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啪、嘩啦……


    延禧宮中的各種珍貴瓷器成為了甄氏發泄怒火的對象,當然,倒黴的還有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宮女太監。


    方才戴權宣讀的聖人口諭,第一次讓甄氏察覺到了一絲危機,來自寵幸了自己近二十年的枕邊人。


    她將正殿中的擺件紛紛掃落在地,冷眼看著跪在瓷器碎片上的宮女太監心中充斥著焦慮與不安。


    暴躁狀態下的甄氏沒有了往日的嫵媚動人,反而讓這群宮人戰戰兢兢不敢發出任何聲音,哪怕她們的膝蓋被瓷器的碎片紮的生疼,血流不止,依舊不敢挪動一下。


    這時一名年輕的宮人匆匆進來,在甄氏的耳邊小聲說道:“奴婢已經把消息傳到王爺那裏了,有王爺在,聖人一定不會過多苛責娘娘的。”


    甄氏聽聞這個消息,心中的不安少了幾分。她抬腳想要往外走去,可一想到那封禁足的口諭,怒火再次湧上心頭。


    許是甄氏還有一絲理智,想起了被戴權帶走的那批宮人,她冷聲吩咐道身旁的小太監:“袁震,去看看你幹爹他們怎麽樣了!”


    袁震躬身稱諾,轉身剛剛離開正殿的大門,臉色立馬發生的變化。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六宮都太監夏守忠。


    “你們幹什麽?這裏是延禧宮,容不得你們放肆!”


    守門的太監橫在路中間,擋住了夏守忠已經他帶來的幾名內侍。


    卻見夏守忠從袖中掏出一道明黃聖旨,高高舉起:“聖旨,請甄娘娘出來吧。”


    “怎麽可能?怎麽會是聖旨?”袁震震驚的看著那卷明黃聖旨,喃喃自語著。


    還是甄氏先一步走了出來,冷冰冰的盯著夏守忠。


    她咬牙問道:“什麽時候皇帝管起延禧宮的事了?問過聖人沒有?”


    夏守忠微微躬身,往前一步:“這天下姓劉,陛下身為天子,聖人他老人家欽點的繼承人,自然能管延禧宮的事。娘娘還是先接旨吧!”


    雖說夏守忠的態度很恭敬,可他口中的語氣卻不容置疑。甄氏輕咬嘴唇,遲遲沒有動靜,往東邊的天空看了許久,可惜天空中除了幾隻飛鳥之外,再無其他。


    夏守忠再次舉了舉手中的聖旨,高聲宣道:“聖旨下,太妃甄氏接旨!”


    “你念吧!”甄氏似乎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低沉的說出了這三個字。木頭人一般,語氣中不含任何的情緒。


    “娘娘恕罪,按製,後宮除太後娘娘外,其餘妃嬪,必須跪接陛下旨意,娘娘您也不例外!”


    夏守忠的話語落下,延禧宮瞬間鴉雀無聲。


    這二十年來,除了皇極殿中的至尊,沒有人敢在甄太妃麵前如此大膽。


    當今皇帝登基以來,也從來沒有過問過延禧宮一句,更別提破天荒的往延禧宮中宣過聖旨了。


    袁震還想為自己的主子爭論一二,可嘴巴張張合合,卻想不到半句能辯駁的話。


    因為這大夏的規矩就是如此,天子下詔,後宮中除了慈寧宮的皇太後,六宮中的妃嬪,皆無例外,必須跪下接旨。


    甄氏嗬嗬一笑,嘲諷的看向夏守忠:“看來本宮今日逃不過這等屈辱了,那就如了你主子的願。”


    她緩緩跪下,冷漠的說道:“妾身甄氏,恭請聖安!”


    夏守忠像是沒有聽出甄氏的嘲諷,臉上的恭敬一掃而光,隨之出現的是無比的鄭重。


    “詔曰:太妃甄氏,德行有虧,驕縱無禮,馭下不嚴,致六宮不寧。今奏稟上皇、太後,奪爾協理六宮之權,禁足三月,罰俸一年,以示懲戒。欽此!”


    隨著聖旨的宣讀,甄氏對於什麽罪行什麽懲戒充耳不聞,隻是小聲念叨著今奏稟上皇……


    夏守忠將聖旨前遞,臉上再次帶著恭敬:“娘娘,接旨吧!”


    甄氏機械的抬起雙手,應聲道:“妾身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袁震扶了甄氏起來,他能感覺到甄氏的身軀在微微顫抖。夏守忠躬身道:“娘娘,聖旨已傳,奴婢就先告退了。對了,太後娘娘讓奴婢給娘娘帶個話,她老人家極喜歡賈元春賈女史,就先將賈女史留在身邊了,讓奴婢將賈女史身邊的抱琴姑娘也帶過去。”


    甄氏雙眼無神的看著手中的聖旨,絲毫沒有理會夏守忠的話,反而轉身往殿內走去,袁震回頭看了夏守忠一眼,正好瞧見夏守忠冷冰冰盯著他的眼神,渾身一個激靈。


    他連忙說道:“夏公公稍待,容奴婢先伺候娘娘歇下,再將抱琴給公公帶來……”


    等袁震將夏守忠與抱琴送出延禧宮的大門時,一名宮女才匆匆跑到他的身邊耳語道:“娘娘暈過去了,這可怎麽辦啊!”


    ……


    賈琮已經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了,可惜身邊的大漢將軍牢牢將他的雙手給拉住了。


    慘叫聲如同魔咒一般,一次次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眼前的血紅色與血腥的味道,更是讓他的胃裏翻江倒海,雙腿開始打顫,剛想閉上眼睛就會被戴權的厲喝製止。


    “賈千戶,聖人說了,除非你一直看著杖責結束,才能赦免伱擅闖奉先殿以及賈女史私見外臣之罪!”


    這是杖責嗎?杖一百的責罰那不就是杖斃嗎?


    賈琮不是沒有見過血,鐵網山救駕的時候,他甚至幫著打殺了好幾個刺客。


    可眼前這一棒棒打死在自己眼前的太監與仆婦,不是拿著刀要他命的敵人。哪怕這袁德祿等人其實也算是自己的敵人,可他寧願對方拿著刀劍與自己對拚被自己殺死,也不願眼睜睜看著對方被這麽一棒棒打死。


    九個人,四名仆婦嬤嬤,五名太監,包括那個被賈琮咒罵過的袁德祿在內,陸陸續續被杖斃在他的眼前。


    終於,皇極殿前的石板被血染紅,血腥味直衝賈琮的鼻腔。當大漢將軍放開他的雙手時,賈琮再也忍不住了,跑到一旁嘔吐起來。


    “拖下去,洗地!”


    龍首宮的宮人效率極高,短短一刻鍾時間,皇極殿前的石板變得幹淨如始,唯有血腥味兒還沒散盡,隨著秋風慢慢散開。


    戴權來到趴在石欄上不停幹嘔的賈琮身邊,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小聲說道:“聖人他老人家這是在教你明白一件事,他老人家願意給你的,才是真正屬於你的。有些事做了,就要有承受後果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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