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肆無忌憚的話,成功戳中眾人笑點,無形中也消減了眾人對蜀山的齟齬,降低到隻關乎風凝霜與程夢鳶二人間的恩怨。


    程夢鳶不知其中微妙,氣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而上首的傅天霽與魏琰玉,一人搖杯淺笑,一人矜持沉著,都是一言不發,像是默許了。


    容鳳珩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塊布,應景地往地上一攤,大聲吆喝了起來:“來來來,賭局開始!開賭嘍開賭嘍!”


    一群玩心未眠的少年人立時聚了過來,拱火不嫌事大,興致勃勃地詢問:“怎麽賭怎麽賭?”


    “賭程姑娘勝的押這邊,賭風姑……風少俠勝的,押這邊。”容鳳珩開始劃界。


    “賭注是什麽?”


    “賭金銀珠寶沒意思,不如賭點小法寶?”


    “這敢情好!我這有個傳說中的葵花寶典,我押……這兒!”


    “行者孫寶葫蘆一個,押這兒!”


    “老君用過的挖耳勺一個,每挖必中。押這兒!”


    “榴蓮味丹藥一瓶,專治便悶燥結,管保腸道通順。押這兒!”


    風凝霜哈哈大笑,也走過去,左搜右掏,抓出一根細細的須葛,道:“垂須榕樹公公的須藤一根,有解暑的效用——我押我自己,可以不?”


    容鳳珩忙得一擦額頭的汗,“可以可以!”


    壓賭的漸漸多起來,程夢鳶被架在火上烤,已經不由得她退出了,氣得咬牙切齒,對風凝霜的恨意燒得火旺火旺的。


    悟塵走過去看了一眼,大笑道:“現在的年輕人,都玩這麽刺激嗎?”


    場子能夠這樣熱起來,東道主麓禹心裏當然很高興,站出來道:“兩位蜀山的後進之秀,能夠這樣無畏人前,讓麓禹想起了年少時的豪情意氣,甚好甚好!”


    其實他根本年紀不算大,裝得老成一些罷了,咳了一聲,繼續道:“第二局比賽,現在開始!”


    容鳳珩腳下堆了一堆不知有用沒用的寶物,粗略一數,程夢鳶的比風凝霜的更多些,又趕緊吆喝:“賭局馬上開始了啊,還有沒有要買的?一賠三一賠三……買定離手、買定離手!”


    那邊賭局正旺,這邊仙侍們已經開始布置第二道競題了。


    **


    這第二道題目,名為:茗酒。


    風凝霜正因為酒量大,對酒素來又有研究,有十分的把握能贏,但等場上布置好,再經麓禹一番詳細講解以後——她傻眼了。


    四根兩丈高的木樁豎立在場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木樁頂各有一個藤籃,裏麵裝的都是玫瑰花瓣。場中央則是擺上了一個大圓轉盤。


    規則很簡單:


    人先坐上那圓盤,黑布蒙眼,由麓禹施法力使圓盤轉上一百圈。


    轉完圈以後,人便立刻下來,與此同時,四個方位的藤籃會落下。每個藤籃裏的玫瑰花瓣上灑有酒露,人需要用仙侍事先備好的杯盞,在玫瑰花瓣落地前,飛身上去接酒露。


    最後,誰的杯中酒最多,便是最終的勝利者。


    參賽者麵麵相覷,實在無語——這些花籃分布在四個方位,相隔甚遠,誰都知道這花瓣隻要一倒出來,要不了一會,就全都飄落到地上了,更別說還得去接裏麵的酒露?


    麓禹還怕不盡興,再加上一道規則:


    不許用任何方式阻止花瓣落下。也就是說不能用結界,也不能用布袍兜住,隻能用他們事先派發好的杯盞來接。


    年輕的參賽者們聽罷規則,肚子裏直接罵開。


    從花瓣裏接酒,還要轉上一百圈以後再接,還不允許阻止花瓣落下?需要玩這麽大嗎?是故意想看他們出醜吧?


    風凝霜半晌才回過神,偷偷望向傅天霽,期待他能給自己一點加油和鼓勵,哪知這坨冰塊嘴角居然有揶揄笑意:小丫頭片子,大話說過頭了吧?看來,是要師尊我出麵替你收拾這爛攤子了。


    風凝霜:……我謝謝你。我真的會謝。


    程夢鳶一聽這非人的規則,心反倒是完全放了下來,笑得花枝亂顫,向風凝霜遙舉酒杯鼓勵道:“加油加油哦!我看好你哦!”


    風凝霜內心淚奔——自己挖的坑,跪著也要爬完啊。


    她又望望容鳳珩,這貨正在笑吟吟點數著那堆寶物,等待“分贓”——輸贏它算是個啥?


    中央那皇帝老兒就更不用說了,滿臉是:朕今兒來對了,有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噢耶。


    就在這圍觀者不嫌事大,參賽者焦灼煎熬之時,麓禹宣布比賽開始了。


    上陣的順序由抽簽決定,風凝霜抽回簽,一看——第十八。場上有幾個參賽者自知贏出無望,退出了比賽,所以她這數字屬於倒數第三。


    誰都知道最難的出場序位,就是最開始的幾個,和最末的幾個。


    最開始的幾個,因為是初始上場,對遊戲不了解,難以成功。最末的幾個,由於要等到最後才上場,心理壓力是倍增的。最佳的序位,就是中間這一截,既能從參賽者表現上總結出經驗,又不至於有太大心理壓力。


    風凝霜手黑,臉也黑。在麓禹朗聲公布各弟子順序的時候,眾人又笑作一團。


    風凝霜唉聲歎氣地走到一旁,盤腿坐下,看第一名參賽者抖抖索索地上場,四肢僵硬地往那圓盤上一坐——


    圓盤滴溜溜轉了起來,轉速奇快,快到五官模糊。第一百圈眨眼間轉完,這參賽者直接從圓盤上“滾落”,好不容易定住身,四麵樁子上的藤籃同時傾倒,花瓣飄揚,這考生急忙禦劍而起,用手上的杯盞去接。


    哪知道剛站上劍,花瓣已經全數落地——完敗。


    這就傳說中的: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這名參賽者一滴酒也沒接著,垂頭喪氣回坐席,被自己門派長者揪著耳朵好一通痛罵。


    不過能稍給這年輕弟子安慰的,是接下來好幾輪的參賽者,也沒比他好上多少,光速轉個百圈後,能站穩的都寥寥可數了,更別說還要從那些飄落的花瓣中接一滴兩滴的酒?


    風凝霜瞅著這一個、兩個……垂頭敗氣退去的參賽者,一直到第六個參賽者上場。


    這參賽者是纖竹上人的弟子,長得玉樹臨風,仙骨錚錚,一看就修為不凡,在一百圈旋轉之後,還能站得筆直,花瓣落地前,愣是禦劍一周,接下來了酒。


    仙侍上前去,將他杯盞中的酒給麓禹和皇帝等人觀看。那杯盞中約莫有十餘滴量的酒液,饒是這麽一點,已經顯示過人的修為了。


    皇帝讚歎道:“好功法!好身手!”


    魏琰玉問身旁的傅天霽:“不知如果是師弟上場的話,能接下來多少?”


    傅天霽冷哼一聲,不屑道:“小兒科。”


    魏琰玉笑笑不說話,轉頭去看等候上場的風凝霜。


    風凝霜自從第一名弟子上場過後,就一直默不作聲,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壓力過大?唉,她那誓言說得太過公開,幸好她戴著飛鶴束發冠,沒人認得她的真麵目,縱若是輸了,他也能替她兜過去。


    他不知風凝霜此刻在想著什麽。


    一輪又一輪的弟子上場,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基本上以纖竹上人的弟子這樣的,已穩奪前三了。


    她該怎麽辦好?躺平?向程夢鳶認輸?


    絕不!


    她低頭觀察手中的杯盞——這是仙侍們提前發給各參賽者接酒的道具,比一般杯盞大上不少,容量足可有海碗這麽大。


    她看著想著,突然舉起小手,朝場邊的麓禹發問:“麓禹上仙,且問一下:這場比賽,能否借用自己身上的事物?”


    麓禹不明為何她有此一問。


    這比賽中,靈力已經不是決勝性的因素,更多的是考驗的是速度和穩定性。他稍加思索後,道:“自然可以。每位弟子現在身上的武器和法器,都可以借助。隻是不能夠向場外求索法寶,亦不可向場外求援。”


    為了接住瞬即落地的花瓣,他看出參賽者們都選擇了輕裝上陣,除去佩劍,沒人再帶什麽法寶。再說了,其它法寶在這種場合下,也沒有能夠派上用場的。


    他這道題目,不可謂不匠心獨具。想作弊?沒門。


    風凝霜:“明白,謝了。”


    說著往地上一坐,忽然忙碌起來,手裏叮叮當當不知在敲打什麽,眾人被她發出的噪音吸引了目光,一望之下——頓時震驚,四周皆靜。


    傅天霽“謔”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


    還沒等他發話,麓禹已從震驚中回過神,朗聲宣布道:下一位上場的,風吟霜。


    風凝霜緩步走入場中,抱拳向四周一行禮,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朗聲道:“在下名為風凝霜,其實是一名女子。這場比賽,我必定會贏下!”


    她不僅要贏下這場比賽,而且要堂堂正正以自己的本來麵目贏下比賽。


    自古都說女子不如男,她偏巾幗不讓須眉。她或許修為很普通,年歲也尚淺,但是她的師尊叫做傅天霽,她的名字是風凝霜。


    那一日的那句詩已經凝實在了她心中:天涯霜雪霽寒宵,三峽星河影動搖。


    她與他是一體,他以霜吟相贈,她便以名揚為報。


    眾人望望傅天霽,又望望風凝霜,心中翻湧起驚濤駭浪般的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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