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夢鳶沿原路飛回,這一段段的甬道在來時都清理幹淨了,剩餘的一點小怪被她的黑焰隨手一燎,也成了灰。


    她並非靈力枯竭,相反她還留有大量的靈力。那傻子風凝霜還給了她兩株碧靈草!


    程夢鳶想到這裏,狂笑不已。


    風凝霜這女人自恃聰明,想趁她“落難”時,利用她與她組隊,其實這一切早在她計劃之內。


    這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風凝霜就合該葬身在這個魔窟裏。


    她擊往深潭那一掌,已經驚起那頭沉睡千年的怪物,縱或那山壁上還有其它生路,風凝霜也絕對不夠時間一一探尋。


    退一萬步說,縱使她僥幸找到另外一條出口,也絕沒有這條來路順利,有數不清的黑蟻需要除掉。而且時間亦僅餘半刻鍾,風凝霜的靈力已至極限,絕無可能及時離開。


    隻要三個時辰一到,界碑就會關閉,風凝霜將永久葬身在此,化作那些森森骸骨中的其中一具。


    **


    在程夢鳶自鳴得意時,卻絕猜想不到此刻風凝霜的狀況。


    那千丈水霧被激蕩起,程夢鳶阻攔掉退路時,她已經看準山壁上其中一個入口,想也不想地飛入。


    霜吟劍在腳下發出淡淡熒光,風馳電掣般飛著。這條甬道竟然沒有一隻怪,可算是暢通無阻。


    她亦是大笑出聲——和程夢鳶合作?


    她與程夢鳶幾番交手,早就清楚她的秉性。她算計她,那她不如將計就計。


    蝶後她一個人的確沒有把握對付,幹脆借助她這股東風,佯裝中計。其實,早在麵對那十四條甬道時,她站定觀察思考的那老半天,已經錨定了這條安全的道路,而她與程夢鳶走的那一條,隻是一個次之的選擇。


    與虎謀皮也要狡兔三窟。


    風凝霜笑著,又從懷中掏出一件物事。


    ——一枚淡青色的卵,赫然與程夢鳶那個一樣。


    在蝶後洞穴內,她上前去取這枚卵時,趁背對著程夢鳶,利用聚仙大會上贏來的小寶物“照葫蘆畫瓢”,飛快複製出了一枚一模一樣的卵。然後在蝶後出現的當口,假裝下意識將那枚贗品拋給她。那樣危急的時刻,程夢鳶肯定想不到她會做小動作。而真的玉蝶卵,早被她藏入了自己懷中。


    如今程夢鳶正揣著一枚“假卵”,還不自知地得意吧?


    深潭裏的怒吼聲越來越大,不知是什麽怪物,她不敢怠慢,霜吟劍載著她呼嘯往洞口飛去。


    掐掐時間,應該足夠。


    雖然預判了程夢鳶的預判,順利帶出了蝶卵,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安,又說不上是哪裏。


    **


    傅天霽站在洞前,雖看起來麵無表情,但負在身後的手已經拽緊了拳頭。


    場上已經出來了五百七十一人,容鳳珩和幽雪都在其中。


    這些都是非常明智的弟子,限時內找不到蝶後巢穴,也就循時退了出來。誰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這一個個的出來,卻遲遲不見風凝霜,他五內如焚。


    就在這時,洞穴裏突然傳出一陣氣流波動,他神色一凜,心底陡生一股惡寒。


    這是極濃重的魔氣。比以往他見過的所有魔物更甚。


    魔氣的來源就是那黑淵,他縱然是修為過人,在取卵時,也不曾去驚動那一潭深水。曆任取得過卵的弟子,也未聽得誰驚動過這深潭。


    因蜀山的書籍有記載,這潭底沉睡著一頭上古怪物。但具體是什麽,沒人知道。


    空氣裏魔動更加頻繁,很快,整座洞窟都在顫抖。


    “呼”的一聲,洞內飛出一個臉色蒼白的人,汗流浹背,一出洞口就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來。


    是程夢鳶。


    傅天霽一見她,便大步邁上,一把揪起她,厲聲喝問:“我徒兒呢?”


    “我不知……”程夢鳶慌亂地垂下眼眸,掩蓋眼中的懼怕。


    “胡說!你身上有她靈力的殘留。說!她人在哪裏?”傅天霽不廢話,手一用力,立時捏斷她一根指節。


    程夢鳶一聲慘叫,痛得死去活來:“是……是她救了我,然後我們聯手找到了蝶後的巢穴。在交戰時,不小心激起了那潭水……我們被水霧隔開,走、走散了……”


    “她在哪裏?”傅天霽厲聲喝道。


    “我不知道,我們走……散了。”程夢鳶痛得死去活來。


    傅天霽明知她說的話不全是真的,但他沒時間了,手上一個用勁,啪的一下,擰斷了程夢鳶左手另外幾個指節,像丟破沙包一樣將她丟到一旁。隨之對一旁打坐的幽雪說:“隨我來!”


    幽雪二話不說,馬上站起隨傅天霽來到那第五個洞口。


    程夢鳶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捂著左手斷裂的指節,痛吟不已。


    洞口前,傅天霽一指界碑,吩咐幽雪:“我進去尋她。你在這裏守著界碑。”


    幽雪:“是!”


    傅天霽:“我渡你一成靈力,在我出來以前,讓這個入口維持著開放狀態。”


    幽雪點了點頭,立馬盤腿在界碑前一坐,祭起靈力,白光源源不絕湧向界碑,上麵逐漸淡去的血指印立時變得清晰。


    傅天霽舉起右掌往幽雪背後一按,直接將一成靈力渡入了她體內,助她維持。接著,他咬破自己指尖,在界碑上劃字,誰知那界碑卻並不留下他寫的一筆一劃,最後一筆剛寫完,字也全蒸發消失掉了。


    “先祖立下的血誓,還真的隻能容弟子進入。”傅天霽神色冷肅,“既如此,隻能硬闖。”


    他身形一閃,站上石階,直接麵對當年他曾到過的洞口。


    洞口立時彌漫起一層血霧,手一觸上便發出呲呲電光聲,一個血色骷髏頭憑空凝出。


    這是蜀山的禁術,也是對妄想進的非弟子的警告與威懾。


    幽雪看了他一眼,終是一句話沒有說,收回視線,專心維係界碑。


    傅天霽的話,她從來不會違背,她知道他做一切都有他的理由,遵照著去做,是對他最大的尊重和報答。


    在來到蜀山前,那些在人間淒慘流離的日子裏,是他將她解救。自此,無論他守著多少孤獨的秘密,在他的背後總有她默默守候。


    不盼他回頭,不盼他能感動,隻想這樣默默看著他。


    就如同現在這一刻,她看著他的背影孑然站立,掌中靈力大熾,肅殺的裂空隙霜從天而降,血骷髏頭被他龐大的靈力所粉碎,然後,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口。


    **


    香熄滅,三個時辰到。


    此刻除了幽雪那個洞口,其餘洞口皆轟隆隆作響,石門開始閉合,強力的結界隨之升起。


    蜷縮倒在地上的程夢鳶好不容易給自己的手指上完續骨膏,痛中享受那絲暢快——那女人,死定了。


    一個淡青色的身影忽然風一般衝出,在那石門閉合得僅剩一人的距離,這身影飛出,口中大喊:“師尊!我回來了!”


    場上眾人皆驚。


    急得團團轉的容鳳珩一見她,馬上將她拉到一旁,低聲說:“你怎麽出來得這麽晚?師叔剛剛才進去找你了!!”


    “什麽?!!”風凝霜一驚。


    “他進去找你了。”容鳳珩眉頭緊蹙憂慮重重,又像自我安慰,“不過應該沒事,他若是找不到你,會出來的。他讓幽雪守著其中一個入口了。”


    風凝霜連連跺腳,焦躁道:“怎麽可能會沒事?他現今的身份又不是弟子,要破誓約進去肯定要費巨大的靈力,況且——”


    況且那黑潭裏的怪物已經蘇醒,情況十分不妙。


    她來不及解釋,轉身飛奔向第五個入口,遠遠地就瞧見盤腿在維持界碑的幽雪。


    幽雪額頭上盡是細密的汗珠,三個時辰已過,維持洞穴的開放需要大量消耗靈力,若不是傅天霽渡給她一成靈力,她已無法支撐。


    風凝霜沒有停留,禦劍直衝進去:“我進去找師尊,很快出來!”


    在她看不見的背後,幽雪眼神堅定,點了點頭。


    **


    真沒想到這麽短的時間,又再二度光臨,風凝霜還來不及感慨,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飛行中的身影生生一頓,她轉過身來,隻聽洞口傳來轟隆隆的聲響——那洞門,居然在加速閉闔。


    她大驚,還未及反應,隻見洞口探出一張蒼白陰桀的臉。


    程夢鳶。


    程夢鳶獰笑著,將幽雪的臉捏了過來,幽雪眼眸閉闔毫無反應,顯然是維持界碑時無暇顧及身周情況,被程夢鳶偷襲,暈了過去。


    “你還真的是偷偷摸摸,一如既往!”風凝霜狠狠地啐了一口。


    程夢鳶扒著洞口衝她瘋狂大笑:“你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出來。你是要進去找你師尊,還是要獨善其身?哈哈哈哈哈……”


    沒有了靈力維持的界碑,石門閉合的速度很快,轟隆隆的,眼見就要剩一條縫。


    風凝霜感到自己猶豫了一秒,就這一秒時間,石門關至僅剩一線縫隙——她已經徹底失去了出去的機會。


    她索性取出懷中那枚真的玉蝶卵,揚了揚,喊道:“真的在我這裏,程夢鳶,你拿個贗品做夢去吧!”


    程夢鳶立馬臉色就變了,扒著洞口咬牙痛罵:“臭女人,你居然——”


    石門轟隆一聲闔上,也將程夢鳶的話一並隔絕在外。整條甬道漆黑無比,如同來時。


    風凝霜轉身繼續往前飛。


    如今她隻剩一條路,就是與傅天霽會合。


    在這漫長的甬道飛行時,她心中盤踞著一個疑惑:


    為什麽石門關閉、程夢鳶問出那句話時,自己會猶豫?傅天霽這樣不顧一切地去找自己,甚至不惜違背先祖誓約也要破洞而入,而自己在進退之間,居然會猶豫?!


    她不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者也是不敢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是不是有所保留?


    洞穴深處傳來吼叫一聲蓋過一聲,風凝霜神色一凝,斂起心思,往黑潭的位置直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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