    “心理的傷不像身體的傷,一旦打開……可能永遠無法愈合……”


    楊寧寧的黑眼圈蔓延到整個眼眶,看起來非常憔悴。


    “要她自己想通,首先得擺脫自責感。”


    “她若一直把錯都歸結為自己,就會一直自我折磨。”


    有著痛苦經曆的美琳更能理解紀思安的心結:“她認為都是因為她的錯,才導致姐姐和母親的死亡……她不願意醒來,其實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贖罪’。”


    “小安……你沒做錯什麽。如果有錯誤身為大人的他們更應該承擔責任……”


    “安安……你那時才3歲,什麽都還沒懂呢。”


    “紀思安你趕快給我醒過來。醒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帶你去看城隍最漂亮的花海……”


    “你還不知道吧?城隍最有名的是杏花雲海……春天快到了,咱們一起去看……”


    ……


    在朋友們真情的呼喚下,昏迷整整一周的紀思安醒了。


    不過她的狀態卻很糟糕,不言不語地整日沉默著。


    雖然極度不願意,但朋友們還是將她帶到了精神科治療。經過半年的治療,在藥物的幫助下,紀思安慢慢與她們有了些許的交流,睡眠也好了些,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著。


    這日紀思安卻支開了羅莉,獨自一人來到了那處土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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