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帶回來之後,錦衣衛就開始分頭審問。但抓的人太多了,一時審不過來的,老六就讓他們先寫交代材料。


    每個人都要把跟胡惟庸每一次接觸,說過的每一件話,給他辦過的每一件事,事如巨細的交代清楚。


    至於各部首長和一幹胡黨核心,就由他哥倆親自審問。


    兩人並肩坐在大案後,麵無表情看著被帶進來的戶部尚書徐鐸。


    徐鐸比薛祥還慘,甚至被上了枷鎖。他當年在應天府時,動不動就枷號人犯,現在才知道這玩意簡直要人老命。


    不過才戴了半天二十斤的木枷,他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要碎了,脖子也快要斷了。


    “徐部堂當年沒少給別人戴枷吧?”老六微笑看著他:“這滋味挺難受吧?”


    “是。”徐鐸點點頭,苦笑道:“真是自己不經曆不知道,原來隨口一個處罰,會給人帶來這麽重的痛苦。”


    “知道就好。”老六這才擺擺手,示意錦衣衛給他打開枷鎖。


    “謝殿下。”徐鐸枷鎖一去,如獲新生,小心的活動著一片青淤的肩膀和脖子,不解問道:“下官看到,隻有六七人戴枷,六部尚書中隻有我一個。不知這是何故?”


    “當然是胡黨核心才有這種待遇了。”老六笑道:“陳寧要是還活著的話,起碼得給他戴個八十斤的枷。”


    “下官可不是胡黨核心。”徐鐸臉一白,趕忙矢口否認道:“我連胡黨都不是!”


    “放屁,我們怎麽不給別人戴枷?肯定已經掌握了證據!”老四冷聲道:“你老實交代,免受皮肉之苦。”


    “下官真的不是胡黨啊。”徐鐸苦著臉道:“是,胡惟庸是我上級。戶部事務又極為繁雜,所以我隔三差五就得到中書匯報。但真的隻是公務關係,不涉及任何私事。”


    “你是真不老實!”老四一拍案,拿起一份卷宗,展開念道:


    “洪武十二年,六月初三那天,是胡惟庸夫人生日,你送了一斛珍珠,一副米芾的字帖。”


    “同年九月十八,胡相的壽辰,伱又送了一對白璧,一根千年老參……”


    “……”老四將徐鐸去年以來的行賄記錄逐條念完道:“這才是一年時間,送給胡相一個人的,價值就超過兩千貫了!”


    “你一年才多少俸祿?!這麽多錢哪來的?!”說著他重重拍案,厲聲喝道:“夠把你剝皮揎草一百遍了!”


    “……”徐鐸初聽時還有些驚恐,後來漸漸就鎮定下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道:


    “燕王殿下,恁也辦了幾年差了。應該知道規定是規定,現實是現實。現實就是,到了下官這個位置上,不用你去索賄,錢就自動找你,不收還不行。”


    “再說胡相雖然表麵清廉,但他是不用清官的,你不送他重禮,他是不會放心用你的。下官從應天府尹右遷大司農,隻送了胡相兩千貫,放在曆朝曆代都很寒酸了好吧?”


    “不要老拿過去說事,現在是大明朝了!”老四不悅道。


    “大明朝也有皇帝宰相、文武百官,都一樣的。”徐鐸忍不住嘲諷笑道:“就算現在看上去有點不一樣,日子一久也會回到老路上去的。”


    “不要東拉西扯!”老六咳嗽一聲,示意四哥,不會審問就少說話。


    老四撇撇嘴,讓他來。


    “交代你跟胡惟庸的問題!”老六便沉聲道。


    “下官已經說過了,孝敬上官乃官場陋習,不能說明我就是胡黨。”徐鐸鎮定道。


    “我不是說你行賄受賄,是讓你交代去年十月份的事情!”老六冷聲道。


    “去年十月份……”徐鐸瞳孔一縮,強作鎮定道:“下官不記得有什麽事。”


    “那本王提醒你一下,”老六便沉聲道:“去年十月十六,那天你本打算約高朝高府丞去釣魚,提前一天都打好窩了,為什麽沒去?”


    “這……”徐鐸額頭發潮,臉色發白,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錦衣衛盯上了,便艱難道:“臨時有公幹。”


    “你看,記得這麽清楚,還說自己不記得。”老六瞧著桌子道:“徐部堂,要拎清楚,你現在隻有老實交代,才能有一線生機。”


    “……”徐鐸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你就算是活膩了,也該想想自己的家人,你願意把那麽漂亮的女兒,送到教坊司裏一點朱唇萬人嚐?”老六加重語氣道:


    “本王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以徐部堂的智力,不至於聽不懂!”


    “懂,我懂。”徐鐸頹然點點頭,歎氣道:“那天寶船提舉司派人來說,他們抓到個逃犯,請本府派人提回京城。我本來沒當回事,結果胡惟庸的侄子胡德突然造訪,還帶了一瓶牽機散,讓我幫著毒殺被抓回來的囚犯。”


    “讓你殺人你都不上報,”老四忍不住拍案罵道:“還說你不是胡黨?!”


    “下官是想找個既不得罪胡惟庸,又不犯王法的法子……”徐鐸趕忙分辯道:


    “後來高府丞出主意說,可以跟胡相謊稱已經毒殺逃犯,然後偷偷把人再送回刑部大牢裏去,這樣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一時糊塗,沒有稟報。”


    “你根本不是一時糊塗,你眼裏就沒有皇上,隻有胡相!”朱楨冷喝一聲道:“到現在了還在狡辯,也不想想我們怎麽能知道的這麽清楚?!”


    “是高府丞……”徐鐸臉色一白,自己可是跟他說了太多,不足為外人道哉的話。


    “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的話我們都知道了。”老六沉聲道:“要不是高朝攔著,你那天就動手了,憑這一條把你定成胡黨,誰也不能說冤枉你了吧。”


    “不能,下官確實該死……”徐鐸頹然搖頭,又趕緊乞求問道:“不知二位殿下所說的一線生機在哪裏?”


    “招供自己是胡黨,再供出幾個一起謀逆的同黨。”老六便幽幽道:“供的越多,你就越安全。要是把七卿都牽扯進去,讓你官複原職也不是不可能。”


    “啊?”徐鐸瞠目結舌道:“是要讓下官誣陷他們?”


    “別說的那麽難聽,你是在救他們。”老六正色道:“你考慮一下,本王時間不多,一個時辰後給我滿意的答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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