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地點新工作,眾人都需要時間來上手,衙門之間的銜接也得磨合。


    三省聚議之處,元豐前叫政事堂,元豐後改名都堂。


    現在,朱國祥改叫“議政廳”,是他召集重臣開會的地方。


    旁邊不遠就是通政院(原為銀台司衙門),銀台門內的幾處殿宇,全部劃給通政院做辦公室。


    中書省衙門本來也在附近,被宋徽宗拆了建明堂,新的辦公樓直接移出皇城,搞得現在內閣沒有合適場所。朱國祥大手一揮,把秘閣北邊的殿宇,全部劃給內閣進行辦公。


    可惜,秘閣中的很多寶貝,在宋徽宗逃跑時帶走了,比如王羲之、王獻之、柳公權、顏真卿、懷素等人的真跡。


    議政廳內。


    朱國祥坐在主位,朱銘坐在次位。


    五位閣臣當中,隻有種師道不在東京,張根、高景山、李邦彥、翟汝文皆出席。


    這種高級會議,不需要下跪,甚至不用站著,進來便有座位在那兒。


    禮部尚書孟昭有棘手的事情,需要跟眾人商量著處理:“大元帥說廢除東京廟觀,隻準保留三座,但佛寺就有四座不好拆。這些佛寺皆數百年古刹,有高僧與佛寶坐鎮,若是用強恐惹輿論非議。”


    不待朱國祥和群臣發言,朱銘就不耐煩道:“哪有恁麻煩?宣德樓外盡是廟觀,必須大部分拆除。太平興國寺以趙光義的年號為寺名,我著實不喜歡得很,便將太平興國寺給拆了。佛寶和高僧,轉移到大相國寺內!”


    孟昭隻得硬著頭皮說:“是。”


    東京這些大型寺廟,不僅是禮佛和綜合娛樂場所,還承辦皇家儀式、群臣宴席、接待外賓,為趕考士子提供住宿服務等等。


    許多文臣趕考時,都曾在太平興國寺借住過,強拆這裏百分之百要輿論洶湧。


    翟汝文建議道:“其實佛殿、僧舍、寶塔不必拆,畢竟當初是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建起來的。元帥若要抑佛,隻需縮減僧眾規模即可。”


    “必須拆!”


    朱銘一意孤行:“僧舍區可以保留,發賣給商賈做客店酒樓。佛殿全拆了,襖廟也拆了,改建為官邸,跟八位連成一片!”


    北宋前期,就算是宰相,也得自己租房子住。


    例如歐陽修,租住的是破舊小屋,一下大雨就漏水不止。


    後來宋神宗建了一批官邸,供八個頂級重臣居住,這批官邸被統稱為“八位”。


    襖廟即拜火教寺廟位於八位官邸與太平興國寺之間,甚至尚書省、開封府衙門都被夾在其中。


    拆掉太平興國寺和襖廟,就能跟八位官邸連通,形成一個官邸片區,尚書省、開封府也不再被寺廟包圍。


    從今往後,六部尚書及以上的重臣,必須全家在官邸居住,不準住在城內別處,免得關鍵時候找不到人,也避免重要文書遭到泄密。(宋徽宗瘋狂賜豪宅,蔡京、王黼等人都不住官邸,且直接在私宅處理國務工作。)


    尚書省被取消了,那裏將改做六科衙門,負責銜接內閣和六部工作。


    旁邊的啟聖院依舊得拆,把裏麵趙光義的畫像,以及仙佛塑像一股腦兒清除。拆除來的空地,跟殿前司衙門合並,今後用作禁軍和五城兵馬司的總部。


    雖然肯定是要遷都的,但這些官邸也非白建,今後賣給開封富豪就行。


    朱銘又說:“昭明寺也必須拆除,它隔壁就是大相國寺,有一座就夠了,兩座挨在一起作甚?昭明寺那裏繁華異常,賣給富戶做商鋪!”


    “是,”孟昭隻有照辦的份兒,又問,“這東西景靈宮,是否該把相公與元帥的祖宗靈位放進去?”


    朱國祥說:“把舊宋曆代皇帝的牌位搬出來就行,朱氏先祖就暫時別放進去了。”


    朱銘也說:“朱家丟不起那個人!”


    宋真宗不僅封禪泰山,還搞了一大堆類似事件。


    其中一個重要工程,就是在開封和曲阜,分別建一座景靈宮,專門用來祭祀供奉軒轅黃帝。


    曲阜那邊的景靈宮建成,直接把縣城都遷徙了,全城百姓搬家跟黃帝緊挨著。


    而開封的景靈宮,規模也越搞越大,在不斷的擴建之下,已分為東景靈宮和西景靈宮。宋徽宗喜歡大興土木,自然不會忘記這裏,將兩座景靈宮再次擴建並合而為一。


    北宋曆代皇帝的靈位,居然跟軒轅黃帝的靈位,同放在景靈宮裏一起供奉!


    也不知他們哪來的恁大臉?


    朱銘又補充一句:“景靈宮拆除大半,隻保留最初建來供奉黃帝的那片。拆掉的區域,皆改為商鋪發賣。”


    拆毀廟觀,改建住宅和商鋪,不僅僅是抑製宗教,還是為了暫時緩解就業壓力。


    朱銘現在不缺錢還有一些臭名昭著的文官沒抄家呢。


    城裏的那些失業人員,可以弄來在工地搬磚,讓他們現階段能夠糊口。房地產項目建成,還能再賺一筆,把前期投資也收回來了,還能讓東京商業更加繁榮。


    即便今後遷都,開封也肯定不會衰落。


    因為兩江、兩浙、兩淮的各種物資,會通過運河先運到開封,再轉運到洛陽那邊去。開封作為水運樞紐,將成為一個純粹的商業城市。


    孟昭又說:“舊宋太廟,已派兵查封多時,那裏頭是該換主人了。”


    朱國祥、朱銘父子對視一眼,這祖宗序列不好瞎編啊。


    他們穿越的時候,老爺子還活著呢,難不成把老爺子的牌位也放進去?


    朱國祥說:“此事再議。”


    孟昭還有一個問題:“明年是否恢複科舉?若是恢複,開春就該任免各地學官,讓他們秋天主持考試,好選出新朝的第一批舉人。”


    “開春以後再說。”朱國祥手裏事情一大堆,這會兒哪顧得上科舉?


    李邦彥始終沒有說話,他在觀察朱氏父子,想搞清楚究竟什麽情況。


    直至散會,李邦彥默默退下,基本已經明白了:朱氏父子不喜歡宗教,甚至對祭祀和祥瑞也不熱衷,跟宋國的曆代皇帝完全就是兩個極端。


    既然不喜歡虛的,今後該怎麽討好這兩位呢?


    李邦彥心裏著實糾結難受,因為他隻會玩虛的,現在明顯專業不對口啊。


    離開皇宮之後,李邦彥派人去請秦檜。


    “為君分憂,理所當然之事。”秦檜謙虛說。


    秦檜依舊在管理西城所,清退各種莊園土地,配合地方官府安置百姓耕種。


    東京城周邊,已經上萬畝土地,被秦檜給清理出來。


    或許是離皇城太近,秦檜半文錢也不敢貪。李邦彥安排來的官員,也暫時不敢伸手。就目前來看,找不出絲毫漏洞,反而辦事效率極為驚人。


    李邦彥大概說了一些今天的會議:“會之且說說,今後該怎樣輔佐君上?”


    秦檜認真思考道:“經略與元帥要什麽,吾等身為臣子便做什麽。佛道之事,萬萬不可再碰。晟詞祥瑞,也盡量不要再獻。”


    “但我可以做什麽?”李邦彥問道。


    秦檜說道:“元帥常言民為邦本又有道用之論。且此道非同一般,不僅有大道,還有許多小道。大儒們崇尚大道,對小道並不在意,李相為何不獨從小道下手?”


    “小道?”李邦彥沒聽明白。


    秦檜解釋說:“醫、算、工、農!暗中尋找精於這四事者,獻予經略與元帥,必可獲得奇效。”


    李邦彥不禁頷首:“有道理。”


    秦檜又說:“可建議重開東京城內的醫學校、算學校,再創立一家工學校、農學校,此必合經略與元帥之心意。”


    李邦彥大喜:“俺果然沒看錯人,會之有大才也!”


    秦檜繼續說:“胡安國的學問,跟元帥的學問,有很多近似之處。但是,也有不少迥異之言,李相可與胡安國商討,讓他順著元帥興盛道用之學!這才是新朝的大道,能成此事,元帥當視李相為肱骨。”


    李邦彥拍手讚歎:“會之有宰相之才,今後定為首輔!”


    兩人又說了一些細節,李邦彥親自把秦檜送出門。


    獨自回到書房,李邦彥越想越興奮,他已經找到未來的固寵之道。


    朱銘的道用學問,融合了新學與洛學,因此二程和王安石都不能批判。但必須樹一個靶子,才能彰顯自己的用處,李邦彥樹的靶子當然是蔡京。


    他決定寫兩篇文章,一篇批評蔡京把王安石的新學理解錯了,一篇闡述洛學與新學的大道共通之處,以此來為朱銘的道用學搖旗呐喊做開路先鋒。


    寫劇本李邦彥很拿手,寫這種文章他卻夠嗆,必須請大儒胡安國來捉筆!


    (感謝黑夜0522的盟主打賞,很抱歉,這兩天狀態不好一坐在電腦前就犯困想睡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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