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實力根本不如左玄,趙星河也舉起劍,往自己頭上那囂張的家夥揮過去。左玄又在空中連續兩個後空翻,輕鬆躲避過趙星河的揮砍。


    “怎麽?不開心了?”左玄的身體如霧般消散開去,可是他的聲音依舊回響在這片空間。“在這個遊戲裏麵,數據、實力比你強的人多得去了,難道你就對誰都一副不開心的臉麽?”


    趙星河平靜的語氣內,蘊含著殺氣:“這無關實力,隻是單純不爽你將我當傻子一樣耍罷了。要殺要剮,請正麵來,不要玩弄這樣的小把戲。”


    他說著,兩件武器同時朝四周瘋狂地揮砍。不管左玄在不在,隻要破壞了眼前的一切,應該就能脫離這一片空間。因為,這一切必定都是由魂力所幻化出來的!


    摧毀這一切,自然能消耗左玄的魂力!


    趙星河開始全力衝刺,往左玄聲音相反的方向衝刺!他的雙刃隨意往左右兩側揮擊,電線、護欄、甚至是樓房,在青釭劍之下,都如豆腐一般脆弱,僅僅三到四劍,便讓一座大型的遊樂設施轟然倒下,徹底成為一地的廢墟!


    左玄的嘲弄,依舊在他身後響起:“喂喂,用得著發脾氣麽?這裏多好的一個地方啊,被你弄成這樣,都讓我沒心情在這裏玩一下了。我原想著和你一起探索這一片區域,看看這裏到底有什麽寶藏呢!”


    “探索?”趙星河順手又將一座小型水族館砍成了“碎片”,站在正在倒塌的房前,泥石橫飛,水族館仿佛被一個黑洞慢慢吸進去。可趙星河絲毫也沒有回頭,他看向身後,漂浮在半空中的左玄,驚訝的表情沒有減少半分:“你在自己的技能裏麵探索?你是認真的還是逗我玩呢?還是說,你真的將我當作傻子一般,任你宰割呢?”


    “我的技能?”左玄在空中抱腹大笑,“我的技能隻是進入你的大腦而已。這裏是你的記憶!最深的記憶!在這裏,應該有你渴望的東西,又或者說,你的夢想。我就是想看看,在你那和我相似的囂張、冷漠背後,到底又潛藏著什麽柔軟的心情在這裏呢?”


    記憶?夢想?趙星河對這兩個詞早已沒什麽感覺。他的人生目標早就從失去雙親那一天開始,變成了追求世界的真相。


    麵對這四周,親手被自己摧毀的遊樂園,埋藏在趙星河記憶深處的海洋,一陣漣漪隨著左玄話語,逐漸浮現到趙星河的眼前。


    那不是像現在這樣的破敗。


    那不是像這樣處於這樣的夜晚。


    那是在二十多年前,趙星河還是個孩子,還是個很小很小的孩子的時候。


    趙星河愣住了,因為這個世界不再隨著左玄的意思所改變,而是隨著他的思想不斷產生變化。


    天上的黑夜,刹那間化作清澈的蔚藍色。萬裏無雲、午後的陽光溫暖著趙星河的身體,以及他的“內心”。


    這裏不再荒蕪,也不再破敗。


    隨著趙星河的記憶,被破壞的設施時光倒流般重歸原本的模樣。喧鬧的聲音開始充斥住整個遊樂園,讓趙星河不再孤獨。沒錯,這段記憶與當初何其的相似,


    無數的父母,甚至爺爺奶奶帶著他們的兒女、孫子,踏著輕快的步伐在這些機動遊戲之中興奮地來來回回。他們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年老者總是耐心地解釋著四周的一切,而那些稚嫩的孩子則是一邊聽,一邊好奇地觀察著這整個世界。


    就像趙星河,那個身高才過一米,大約六七歲的“小孩子”趙星河。


    “媽媽!媽媽!你看看那過山車,好高啊!”


    “星河你想坐上去?”


    “想啊!那麽高的地方衝下來,肯定很好玩!看到的東西可多了!”


    “可是啊星河,你還不夠身高,不能玩這台過山車呢!過幾年,等你長大成小哥哥的時候再上去好麽?”


    “嗯……”


    “孩童”趙星河悶悶不樂地鼓起了臉頰,他仰望著那高大的機動設施,忽然靈機一動,拉扯著另一旁的父親:“爸爸!爸爸!那你代我上去玩好不好!你在上麵拍好多好多的照片給我看!”


    “嗯?”趙凱明對著他的孩子笑了。“可是爸爸今天並沒有帶照相機啊。”


    “可爸爸你不是整天都帶著的麽?我記得你到哪裏都帶著的啊!你不是說,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有值得保留的曆史麽?”


    “是啊。不過今天,你爸爸把那台相機,整台都借給別人了。所以不能幫你照相了,星河。乖!我們去玩其他遊戲好不好?”


    這平凡的對話下,僅有六七歲的趙星河失望地點點頭,沒有想過背後有任何的故事。可年近三十的趙星河,那個“現在”的趙星河,卻在他父親的手上找到了些“異常”。


    沒錯,已經過了二十多年。他到現在都記得,他父親在那天,在他百忙之中抽出時間陪伴趙星河的那天。他的父親,一整天都在玩弄著手上那台新買回來的、昂貴的手機。


    而他,還是不懂這到底意味著什麽。隻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越發充斥於他的胸膛。


    …………


    記憶戛然而止,那虛幻的夢境忽然將趙星河“吐”了出來。一切回歸如常,觀眾席、競技場、競技場的二人,這場“比試”仿佛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左玄將細劍掛在腰間,雙手抱著後腦勺,悶悶不樂地說道:“什麽啊,我還以為你的記憶裏,還有什麽事情讓你擁有這樣的目光。原來你的夢想不就是什麽家庭啊,溫暖啊,什麽童年陰影啊之類的,一點也不好玩。”


    “好不好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些其他東西。”


    趙星河一步步走近左玄,他也收起了他的兩把武器,雙方沒有動手,隻是對望著站在一起。


    左玄冷笑一聲:“那你知道什麽?”


    趙星河張出手,慢慢伸向左玄的臉上,然後輕輕一用力,將他那充滿未來科技感的麵具硬生生拔了下來。麵具之下,短發未過肩,古銅色的皮膚也難掩那一雙水靈的藍眼睛!


    “我知道,”趙星河頓了頓,“深淵競技場的主人是一名調皮的女孩子罷了。”


    “哎呀呀!”沒有了變聲器,左玄的聲音如銅鈴般清脆。她看起來比雁希還要小幾歲,甚至還是個未成年人。“怎麽猜出來的啊?大叔你也是第一個這麽大膽脫我麵罩的人呢?你應該聽說過吧?在某些地方,脫下別人的麵紗可是要把人家女孩子娶了哦。”


    “真是的……”趙星河苦笑一聲,“我隊伍裏,我的身邊已經有個很難對付的小女生,你這些小把戲,我一眼就看出來是個女孩子了。”


    “哎喲喲,女孩子?”左玄笑臉中帶著一絲殺氣,她右腿猛然往後一收,隨後用力踢在趙星河的胯下。“有了女朋友就別到處撩其他女孩子嘛!雖說在網絡遊戲裏麵,但都成年人了,還想著三妻四妾的美夢!真是有點不要臉啊!”


    趙星河紋絲不動:“遊戲?!”


    “遊戲啊!當然是遊戲!”左玄看傻子一樣看著趙星河,“我等下看看我下麵的大機器造得進度怎麽樣,一會兒就要下線了!不然我媽媽會罵得我很慘呢!跟你們玩得很開心,下次再見吧!”


    左玄說著,腳下競技場的泥石忽然變成沼澤泥地般柔軟,一點點地將他的身體埋在了裏麵。不到幾秒,已經埋過了左玄的胸膛。看勢頭,她是想著就這樣“落”入到深淵的最深處!


    下線?網絡遊戲?


    趙星河感覺自己捕捉到了罕有的線索!他立刻朝左玄大喊,:“左玄!等等!我還想問你幾個問題!”


    “什麽?加好友?還是要電話?都不給!女孩子可是要講矜持的,有緣的話,下次再見吧!大叔!”


    她說著,整個人已經消失在堅硬的泥土地之下。一陣遲來的劇痛從趙星河的胯下傳來,他往後一倒,也昏睡了過去。


    往後的幾天,他們幾人再次嚐試聯係左玄。可是就連她的隨從都說最近沒看見左玄本人。或許是她讓隨從說的謊,或許她真的如她自己所言——“下線了”。不管如何,她身上的謎團實在是太多太多,趙星河幾人一時間也無從解起,隻能就此作罷。


    另一方麵,隨著“七王”經紀人集團的徹底崩盤。深淵競技場也迎來了一次大的變革,“經紀人”這樣的職業徹底消失了,所有選手都必須經過競技場工作人員,尤其是左玄隨從的親自挑選。


    “不可以擊殺對手”的規則也徹底訂立了下來:隻要殺死對手,就永久取消在這裏比賽的資格。


    一時間,比賽沒有了那種“瘋狂”的激情,這裏的觀眾少了,賭博的人也少了。但這裏從原本充滿“殺戮”的“地下拳擊場”,慢慢過渡成為真正的比試場地,不少玩家開始在這裏分享技能和技巧,成為另一處地下“酒館”。


    趙星河他們,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準備朝著副本進發。


    …………


    若幹日後……


    和煦的陽光照射在大院內,一名青袍男子正捧著一大疊的書籍,逐一放在木架子上,讓溫暖驅散它們身上的濕氣。


    男子偶爾仰望一下上穹,感受一下輕微的風,以及院外熙熙攘攘的cd城。在這個地方,他終於找到了一處和平的容身之地。日子平平穩穩,每一天都不再讓他感到心驚膽戰。


    房內,菜刀輕輕敲擊在砧板的聲音,清水流動的聲音,一切都讓他心情無比愉悅。


    咯!咯!咯!


    急促的敲門聲引得男子快步走向他家的大門:“來啦!”


    打開大門一看,是三名官府衙役的同事著急得站在門前。其中一人一見男子,便急不可耐的抓住了他的雙肩:“楊捕頭!不得了啦!不得了啦!西城那邊又有凶殺案,一下子死了好幾十人!現在情況一團糟,你說的那個什麽……”


    “證據。”


    “對!證據太多!我們無從入手,所以想請你快點去看看!耽誤了你的休沐實在是不好意思!”


    “哪裏哪裏……”楊廣達連連擺手,“不久前我還是階下囚,幸得你們看上,我才能安安穩穩地在這裏生活。”


    “說什麽呢!”那衙役一把摟住了楊廣達的肩膀,“你不也是情非得已才傷了人嘛!壓根就不是什麽窮凶極惡之徒,現在還幫我們破了那麽多案子,還做了我們頭頭!誰再敢說你半句不是,老子唯他是問!”


    “行了行了,老趙。你這樣,連隔壁的街坊都嚇著了。”


    楊廣達拍拍他的肩,鬆開了他的手。三名衙役之中,一名鼠頭鼠眼地,朝楊廣達的府內探望著:“那個……嫂子呢?”


    “哎喲,你這什麽玩意!”老趙一拳就揍在那人頭上,“怎麽,連嫂子的注意都想打,不要命了麽?小心楊大哥朝你身上看幾眼,一把就把你小命都看死了!”


    “哎喲,抱歉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那人連忙縮回頭,怯怯地說。“隻不過嫂子那傾國傾城的美貌,光是看上一兩眼,飯都吃不上了。可不?我這是剩下晚飯錢呢。”


    院內,立刻響起一陣樂嗬嗬的笑聲。曹豔在家中聽著,也聞聲而來。她一聲淺藍色的長裙,早就沒有了以前那般嫵媚,反倒顯得溫文儒雅,邁著小步慢慢走到門前,對衙役們一作揖:“各位官差大人,今天什麽風把你們吹來啦?”


    老趙誠惶誠恐地朝曹豔一點頭:“沒什麽,出了命案,要借楊大哥用一用,很快就回來。”


    楊廣達回頭朝曹豔笑了笑,眼眸內盡是日月星辰,何等閃耀:“沒什麽,命案而已,我的技能很快就能結案了。”


    曹豔溫柔的笑容,也始終掛在臉上:“知道了,這是最適合你的工作嘛。晚上早點回來啊,我做好晚飯等你。”


    楊廣達看著曹豔的臉,眼都不眨地點點頭:“好。”


    但曹豔臉色一變,藏在身後的菜刀閃閃發光:“要是敢出去拈花惹草,小心我……”


    “走啊!”“快跑!”“嫂子要發怒了!”“別怕!楊哥晚上我就帶你去”


    那群衙役“保護”著楊廣達一邊大笑著一哄而散。楊廣達跟隨在這邊“npc兄弟”身邊奔跑著,雖然沒有回答曹豔,但是他二人心中都知道。


    遊戲?還是現實?不管如何,這樣屬於二人平凡,卻又來之不易的生活,怎麽可能會想著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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