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叫香竹院,聞名便可知,這院子裏種滿了香妃竹,隻一湊近便可以聞到一股沁人馨香。


    那女弟子將人引到院中,交代了一句整個院子都已經打掃好,他們可以隨意挑選房間後便離開了。


    宋域不需要仆役伺候,整個香竹院隻剩下他們三人。


    雲琅還在憤憤不平:“早知道那個瘋女人是這個穀的人,我們說什麽也不來!”


    宋域“嗯”得敷衍,腦子已經接近放空了。他隻是來玩個遊戲,這還是個後期會有社交模塊的網遊,怎麽好好的玩家居然還自帶npc婚約的?這是個什麽遊戲設計思路?要不是出不去,現在宋域特別想退出遊戲,離開遊戲艙,拎著扳手找策劃談談人生。


    雲琅兀自嘟嘟囔囔,沒注意到宋域的異常,解南石卻是看見了。從方才起宋域這個人就不太對,細想一下是那姑娘提到自己與天庸的少城主有婚約一事震到了他。


    天庸城主姓宋,他也姓宋,而且來頭不小令得永熙州平安司也唯命是從,與宋城主有秦晉之好的蘇穀主方才也詢問他的出身……


    宋域還不知道這短短的幾息之間,他自己才剛剛知道的馬甲都已經被解南石扒的差不多了。


    他好不容易把漂到不知道哪裏去了的思緒強行拉扯回來,看了看解南石手上依舊拉著的異獸屍體,有些不解的詢問:“你把它帶過來做什麽?”


    “屍檢。”解南石淡淡說道,他以前也曾在大川殺過?,不敢說完全了解,但也知道一二。但這隻竟然能跑到千裏之外,必然有些特殊性。


    宋域聞言來了興趣,攛掇著雲琅先去休息,自己跟著解南石進了他的房間。還從空間裏摸出一個木板,用兩個板凳搭著,給解南石做解剖用。為了確保屋內光線充足,還特意從空間裏麵取出了一個碩大的夜明珠,把整個屋子襯的恍若白晝。


    宋域興致勃勃的圍觀了不到一刻鍾,就跑出房間吐了。他以為看過那麽多詭異的玩意,還被成堆的異鬼吞了進去,心理承受能力已經非常強大了。


    直到圍觀了解剖……


    宋域自認為是個見過世麵的人,也玩過一些比較血腥的遊戲。但是當一個沒有丁點馬賽克的解剖過程展現在他的眼前時,宋域還是感覺到一陣毛骨悚然。等他吐無可吐,腦子裏才暈乎乎地找到了一點令他畏懼的緣由——那些詭物雖然外表如蛇,但剖開後,內裏翻出了人類的斷肢殘體……


    宋域又是一陣反胃。


    正當宋域扶著牆幹嘔時,竟然聽到一聲嘲諷的輕笑,宋域瞬間戒備:“誰?!”


    一個鬆子從高處拋出,直接打在了宋域頭上,他順勢看了過去,就見一身紅衣的杜安辰從樹上翩然落下,她手裏麵還拿著一壇宋域特意給她留下來的酒。


    宋域瞪大眼睛:“你怎麽……”


    杜安辰靠著樹漫不經心的說:“老板,你給的錢還沒到期,我當然要跟著你了。”


    宋域狐疑的看著杜安辰:“你一直跟著我們?”


    杜安辰點了點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宋域:“多了一個未婚妻的感覺如何?”


    宋域無語了,所以這個人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跟著他了?!不過想到這人那身詭異的跟蹤和調查能力,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宋域回想起那位神來的未婚妻,眼皮直抽搐:“我覺得包辦婚姻是不可取的。”


    杜安辰的大笑聲直接劃破了夜空,在房間內研究的解南石顯然也聽到了聲音,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宋域一頭黑線的揮了揮手:“去去別打擾小道長做研究。”


    杜安辰瞥了宋域一眼,最後還是看在解南石的麵子上又消失在原地。


    宋域打了個哈欠,才發覺這會兒夜已經深了,天大的事兒都跟他這個菜雞沒什麽關係,還是回房睡覺吧。


    他剛一轉身就被一個飛行生物從背後襲擊了後腦勺。


    “混蛋!”


    依舊是熟悉的叫罵聲,就是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宋域腳步僵住了,轉頭就抓住了一隻渾身都被打濕了的大鸚鵡。


    “不用謝。”杜安辰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宋域木著臉抓著因翅膀上帶著水明顯有些飛不動,但仍然堅強不屈想要啄他的鸚鵡。我靠,這才是他真正遺忘的東西!


    ……


    在幫元芳擦好了身上的水,又拿出空間裏存放的醉酒鴨作為賠償,總算哄好了這隻因被遺忘而氣到炸毛的小家夥。


    難得不用在外麵顛簸夜宿,躺著柔軟的床榻上,宋域睡得身心都舒暢了許多,醒來時陽光都已經分外的刺眼了。


    宋域簡單洗漱了一下,推開房門伸了個懶腰,就看到隔壁的房門也剛好推開。解南石從那裏走了出來,看到他便徑自走到他麵前,將夜明珠塞回到他手中。


    小道長看起來神色如常,連點黑眼圈都沒有,但是宋域還是看到他眼底的疲憊,不用說也知道他這是研究了一整夜。


    宋域收起了夜明珠,下意識開口詢問:“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解南石沉默了一瞬,說道:“不用。”他聲音聽起來有些低啞,顯然昨夜也未曾進過水。


    宋域歎了口氣,拉著人進屋,準備了漱口的茶、兩碗小米粥跟一碟肉包子。這會兒沒見百花穀的人來送早膳,估計是已經錯過了早膳的點,看他們似乎沒醒就也沒敢打擾。


    解南石順從的漱了漱口,端過小米粥安靜的進食。宋域知道這人規矩多,食不言、寢不語,想要詢問結果還得等他用膳之後。便也拿起了一碗,坐他對麵吃了起來。


    等解南石放下碗,取出手帕仔細的擦過嘴角之後,才淡淡說道:“這隻?與大川之中的最大區別在於腹部,它可以吞海製造虹吸,也能……完整的吞掉許多人。而被它吸入之物,卻未必全在它體內,或許是另有聯通。”


    宋域下意識想著解南石還知道虹吸這個詞呢?是不是有點先進?估計是遊戲製作的時候,把這個詞給錄入進去了。然後大腦才自動運轉到解南石其餘的話,想想空間可能附帶的能力,宋域也覺得這應該就是最大的可能了。


    既然已經知道了異獸?出現在錦鄢的原因,他們似乎也沒有理由再留在百花穀。現在最大的問題反而是:“到底有多少異獸變異了?”


    解南石的目光看向了宋域:“你前世殺過很多異獸。”


    宋域眨了眨眼睛,上一周目為了練級確實拚命殺過怪,還為了完成測試任務做了異獸對應的戰鬥攻略。但是對異獸研究得再多,宋域也沒打算當個賽博生物學者,探尋一下《見神》的物種起源。


    在他的眼裏,頂多就是普通怪和精英怪的區別。要說變異……那幾百隻裏頭刷出一隻精英怪也不算稀奇。但精英怪究竟算是突出個體還是變異個體,這就不是宋域能分辨出來的了。


    於是宋域將這個問題拋了回去:“你呢?”


    這一次輪到解南石沉默了。上一世他為了找尋父親,一直深入各處出現縫隙的地方。他固然因此斬殺了不少異鬼異獸,其中也不乏一些不太正常的異獸。但在裂隙旁撞見這種事再尋常不過。


    解南石的沉默,便是他的答案。


    突然,解南石又開了口:“大川在白召城境內。”


    宋域本來都已經要把這樁事當成個無法追查的東西了,聽到這麽一句,立刻警覺了起來:“白召?孫景餘?”


    這裏畢竟是百花穀,宋域雖然激動,但很快就將後半截話給吞了回去。好在與他共同經曆一世的解南石也完全聽懂了他的意思。


    孫景餘與異鬼王暗中勾結,甚至有自信能控製異鬼,讓異鬼王上了他的身體。那麽,孫景餘居心叵測,縱容從裂隙中出現的變異異獸為禍他方倒也說得通。


    宋域與解南石對看了一眼。宋域想的是,知道孫景餘壞,不知道孫景餘這麽壞。隻是他這麽壞又是為啥?完全沒有看到有支撐他必須這麽做的人物動機啊。


    解南石想的更複雜一點。上一世他雖然追查到了孫景餘,卻未能在麵見對方,問出歸墟的由來和父親的下落之前,就讓宋域殺了他。而如今,解南石知道目的,卻還沒有修煉到能與之對抗的修為。若白川異獸背後的隱秘能成為籌碼,對解南石來說倒是一件幸事。


    如此,二人雖然沒有語言交流,卻在暗地裏一拍即合。隻等將隨意道長送回劍閣後,便先去白召城看看。畢竟異獸都已經沿著大川進到天庸了,沒道理白召城自己一片祥和,一點跡象不露。


    既然已經想好了之後的對策,宋域便喜滋滋地起來挑選今天穿啥了。這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樂趣了,看來一周目自己當個大刷子……真是沒當錯。不管是什麽東西,多多益善總是好的。


    解南石則看著身上衣服不斷變化的宋域,眼神逐漸聚起不一樣的光芒來。


    “倘若你真是天庸城少主,那我……”解南石心中默念著,突然整個人猛地一震。他一生行事無愧天地,即便是利用他人也向來光明正大。可宋域是他極其特殊的朋友,是與他共同經曆一世輪回之人,便是對他生出利用之心也是極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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