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殺掉自己的第一個敵人林小九已經忘記了。


    但當她把手中的刀送入那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肚子裏時,他也許,就已經瘋掉了。


    一開始,他還在等著,會有人來救他。


    在這個自私自利的世界之中,一開始,所有人還不懂“最後一人”這個詞語的含義。


    最先搞懂的就是林小九。


    當他抱著自己製造出來的全新發電係統在老師麵前得到表揚的時候,當他私底下被幾個強壯的同學欺負的時候。


    他就懂了。


    他並不是這群孩子裏最強壯的,相反,他的先天條件反而還很差,隻要稍作運動就會肌肉酸痛。


    但他是這群孩子裏麵最聰明的,他是唯一一個創造出成品電磁武器的人,那個時候,他們都隻有四歲,原本是應該生活在快樂中的年紀。


    但創造出電磁武器的那一年,林小九四歲,已經殺死了一百零六個人。


    黑色世界沒有法律,沒有約束,他是這些人裏甚至說全地球最先懂得這種事情的人。


    一百零六個人裏包括他曾經最敬愛的老師,是兩位得過無數獎項的科學家。


    他從恐懼,到癲狂,到癡迷,到空虛。


    他不知道自己這三年殺死了多少個同齡人,因為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


    最後一人,不是說孩子們中的最後一人。


    而是進入這個黑色世界之中的所有人中,存活下來的最後一個人。


    連他的老師或許都想不到,自己也是實驗中的一部分吧,又或許,當林小九把他吊死在窗戶邊的時候她想通了,也說不定。


    林小九三年來做過很多事。


    最開始的時候研究過基因,搞過病毒武器,在自己學校的食堂中投放,殺掉了數十人。


    那是一百零六個死者中的一大半,但是那一年他才四歲,已經淡漠生命。


    後來他的老師找到他,大概意思是為他所做的事情感到驕傲,林小九趁機在他酒杯裏下了毒,殺了他。


    沒有人發現,因為整個黑色空間有上百個科學家老師,分布在不同的學校,地下空間很大。


    而且和這位老師搭檔的另一位漂亮的女性老師也被林小九殺死了。


    他的身體力量隻有四歲,完全不足以和那個即使是女性的老師抗衡,所以他在對方的房間裏散了病毒。


    對方毫無察覺在夜裏吸入病毒長達三個小時後失去了幾乎全部的身體機能掌控力,躺在床上已經無法動彈半分。


    林小九戴著防毒麵具,趁著夜色,用環形針打開了她的門進了她的房間,在她的脖子上束上了繩子。


    老師很漂亮,身材也十分性感,她或許是知道了一些什麽,瞪大了眼睛,扭動著身子仿佛是企圖用自己性感的身段祈求存活。


    林小九看了她一眼,她幾乎窒息,因為那是一雙冰冷、憤怒、無奈的各種情緒包含在一起的眼睛。


    她發出致命誘惑的聲音,拚命扭動著自己火辣的身材,盡力讓自己宏偉的胸部和林小九發生觸碰,希望能夠勾引起這個男孩。


    但林小九心理再冰冷扭曲,他隻有四歲。


    他不知道手中獵物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隻是伸出手,將老師不斷扭動的曼妙身軀推上了臨時蹺蹺板,然後扔出了窗戶。


    脖子上的繩套和房間的房門把手相連,同時還有一根繩子連接著門外的大衣櫃和老師纖細的雙手,這根繩子反而比脖子上的短,所以老師並沒有死去。


    但老師在冷風中或許是恢複了一些,想要抓緊自己脖子上的繩套不讓它收緊,但她的雙手被綁在一起,無法動彈。


    她發出絕望的聲音,流出眼淚,看著這個曾經自己很喜歡很看好的孩子,她認為他能活下來,可現在她覺得他就是一個惡魔,他不得好死。


    林小九走到房間門口,做了一個口型,老師認出來那是“再見”。


    然後他關上門,綁著雙手的繩子失去了束縛力,但她已經來不及掙開雙手的束縛了。


    因為下一刻,疼痛如約而至,然後是長眠。


    如果以地表上人們的想法來推斷的話,林小九的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人,哪怕他隻是一個孩子。


    但那群人仍舊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並引導他走向正確的方向,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喜歡華夏的那些人。


    雖然裏麵也有壞人,他一眼就能看出來,但那並不妨礙他對這個地方的人的愛。


    那個黑色世界裏,死去,或者沒有死去,幾乎所有的人都是血債累累,那些老師也坑害縱容無數學生。


    那就是一個煉獄。


    林小九在裏麵經曆了名為“裏”的黑暗世界,然後在華夏經曆了名為“表”的光明人生。


    他沒有雙重人格,隻是已經徹底累了想要拋棄以前的一切而已,林小九就是林小九,表裏如一。


    所以現在的林小九,突然覺得很難受,她很迷茫,自己為什麽會覺得很難受。


    一個明明背叛、殺戮、救贖,都已經完全經曆過,都從來沒有流過眼淚感到悲傷的,為什麽會突然被悲傷的海淹沒?


    她想不明白。


    “九兒,”安妮娜著急地擦拭著如同泉水滲透一般湧出林小九眼眶的眼淚,“你怎麽了……”


    “沒事,”從來沒有過真我情緒的林小九搖了搖頭,用一個溫暖人心的示意安妮娜放下心。


    她勾起嘴角說道:“今天的風兒,好喧囂啊。”


    那個被眼淚襯托得淒涼又美好的笑容讓安妮娜看著有些不舒服,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


    “放心吧,隻是看太陽看久了有些眼睛酸,”林小九挑了挑眉說道,臉上渾然沒有體現出心底的半分悲傷。


    她的演技很好,這不是自誇,因為林小九曾經利用演技殺過不少人。


    安妮娜被她強大的演技有些糊弄過去了,於是皺著眉頭說:“太陽你也一直看,現在隻是流眼淚,等到什麽時候你還看,不得把你弄瞎了?”


    “那我就不看了,”林小九笑了笑,疲倦地抬頭,眨了眨眼睛,那種悲傷的感覺消散了很多很多。


    殺人的人,要學會殺死自己,包括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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