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轔轔,馬蕭蕭。


    趙福金掀開車簾,探頭朝後看去,隻見東京城牆變得越來越小。


    她今年二十歲,嫁給蔡鞗三年多了。


    也不必談幸不幸福,剛結婚時還算恩愛,自從她懷孕之後,夫妻倆便聚少離多。


    蔡鞗是個風流才子,還做了皇帝近臣。白天陪宋徽宗玩樂,夜裏則去樊樓耍子,半個月不著家也是常有的事。就算回家休息,家裏還養著十多個姬妾呢。


    “阿姐,你見過朱成功嗎?”趙富金好奇道,“有的宮人說,他英武俊朗、學問淵博。還有的宮人說,他長得五大三粗,還吃小孩子心肺,造反就是為了抓更多孩子吃。哪個才是真的?”


    趙福金回憶道:“我隻遠遠看過一眼,確實英俊得很。”


    “那便好,”趙富金高興起來,“等我跟姐姐嫁過去,就勸他不要造反了。爹爹肯定高興,賜給他好多金銀財寶。”


    趙福金歎息:“唉,等你長大便知道了。”


    趙富金今年才十四歲,又深居宮中沒見過世麵,總是有各種稀奇古怪的幻想。


    並非宋徽宗不想嫁已經及笄的女兒,而是已經成年的帝姬要麽嫁人,要麽病逝,趙富金已經算最年長的了。


    中途下車,在驛館休息。


    兩位帝姬、五位嬪妃和李師師,互相之間都感覺很尷尬,基本不怎麽進行交流。


    特別是五個嬪妃,心裏都非常害怕。因為她們的家人,被皇帝扣在東京做人質,好提醒她們時刻記住自己的任務。


    其實都是扯淡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漢中與東京遠隔千裏,誰還顧得上誰啊?


    宋徽宗當然也知道這些,他真正的期望在於,自己送出的都是絕色。有極大幾率魅惑朱國祥,到時候幾女爭寵,各自結交外臣,派係爭鬥一起,說不定就能把漢中搞亂。


    各自帶著心事上路,雪花變得越來越大。


    楊誌早就從潼關撤軍,隻留下五百士卒等候,護送他們返回漢中。


    一直走到華州,突降暴雪,車馬難行。


    逗留兩日,大雪初晴。


    李邦彥勒令知州、縣令派人掃雪,他不僅是去送錢送女人的,還以副宰相的身份代表皇帝締結和約。


    城內城外無數百姓,被逼著去官道上掃雪,也不知會受凍生病死幾人。


    一路州縣,就這樣清除積雪過去,趕在冬至之前抵達五丈原。


    駱穀關、大散關都已歸還了朝廷,也即是說,儻駱道和陳倉道朱銘不要了。


    反正今後隨時可以過來,沒必要耗費錢糧那麽遠駐軍。


    但斜穀關卻保留著,連帶著五丈原,也被朱銘收入囊中。


    這是因為斜穀關有造船廠,在這裏打造戰船編練水軍,向西可一路坐船到隴西向東可一路坐船到山東。


    此地一占,可攻可守。


    而且虢川鎮、斜穀鎮還是貿易大鎮,一個鎮的商業稅收,比很多縣城的稅收都更豐厚。


    朱銘一直留在斜穀關,等著朝廷派人來簽和約,為此專門製作了一方“川峽大元帥印”。


    “大元帥,”石元公自動改了稱呼,笑著抬出一幅畫,“幸不辱命,此畫順利帶回。”


    朱銘讓抬畫的士卒,小心展開一截,果然是《清明上河圖》真跡。


    他點名索要此畫,做為皇帝嫁女的陪嫁品。


    把名畫放回畫筒當中,朱銘問道:“怎帶了一堆女人過來?我看其中一人,好像還是李師師。”


    石元公靠近了低聲嘀咕,講明白情況之後,評價道:“那狗皇帝不但昏聵,而且無恥至極!”


    不愧是宋徽宗啊,朱銘忍俊不禁,紛紛說:“都送回漢中,讓老頭子挑一兩個,剩下的全部賜給立功將領。”


    石元公連忙勸諫:“萬萬不可!皇帝的嬪妃,隻有經略相公與大元帥能享用,怎能賞賜給立功將領?即便要賞賜,也該賞賜陪嫁宮女才是。”


    朱銘說道:“狗皇帝的後宮嬪妃,若把三四十歲的也算上,恐怕能有一千人以上。今後如果打下東京,難道我與父親各分五百個?這他娘的忙得過來嗎?”


    石元公頓時愕然。


    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朱銘說道:“讓老頭子先選,剩下的嬪妃賞給將領,陪嫁宮女賜給軍中勇士。”


    石元公很為朱銘著想:“大元帥也可選一兩個,皆為絕色美人。”


    朱銘甚至連兩位帝姬都不見,直接去跟李邦彥簽署和約。


    李邦彥說道:“種氏女,開春之後可送到。四川諸位文官武將的家人,明年入夏之前送到。”


    “還有我那幾位故友與舊部,以及一個叫嶽飛的相州勇士。”朱銘提醒說。


    白崇彥、閔子順、令孤許三人,由於是朱銘的同鄉好友,在朱銘起兵之初,他們就被朝廷除名編管了,全部限製居住在偏遠州縣。


    擔任濮州、金州太守時的幾個屬官,朱銘也打算索要過來。當然,某些官員可能不願從賊,朱銘對此並不強求什麽。


    至今朱銘還不知道,在大散關設伏,讓他損失一千多精銳,其實是吳玠出的主意。


    張鏜帶著大軍圍困寶雞,姚古始終堅守不出,直至和談結束都沒打起來。


    姚古那兩萬多西軍將士,就此完整保留,估計明年會拉去山東剿匪。


    而奇襲時被埋伏的義軍精銳,也不是全都戰死了,被俘虜三百多人。因為受傷感染,死了一百多個,剩下的全都釋放送還給朱銘。


    “拿印來!”朱銘喊道。


    鄭泓捧著大印,白勝捧著印泥,待朱銘簽完字之後蓋上去。


    宋徽宗已經蓋印了,在東京蓋好拿過來。


    李邦彥連忙攔住:“不殺三牲盟誓嗎?”


    朱銘反問:“兩三年的約定,用得著殺三牲盟誓?”


    李邦彥愕然。


    這份和約是不設期限的,屬於永久性停戰。


    但簽署雙方都知道,誰先積攢足夠實力,誰就會撕毀和約翻臉打仗。


    甚至在戰前,朱氏父子就商量好了,義軍有著非常清晰的戰略目標:第一,擊退朝廷圍剿;第二,尋機占領南襄盆地。


    陝西這邊,有斜穀關做前哨站即可,剩下的地盤都可以放棄。


    因為陝西連年用兵,且天災人禍不斷,民生經濟已經極為困頓。除非橫征暴斂,否則難以征收賦稅,甚至還要倒貼錢糧進去救濟。


    還有就是,西軍難以全部消滅,想要占領陝西全境,需要曠日持久的打仗。而四川是沒有那麽多軍糧支撐的,作戰期間隻能在陝西就地征糧,說不定逼得士紳大族募兵反抗,到時候就更加難以收拾。


    另外,除了漢中之外,四川其他地方都還沒開始清丈田畝,接下來的任務是把各種內政搞好。


    這麽說吧,就算張廣道打下東京又如何?


    宋徽宗肯定提前跑路去東南,而北方全是爛攤子,朱家父子占下來就得承擔治理責任。


    而且地盤越大,需要的軍隊越多,糧餉負擔就越嚴重。


    南陽襄陽盆地,不但是東出的戰略要地,而且比陝西更好治理。那裏地廣人稀可以用來獎賞立功將士,同時吸納更北邊的流民來開墾。每個流民獲得兩畝荒地,就必須佃耕立功將士的一畝賞田,以此保證賞賜下去的土地不被閑置。


    別看奔襲鳳翔的時候,多數士卒隻獲得兩畝賞田。


    但整場大戰打完,人均賜田達到了八畝,有些軍官甚至賜田三十畝以上。


    這些賞田,可以出售,第一次交易甚至免收過戶稅。


    接下來占領南襄盆地,至少要在那裏駐紮三萬大軍。這些士兵舉家遷徙,再配合著流民耕種,兩三年時間就能讓南襄盆地恢複生機。


    南襄盆地不但是漢中的前沿,還能把川東也連通起來,向北可進攻東京,向東可攻略江淮和江南。其重要性遠遠高於陝西,是接下來的主要發展方向。


    和約簽署完畢,李邦彥撇開旁人,私底下對朱銘說:“那些嬪妃,是愚兄向皇帝求來的,皆為後宮絕色,可還入得成功兄法眼?”


    朱銘哈哈一笑:“的確個個都是絕色,士美兄有心了。大宋傾覆在即,此事你我皆知。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還須下一點功夫,東京那邊就多多仰仗士美兄了。他日,定有厚報!”


    李邦彥就像三伏天飲了冰水,渾身上下都舒坦:“成功兄誌在天下,我又怎是那迂腐之輩?”


    兩人各懷心思,相處特別融洽。


    朱銘甚至拿出一些金銀,贈送給李邦彥做盤纏。


    把這家夥打發走,朱銘還得留在斜穀關,因為下雪無法從褒斜道回去。


    他這才有功夫,去見幾個女人。


    “大元帥萬福!”


    美女們屈身行禮,好奇當中帶著一些畏懼。


    朱銘掃了一眼,最漂亮的是趙福金和裴月裏嫦娥。


    但裴月裏嫦娥年齡太小了,沒胸沒屁股的,朱銘實在不忍心也沒興趣。


    此女的五官極為精致,完美得仿佛從畫中走出,加之年齡幼小嬌弱玲瓏,正好符合古代文人的審美。所以宋徽宗才驚為天人,賜下“月裏嫦娥”這個名字。


    朱銘對她們說:“雪化之後便回漢中,爾等先在斜穀關休息一陣。”


    “是!”


    “全憑大將軍吩咐。”


    “……”


    李師師一直在暗送秋波,宋徽宗把她賜給朱國祥,她卻更想留在朱銘身邊伺候。


    朱銘隻當沒看見,等回去跟朱院長商量之後再說。


    趙富金年齡太小,且等她長大再洞房。


    趙福金倒是可以交流一下感情,畢竟是自己憑本事搶來的老婆,朱銘打仗半年確實有些生理躁動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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