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司馬家有司馬懿撐著,自然用不著司馬師來操心,高平陵事變,完全是由司馬懿一手策劃的,司馬師隻是忠實地執行了司馬懿的計劃而已。


    但現在司馬懿已經不在人世了,所有的事都必須由司馬師來親自擔當,如今的局勢,內外交困,四麵楚歌,司馬師一點也不輕鬆,表麵上看著他為了操持王元姬的喪事而忙得不可開交,但實際上,他對朝中大權的掌控,卻比任何時候都要緊密,任何異己分子的監控,他都要求一絲不苟,絕不容許有任何的漏網之魚存在。


    對於那些試圖造反的人來說,這次司馬家的葬禮,無疑是一個最佳的時機,別人能想到這一點,司馬師又焉能想不到?


    其實司馬師需要監控的人並不太多,那些忠於司馬氏的嫡係勢力自然不用擔心,他們大多是忠心耿耿,就算有些人忠心不足,但他們的利益也是和司馬家息息相關的,出於利益的考慮,他們也是不可能輕易就背叛司馬家的。


    而那些官職較低的人,也不在司馬師的考慮之內,畢竟他們能力有限,就算對司馬家有所不滿,也沒那個膽量去做造反的事,就算有了膽量,也沒那個實力,真正的造反謀逆者,至少也得拿出能和司馬師相抗衡的實力來,否則就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所以真正能有能力來造反的,整個朝中也隻有為數不多的一些人而已,司馬師如果對他們實施針對性地盯梢和監視,還是很輕易就能做到的。


    這其中,張緝和李豐自然是受到了司馬師的密切關注。


    本來按司馬昭所說的,張緝和李豐隻不過是兩個沒有兵權的文官而已,這樣的官吏是不可能對司馬師構成威脅的,但司馬師考慮問題比較全麵,就算張緝和李豐本身不具備威脅,但他們若是借助於別的勢力呢?


    比如他們是天子的外戚和親家,很有可能會得到天子的背後支持,再比如他們有親屬或朋友手握兵權,像李豐的弟弟李翼就是兗州刺史,可以調動出兵馬來,這些因素都是司馬師的考慮之中。


    司馬師習慣於將任何的危險都扼殺在萌芽狀態,所以任何的懷疑和監視都是必要的,這樣就可以方便司馬師掌握全局。


    就算張緝和李豐沒有造反的圖謀和計劃,那司馬師自然就可以安心了,但如果他們真有心來造反的話,司馬師也好在第一時間就做出準備,以不變應萬變。


    現在種種的跡象表明,張緝和李豐很有可能謀劃著叛亂之事,尤其是今日親眼見到張緝和李豐時,那種欲蓋彌彰的舉動,似乎更加地堅定了司馬師的想法,如果不是他們心中有鬼的話,用得著如此故意地做作嗎?


    司馬師當然不可能僅憑懷疑就拿下二人,現在還沒有拿到他們謀反的真憑實據,司馬師當然不可能打草驚蛇,他鎮定自若地和張李二人周旋,就是要讓他們放鬆警惕,隻要他們有所行動露出馬腳,司馬師便會以雷霆萬鈞之勢,將他們一網打盡,一個也休想跑掉。


    對待政敵,司馬懿是殘酷而冷血的,他曾告訴司馬師,對待真正的敵人,絕不可憐憫,一旦稍有鬆懈,敵人便會趁機撲上來咬死你。


    司馬師執掌大權之後,更是深深地體會到這一點,環伺在他周圍的,可不光是嫡係親信,還有眼中冒著幽幽綠光的餓狼,一旦司馬師稍稍懈怠,他們就會撲上來,置他於死地。


    所以司馬師告誡自己,要時刻地保持著警惕,不給政敵予任何機會,尤其是像司馬家辦喪事這樣的關鍵時刻,更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外鬆裏緊,表麵上看起來司馬師為了葬禮的事忙得焦頭爛額,但這卻是迷惑對手的招數,這樣才更容易讓對手跳出來,然後司馬師會毫不留情地鎮壓之。


    這種引蛇出洞的招數是司馬師最為擅長的,潛在的危險永遠是隱患,隻有將潛藏在暗處的敵人拉到陽光之下,暴露出真實的麵目來,那才可以真正地消除危險。


    現在司馬師正在做的,就是這樣的事,明知道張緝和李豐有可能對自己不利,但他卻故意裝糊塗,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就等張緝和李豐露出馬腳的時候了。


    司馬師悠悠地道:“前幾天,李豐曾兩次拜訪了夏侯玄,他們兩次會麵的時間都不短,均超過了一個時辰。”


    司馬昭微微皺眉,道:“大哥你的意思是夏侯玄也參與了此事?按理說不會吧,曹爽伏誅之後,夏侯玄主動地交出了兵權,和我們達成了默契,按理說像他這樣聰明的人,不可能看不清形勢,主動地摻合到謀反之事中,隻能是自取滅亡。會不會是李豐有意拉攏於他,而他未必會答應。”


    司馬師大笑道:“子上,你還是不太了解夏侯泰初這個人啊,你可曾記得司空趙儼之葬乎?”


    司空趙儼的葬禮上,司馬師先至,座上的賓客大約有一半的人出來迎接他,而夏侯玄後至,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傾巢而出,去迎候於他,可見夏侯玄的聲望如何了。


    一個人的聲望如此鼎盛,如何令司馬師不為之忌憚,別看夏侯玄現在身居閑職,手中沒有一點的實權,但他隻要站出來,登高振臂一呼,必然是應者如雲。


    像張緝和李豐這樣的人,倒未必是司馬師所重視的,畢竟以他們的資曆和聲望,就算是起兵造反,能響應的人也是廖廖無幾,隻要司馬師有所防備,便可以輕而易舉地打垮他們。


    但夏侯玄不同,他可是玄學派係的領袖人物,擁有著無窮的號召力,現在他蟄伏起來,和司馬家相安無事,但卻不代表他就是人畜無害,隻要夏侯玄挺身而出,始終就是司馬家的最大隱患。


    司馬師真正防備的人,便是夏侯玄了,夏侯玄那邊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司馬師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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