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座艦之中,有一個專門的鍾表室,天文官在戰鬥時全都躲進來。


    這裏的擺鍾極為巨大,而且還擁有秒針係統。每一個零部件,都是頂級工匠精心打磨而成。


    跟開封洛陽的擺鍾不同,座艦的這隻擺鍾,擁有兩個用彈簧相連的對稱鍾擺。擒縱器也推倒了重新設計,或者說一大半零件都是重新設計的。


    航海鍾!


    “轟轟轟轟!”


    外麵隱隱傳來炮擊聲,鍾表室的天文官們卻在閑聊。


    總天文官李南衡,盯著航海鍾的指針說:“我總感覺這段時間,航海鍾的誤差變大了。”


    隨船的鍾表師周義誠說:“上個月那場大風暴,估計對航海鍾造成了影響。”


    “你們在東海試驗了半年,就沒想過怎麽應對?”李南衡問。


    周義誠說:“試驗航海鍾的時候,哪裏敢主動去闖大風暴?”


    李南衡道:“可以在陸地上造一台機器,把航海鍾放在機器上使勁晃動,模擬出海洋大風暴的樣子。”


    “模擬不出來。”周義誠沒好氣說。


    李南衡道:“我估計,自從過了三佛齊(馬六甲)海峽,咱們測出來的經度就有偏差了。這航海鍾,你們還得再改進啊。”


    “那你們的月表呢?還沒製作好?”周義誠問道。


    李南衡搖頭說:“還早呢,得先把星圖給繪製完善。”


    想用月表來測定經度,須得有兩個前置條件。


    第一,必須精確預測月球軌跡。


    這屬於地月日三體問題,看過《三體》的,都知道這玩意兒無解。


    但由於三者質量懸殊,因此可以求得近似值。並且還能用天文觀測來輔助,每過十八年多就有一個周期,地月日會回到一個相似位置。


    因此,這個前置條件基本已經解決。


    第二,需要非常完善的背景星圖。


    這個前置條件就不好搞了,必須長期在多地進行實地觀測。


    所以,月距法測量經度,目前是不可能辦到的,隻能采用航海鍾時間法。


    問題是航海鍾不可靠啊,一場大風暴就變得不準了!


    “轟轟轟!”


    又是一連串的炮響。


    ……


    數十年前,維闍耶巴忽毅然起兵,脫離朱羅王朝,贏得民族獨立,並且統一斯裏蘭卡。


    此時的國王,是這位英雄的孫子。


    而帶兵襲擊大明船隊的,則是這位英雄的女婿,叫做波羅迦羅摩巴忽。


    波羅迦羅摩巴忽的影響力更大,是斯裏蘭卡曆史上的傳奇英雄。他將重新統一全國,時不時就洗劫印度和東南亞各國,此後很多雄主都叫他這個名字,後綴以二世、三世、四世……


    斯裏蘭卡的佛牙,就是其三世從馬來人那裏搶來的。


    “衝過去接舷奪船!”


    波羅迦羅摩巴忽拔刀怒吼。


    “衝過去了,衝過去了!”


    “維闍耶真是勇猛啊,又是他的船隊最先接舷!”


    “……”


    為了保護港口附近的商船和運輸船,大明戰艦並沒有一味的放風箏炮擊。


    在擊沉多艘敵艦之後,英宣下令主動撞上去。


    最先接戰的是一艘2500料戰艦,堅硬銳利的艦首,直接將敵船撞出大窟窿。但很快就被好幾艘敵艦包圍!


    那些錫蘭戰艦以速度取勝,船身相對比較狹長,而且作戰時輔以船槳動力。


    全都比大明戰艦更矮小!


    一架架鉤索射出,或釘或抓在大明戰艦上。這艘大明戰艦,同時被四艘敵艦給綁定。


    大明水手已經穿上皮甲,拎著刀過來砍斷繩索。


    敵艦朝著大明戰艦拋射箭矢,一輪箭雨之後,開始準備跳幫。


    “砰砰砰砰!”


    大明水兵舉著燧發槍射擊,全部瞄準即將跳幫的敵人。


    “轟轟轟!”


    八門側舷炮相繼開火,此時船距被越拉越近,中間隻剩下幾米遠。


    相隔幾米遠,火炮射擊……


    一打一個窟窿,當即木屑四濺。


    “梨花炮,點火!”


    明代的一窩蜂已被設計出來,朱銘惡趣味的取名“暴雨梨花針”,海軍將士則將其簡稱為“梨花炮”。


    每組梨花炮,有一百多隻火箭,嗖嗖嗖朝著敵艦射去。


    兩軍船舷還未相接,跳幫的敵兵還在等待時機,瞬間被大明的火器給打懵了。


    “敵人會魔法!”


    “快躲起來!”


    錫蘭島信奉的是大乘佛教,他們口中的魔鬼、魔法,自然也跟佛教裏的天魔有關。


    維闍耶是這幾條戰船的首領,他本來正在指揮接舷戰,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士兵潰退,已經沒人敢站在甲板開闊處。


    甚至他的戰船都被擊中,船體足足吃了三發炮彈。


    “跟我上!”


    維闍耶提著刀衝出來,拽住繩索準備親自帶頭跳幫。


    這家夥估計威望極高,麾下士兵竟然克服恐懼,也不再一味躲藏避開火器。


    “砰砰砰!”


    零星的槍聲響起,大明水兵已重新填彈完畢。


    維闍耶拽著繩索蕩在半空,由於是高速移動狀態,幾米距離都沒將他打死,一顆子彈命中他的大腿。


    中彈的時候,甚至沒啥感覺。


    直到他完成跳幫,落在大明艦船的甲板上,才感到大腿處一陣劇烈疼痛。


    腿腳一軟,站立不穩,直接摔趴在甲板。


    幾個水手衝上來,朝著維闍耶一陣亂砍。


    維闍耶連忙翻滾躲閃,小腿和左臂已被砍了三刀。


    這貨著實勇猛,竟在翻滾間跪立而起。受傷的一條腿跪地,完好的那條腿半蹲,揮刀就掃中一個大明水手的脛骨。


    “噗!”


    維闍耶嘴角溢出鮮血,心髒部位被一槍捅入。


    大明海軍的戰鬥兵種,分為火槍手、長槍手和水手。


    前兩種屬於戰兵,還可以登陸作戰,一般被稱為水兵。


    後一種屬於輔兵,大部分時候都在做水手,戰時穿皮甲提刀協助作戰。


    錫蘭島上最勇猛的戰將維闍耶,就這樣被一個長槍手和幾個水手圍攻斬殺。


    船上的戰鬥,已經進入尾聲。


    跳幫和接舷的敵人,很多在半空中就被擊落。


    尤其是梨花炮,一組上百隻,點燃後咻咻咻狂射,一打就是前方一大片。


    少數能殺到明軍甲板的敵人,也會很快被圍攻致死。


    “那艘敵船快沉了,快砍斷繩索!”


    “梨花炮,填裝火箭!”


    大概又過了一刻鍾,正在交戰的敵船主動撤退,船上的戰鬥人員損失慘重。還有四艘正在傾斜下沉,三艘船艙進水難以活動,二十多艘被大明海軍給反跳幫繳獲。


    “小海鶻自由追殺敵軍!”


    “大海鶻編隊追擊!”


    隨著令旗瘋狂揮舞,接到命令的大明艦船,開始駕著風帆快追而去。


    位於後方的總指揮波羅迦羅摩巴忽,根本看不明白發生了啥事兒。隻聽交戰處傳來陣陣響聲,然後自己的前線艦船就潰敗了。


    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波羅迦羅摩巴忽十多歲就上戰場,跟著統一全島的嶽父,出海攻打朱羅王朝的艦隊。


    朱羅戰艦已被他們打得膽寒,幾十年下來,僅被他們俘虜的敵艦就有上百艘。


    三十年的海戰生涯,他至今未嚐一敗!


    波羅迦羅摩巴忽的內政也搞得極好,在自己的封地興修水利,農業技術水平極高,甚至超過了南印度那邊。


    他跟別的海盜不一樣。


    海盜專打落單的商船,超過十艘的船隊就不會去碰。


    而波羅迦羅摩巴忽卻是相反,零星商船或小型船隊,他是不會出手劫掠的。他會把那些商船“護送”到自己的港口,也不強買強賣,隻是逼著海商繳納重稅。


    因此,越來越多的阿拉伯商賈,選擇在錫蘭島的東北部停靠。


    隻要這樣做,就能得到庇護,還能補給食物和修繕船隻,付出的不過是一筆入港稅而已。


    波羅迦羅摩巴忽的封地港口,變得越來越繁榮,甚至超過了首都外港。他靠著收稅、補給、修船,可謂是日進鬥金。


    但是,如果外來船隊超過一定數量,波羅迦羅摩巴忽就會主動進攻。


    他覺得這種大型船隊不安全,會對自己的統治產生威脅。還有就是大型船隊非常富有,搶一票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轟轟轟轟!”


    大明戰艦的船首炮,一邊追擊一邊發射。


    命中率很低,卻把敵人打得士氣狂降。炮彈不斷濺起的水花,把錫蘭士兵看得恐懼不已。


    從錫蘭島的西北部海域,一直追殺到北部海域。


    錫蘭艦船仗著槳帆共同做功,比有帆無槳的明軍艦船更快。他們越逃越遠,漸漸就追不上了。


    英宣隻得下令返航。


    確認明軍艦船已離開,波羅迦羅摩巴忽小心翼翼回到自己的封地港口。把所有艦船聚攏了統計,此戰竟然損失了三十八艘!


    若不是跑得快,估計要全軍覆沒!


    又過兩日,陸軍殘兵逃回來幾百人。


    波羅迦羅摩巴忽問道:“你們也吃敗仗了?”


    逃來的軍官說道:“打不過,敵人的軍陣奇怪得很。還有像打雷一樣的武器,隔很遠我們就開始死人。衝到幾十步遠的地方,敵人的軍陣又是砰砰砰冒煙。還有許多箭射來,我們的箭射不過,士兵一個又一個倒下。然後就潰敗了。敵人還有兩三百騎兵,追上來一路砍殺。”


    “隻剩下這些兵?”波羅迦羅摩巴忽問道。


    那軍官搖頭:“不知道。可能還活著更多,但半路上跑散了。王城已經被敵人包圍,不曉得國王會不會投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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