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睛,宋霽仔細感知著周圍的事物,卻什麽都未能發現。


    但是宋霽明白,顧兄雖然平日裏愛玩鬧,但絕不會輕易說出這種話來騙他。


    於是,宋霽體內氣機大放,再探一次,仍舊是一無所獲。


    顧長生看著宋霽投來的那疑惑的目光,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但是自己剛才踏出郡主府的那一刻,是真真切切感知到了淮安城內彌漫著一絲絲幾乎微不可查的妖氣。


    “顧兄,你真的沒感知錯?”宋霽自身對妖氣是極為敏銳的,天機閣的道法也大多是針對妖族而創造出來的,否則他也不會僅僅在養馬閣外呆了一會,便感知到裏麵藏有妖氣。


    論修為境界,宋霽更是遠超顧長生,連他都未感知到妖氣,顧長生是如何發現的?


    “他沒感知錯。”一道溫煦的聲音在顧長生與宋霽二人耳畔響起,是遠在淮安城另一端的天運王以秘法傳音而來。


    未等二人回應,坐在驛站之中的天運王繼續緩緩說道:“小霽霽,你與你身邊的這位幫本王去探查一下,這妖氣源頭究竟在哪。”


    “有些老鼠,一直藏在暗處,總歸是煩人的很。”


    宋霽剛想開口詢問,天運王的聲音卻已經消失不見了,顯然是收了秘法。


    其實,這並不怪宋霽沒想到,隻是他壓根不知道如今的顧長生已經踏入了劍道境界的第二層。


    意之境,簡單來說便是形成獨屬於自己的劍意。


    顧長生在頓悟之後,便已經在心湖之上形成了獨屬於自己的劍道虛影,就安靜地蘊養在眉心的那柄袖珍小劍和那朵盛開的嫣紅桃花之間。


    劍意對妖氣勢同水火,顧長生發現藏於淮安城下的微弱妖氣也屬理所當然。


    顧長生歎了口氣道:“也隻能如此了。”


    先是宋霽師尊萬裏之外給他挖坑,後又是天運王朝高高在上的皇帝親自請他幫忙。


    這趟渾水,顧長生不趟也不行了,其實,就連顧長生自己,也想看看,妖族究竟在搞什麽鬼。


    本來之前讓那紅衣娘娘逃了,顧長生心裏就多有不甘,現在顧長生巴不得對方來這淮安城,反正自己背後有那一位的旨意,到時候順手拍死那個令人惡心的狐狸再好不過。


    宋霽點了點頭,沒在開口,隻是緊緊跟在顧長生身側。


    畢竟,顧長生的境界還是太過於低微,真要探查出什麽,惹來暗處大妖的殺機,隔的遠了,宋霽真沒有把握能夠救下他來。


    二人一路追尋著地底埋藏的微弱妖氣,來到了淮安城的祭台前。


    守在祭台前的禁軍看見二人,迅速上前舉起握於手心的長戟,阻攔道:“祭台重地,速速離去。”


    顧長生剛想開口,宋霽卻走上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塊紫金令牌。


    擋在前麵的禁軍將士看見紫金令牌,連忙下跪,沉聲道:“見過汝南王。”


    宋霽輕輕“嗯”了一聲,便領著顧長生暢通無阻地走到了祭台之下。


    顧長生好奇地湊到宋霽麵前,疑惑問道:“宋兄,你什麽時候成汝南王了?”


    “該不會是假造令牌吧?那可是死罪!”顧長生低聲念叨著。


    顧長生可不是傻子,他明白汝南王這個稱號在天運王朝意味著什麽。


    每一個有稱號的封王無一不是鎮守一方的王爺,即便是天運王朝最有名的那位異姓王方胤,也都是皇親國戚。


    宋霽雖然貴為天機閣的聖子,身份也極高,但是距離封王還是有很大的差距,更何況,顧長生可從未聽說過天運王朝有過宋姓的王爺。


    宋霽啞然失笑,也低下頭來,輕聲道:“我師尊與汝南王有舊,汝南王便贈予了我這麽一塊令牌,同我說見此令牌者如見他本人。”


    “我便拿來試了一試,看樣子王爺並沒有騙我。”


    宋霽說的極為輕巧,但是顧長生卻心如明鏡,知道絕對遠非他說的那般簡單。


    先前顧長生邊聽見,宋霽喊廣陵郡王為櫟叔,後天運王陛下也親切地稱宋霽為小霽霽,雖是戲稱,但是足矣可見,自己的這位宋兄,恐怕與天運皇室,關係匪淺。


    顧長生也不是八卦之人,並未多問,隻是徑直走到了祭台邊緣,細細摸索著什麽。


    當指尖觸碰到冰冷的祭台的那一瞬,顧長生仿佛置身於星空之中,眼神逐漸茫然,失去光彩。


    宋霽察覺到了不對,連忙就要出手。


    一隻骨瘦如柴的手便按在了顧長生肩膀上,將他拉離了祭台。


    宋霽轉過頭去,隻看見三位仙風道骨的老道人站在他們身後。


    先前出手救下顧長生的,正是中間的那位黃發道人。


    黃發道人身旁的一位手持拂塵,略顯年輕的長衫道人淡漠開口:


    “誰給你們的膽子,敢碰祭禮要用到的祭台?”


    宋霽有些不悅,神色剛剛冷下來,卻見顧長生從剛才的詭異狀態中緩了過來,連忙上前扶住了就要癱倒在地的顧長生。


    “謝謝。”宋霽並未理會那位長衫道人,隻是對著出手救下顧長生的那位黃發道人開口道。


    黃發道人也隻是冷冷地看了顧長生與宋霽二人一眼,什麽都沒說。


    三位老道分別散開,徑直走到祭台各自一角。


    其中,路過宋霽與顧長生二人的那位長衫道人,冷哼了一聲,譏諷道:


    “什麽不知死活的東西也敢碰祭台,京城的那些禁軍真是廢物,什麽人都放進來。”


    “奎道長!”黃發道長出聲提醒道。


    宋霽麵無表情地扶著還有些暈厥的顧長生走到一邊,坐了下來。


    卻聽見黃發道長毫無感情地聲音再次響起:“麻煩兩位小友,退到祭台十丈外,貧道要作法了。”


    宋霽抬起低垂的眸子,天道扇已然出現在手心。


    身旁顧長生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虛弱道:“我們先回郡主府。”


    宋霽輕輕點了點頭,冰冷地看了三位道人一眼,便再次攙扶起顧長生,離開了祭台。


    回到郡主府自己的廂房中,宋霽將顧長生緩緩放倒在自己的床榻之上。


    然後又連忙從一旁的桌上倒了一杯涼茶,端到了床頭。


    顧長生艱難地坐起身來,原本被震的發麻的頭顱,也逐漸清醒起來。


    喝了一口宋霽遞來的茶水,顧長生這才悠悠說道:“如果我感知沒錯的話。”


    “那座祭台,就是淮安城下妖氣的源頭。”


    宋霽瞳孔猛縮。


    這怎麽可能?


    淮安城的祭台是先王時期便已經築造好的,更是每年都經受萬民祈願洗禮。


    在那種浩蕩的氣運衝刷下,絕無可能有妖氣能夠留存下來。


    如果是近段時間,妖族在祭台動了手腳。


    廣陵郡王和那三位西川道人也不可能感知不到。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前麵的一切都不存在,當祭禮開始,天運王站上祭台的那一刻,無論妖族在祭台上隱藏的手段有多深,都不可能逃得過天運王的眼睛。


    想要在祭台之下動手腳,打亂祭禮進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計劃。


    顧長生輕咳了兩聲,緩過勁來,繼續道:“雖然我不知那祭台上,妖族動了什麽手腳。”


    “但是我覺得,妖族的目的恐怕不止是祭禮。”


    宋霽皺起眉頭看向顧長生,不解道:“什麽意思?”


    顧長生長吐出一口氣,道:“首先,妖族一定清楚,無論是什麽手段也好,計謀也罷,都絕無可能避開站在祭台上的那一位。”


    “所以,他們的埋藏在祭台下的妖氣,可能隻是虛招,又或者說是,前菜。”顧長生目露凶芒,繼續道,“等祭禮一開始,那一位發現祭台內的貓膩,妖族必會出動後招。”


    “雖然我們不知道妖族的底氣何在,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隱藏極深的後招,恐怕是會以雷霆之勢,快不可擋。”


    “很有可能,就是針對那一位而來的。”


    宋霽聽完,麵色陰沉如水,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雖已經探查到那先王時期就已經建立的祭台,正是淮安城下,無數細微妖氣的源頭,但如果真如顧兄所言,這隻是妖族明麵上的手段的話,恐怕即使跟廣陵郡王和天運王說了,也並無作用。


    祭禮一事,從無推遲的先例,挑好的日子,更是一年之中,氣運最為鼎盛的時機。


    即便明知妖族有所謀劃,天運王陛下也不會因為他們而放棄祭禮。


    於情理,於天運王朝的顏麵,都不可能如此。


    宋霽心裏萬般思索,還是決定先行告知給廣陵郡王以及天運王陛下,可能他們二位會有更好的辦法。


    想到這,宋霽低身扶著顧長生躺下身子,道:“我去與櫟叔商量一下,顧兄,你先好好休息。”


    見顧長生點了點頭,宋霽這才起身推門離去。


    顧長生躺在宋霽的床榻之上,閉目恢複起被祭台上布置的陣法所傷的精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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