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門石窟的西南方,綿延十餘裏的萬安山,有一部分山坡被劃入北邊的天駟監馬場。


    剩餘的,全是皇家獵場!


    雖然允許周邊樵夫來打柴,但不準砍伐樹木的主幹,一旦被發現就得重重罰款。


    洛陽已經開始使用煤炭,進城的樵夫越來越少。就周邊那點農民的自用柴,不會對萬安山植被產生啥影響。


    山裏沒啥猛獸,就連野狼都尋不見。


    但有野豬、麂子、兔子、梅花鹿……等十多種獵物,大部分是朝廷放養的,山裏原有的野物早就所剩無幾。


    若是野獸跑到附近農田,被當地百姓捕獲了,官府也懶得追究。甚至進山偷獵一兩隻也無所謂,但如果長期跑去偷獵,那就是嫌自己活得太滋潤了。


    曆朝曆代的皇家獵場,其實也就開國的中前期有用。


    那不是用來給皇帝享樂的,而是以狩獵的形式訓練禁軍,尤其是訓練禁軍當中的騎兵。


    北宋的皇家獵場,幾十年後就變成農田。


    明代的皇家獵場,明末成了發配太監的所在,裏麵的皇室行宮都朽壞了。


    清代的皇家獵場更牛逼,由於占地足夠大,樹林子足夠多,成為滿清貴族的木材和皮毛基地。不論派誰去督辦木蘭圍場,都能靠盜采木材、盜獵野獸大賺一筆。


    嘉慶剛登基時也有新政,不但試圖改革內政,還打算振興八旗部隊。


    於是,他就以狩獵來開始!


    第一次要去,群臣反對,說皇上您親政才四年,百廢待興不適合去打獵。


    第二次要去,群臣反對,說京師突發水災,百姓流離失所。為了減輕朝廷負擔,皇上就不要去打獵了。


    硬生生又拖了一年,群臣還是反對。


    嘉慶大怒,說老子又不是去享樂,木蘭圍獵屬於祖宗之法,我是為了振興咱八旗軍。


    群臣無法阻攔,走到半路又出幺蛾子。


    木蘭圍場的負責人報告,今年降雨很少,天氣又轉冷,水草已經枯竭,實在不適合打獵。


    嘉慶派人暗中調查,結果發現那裏水草豐美。但大量樹木被砍伐,方圓數百裏連一隻鹿都看不到,全被監守自盜殺掉賣鹿皮、鹿血了。


    更扯淡的是,長年累月的大規模欺君,居然無人被重罰……


    縱觀中國的曆朝曆代,隻要看皇家獵場的荒廢程度,就能推測這個朝代是否在走向衰落。包括元朝!


    ……


    相比清朝圍場的方圓數百裏,大明皇家獵場還是麵積太小,綿延十多裏的山林能有多少獵物?


    三萬禁軍步騎出動,在獵場外圍層層推進。


    戰鼓、軍號、軍哨聲此起彼伏,他們交替輪番前進,各個部隊之間互相配合。


    把獵物驅趕出來隻是其次,主要演練軍令的傳達與執行。


    一群梅花鹿受驚奔出,朱銘對太子朱洋說:“你去!”


    豫王朱康是在金州出身,那裏地屬古安康郡,所以叫做朱康。


    太子今年將滿十六歲,是在洋州出生的,所以叫朱洋。


    皇三子、皇四子在襄陽出生,分別叫朱襄、朱樊……


    太子朱洋雖然性格更內斂,不怎麽喜好武事,但還是被逼著學習騎馬射箭。


    他帶著幾個太子侍從,當即縱馬衝向鹿群。


    鹿群受驚之下,大老遠就朝另一方逃跑。更遠處令旗揮動,大量軍士呼喊起來,還有一群獵狗被放出。


    鹿群開始四散而逃。


    朱洋挽弓射出一箭,落在幾頭鹿之間。


    他連續射出三箭,終於射中一頭鹿的後腿。


    “中了,太子殿下中了!”


    侍從們興奮呼喊著開始騎馬圍堵,那頭受傷的梅花鹿東奔西竄。


    朱洋又射四箭,總算射中其頸部。


    侍從們繼續追擊,獵狗撲上把鹿給咬住。


    兩個侍從把鹿抬來,跟隨朱洋去複命。


    朱洋羞愧得一臉通紅,騎馬拱手道:“陛下,臣獲鹿一隻。”


    “不錯了,再接再厲。”朱銘加以鼓勵。


    朱洋這才安心,乖乖騎馬跟在父親身邊。


    朱康卻要表現,當一頭野豬被趕出樹林時,他主動請纓前去狩獵。


    朱銘揮了揮手。


    朱康立即縱馬飛馳,他在軍校進步極快,尤其是箭術、槍術和騎術。


    隻射出一箭,便正中野豬的側背。


    野豬吃痛,竟然不再逃跑,而是轉身朝著朱康衝來。


    朱康又是一箭,射中野豬的鼻子。然後打馬繞向側方,拉開少許距離又是一箭命中頭部。


    朱銘用望遠鏡看著,臉上露出燦爛微笑。


    穆勒克對安瓦裏說:“這位王子極為勇武,而且年齡也最長,怎麽不是他做大明儲君?”


    安瓦裏說道:“在大明國這裏,不管是國王還是貴族,有一位妻子屬於正妻,其他都隻屬於副妻。正妻的第一個兒子,可以繼承國家或產業。這個兒子如果病死,則由正妻的第二個兒子繼承。”


    “正妻如果沒有兒子呢?”穆勒克問。


    安瓦裏說道:“那就由其他妻子所生的,最年長的兒子繼承。”


    穆勒克仔細思考一陣,說道:“這種繼承製度,能夠避免內亂。但如果繼承者太過愚蠢,則會給國家帶來災難。”


    安瓦裏道:“大明的官員說,不怕儲君愚蠢,因為有大臣幫忙治理國家。就怕儲君殘暴不仁,破壞國家製度,不顧人民死活。”


    穆勒克指著狩獵野豬回來的朱康:“這位王子如此武勇,他難道不想爭奪皇位嗎?”


    安瓦裏說:“他如果敢爭奪皇位,就是整個國家所有文武官員的敵人。除非,他能戰勝所有反對者,擊敗源源不斷的龐大軍隊。”


    穆勒克搖頭道:“這種繼承製度,在塞爾柱很難施行。”


    “皇帝親自狩獵了!”安瓦裏呼喊。


    穆勒克也拿出弓箭,跟著皇帝的侍從們一起出動。


    朱銘此時的坐騎,是聚寶盆的曾曾曾孫——煤球。


    其皮毛黑亮順滑仿佛絲綢,身上擁有著河湟馬、契丹馬、烏孫馬和汗血寶馬的血統。


    暫時無法歸類是什麽馬種,因為遺傳特征還不穩定,它的兄弟姊妹們皆形態各異。


    它的肩高,放在汗血寶馬當中甚至不及格,隻有147厘米而已,但在中國這邊已經足夠高了。頭部小巧而伶俐,帶著烏孫馬的特征。身形又似河湟馬。速度和耐力都極強,完美繼承父係和母係的優點。


    性格暴躁,極為好鬥。


    朱銘一揮馬鞭,煤球瞬間興奮躍出,轉眼就超過侍從們一個馬身。


    然後越衝越快,朱銘連忙輕拉韁繩控製速度。


    朱銘瞄準鹿群首領,略微遲疑,轉而射向旁邊另一頭。


    一箭命中脖子。


    “天子神射!”侍從和官員們大呼。


    朱銘勒馬停止,笑著說:“各國使者也都試試。”


    這裏的鹿群由朝廷投放,時間太短還沒繁衍興旺,估計今天之後還得重新投放一批。


    接下來幾年,得暫時休獵,讓野獸們好生繁衍。


    各國使者興奮衝出,都想在大明皇帝眼前露一手。


    隻有周邊屬國和一些大國使者,注意力放在皇帝的騎射技藝上。


    屬國使者們心裏叫苦不迭,他們更希望大明有一個垂拱而治的皇帝。


    皇帝騎射再厲害也不算什麽,但那意味著皇帝尚武。


    皇帝尚武,大明就尚武!


    西夏使者曹摶聯想到今年的災荒,聽說有大量邊境饑民,逃到大明境內得到安置。其中有許多百姓,甚至就是西夏從宋國邊境擄走的。


    大明的橫山地區,一旦人口充實,兩國就離戰爭不遠了。


    以前的時候,北宋和西夏之所以打拉鋸戰,純粹是麵對現狀迫不得已。


    最初是宋國在橫山穩步推進,打下一個地方,立即修建堡壘。接著西夏也學到了,同樣在那裏大修堡壘。


    橫山一帶,遍布兩國堡壘群。


    由於地形原因,必須一個接一個堡壘慢慢打。


    可現在大明有火炮啊,麵對堡壘群的時候,可以借助火炮平推過去。


    前些天,鴻臚寺官員請曹摶喝酒,大談特談西北有孤忠。


    並且還透露,大明武廟即將供奉張議潮的神位。


    曹摶的祖宗,正是張議潮的外孫女婿!


    自家祖上被大明武廟供奉,那麽自己助大明滅夏,是否可以得到額外優待呢?


    問題是,自己的外甥是西夏太子啊。


    外甥一旦繼位,自己在西夏就水漲船高。不到萬不得已,西夏還是別被滅掉最好,曹家可以繼續世代富貴。


    但大明真的打來該怎麽辦?


    曹摶就很糾結。


    前方突然傳來歡呼聲,不知哪國使者射中了獵物。


    曹摶一拍腦袋,猛然想通了,老子糾結個屁啊。


    隻要西夏未露敗績,自己快快樂樂做國舅便好。如果西夏戰爭失利,自己就趕緊做內應幫忙,最好直接把家族改為姓張,將曹氏香火轉為張議潮的香火。


    我可以是曹摶,也可以是張摶。


    “駕!”


    曹摶打馬衝出,結果鹿群已經逃散,根本就尋不見獵物。


    曹摶看著手裏的弓箭,發現得選好時機,否則便如眼前這般撈不到好處。


    投明太早,家族可能毀滅。


    投明太晚,無法體現曹氏一族的價值。


    這個時機可不好把握啊。


    (前麵好像有一章,把太子名字錯寫成了朱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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