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立國近百年,自太祖開國至今,四代帝王無一不是橫壓一世的勇武皇帝。


    天朝上國的威嚴早已深入人心,南越作為大夏屬國竟敢挑釁國朝親王,更是敢叫囂攻打天朝,對於姚善來說,這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但真的是笑話嗎?賈琮可不這麽認為。


    相對於大夏來說,南越國的叫囂如夜郎自大。但實際上根據龍禁衛的密報,昭武四十九年末中樞內亂,南越趁機發動戰爭,吞並了周邊數個小國,且自立為帝,間接控製了暹羅國的軍政大權。


    可以說,現在的南越,基本上已經有了北拒中原的實力。


    至少在不出動京營十二衛這等精銳的情況下,僅靠嶺南的大軍,朝廷很有可能攻不破南越的防線。


    畢竟西南的重重密林,就夠朝廷大軍折騰的了。


    賈琮陷入了沉思,賈十一送了姚善出府。因為寶玉受了恩賞的家宴,都沒能讓他高興起來。


    南越國的使臣在宮門外叫囂兵進中原,這事瞞不住京中的藩國使臣。


    朝廷是被架在了半空中,不好好教訓一頓南越,將來還怎麽威壓四方?


    不打,威望必將受損;打吧,當下朝廷的情況其實並不怎麽好。


    賈琮已經能預想到朝廷會如何處置:禮部遣使申飭,南越若低頭認錯,便雷聲大雨點小申飭幾句就暫時完事了。


    但南越國當下的實力暴漲,已經到了讓南越使臣膨脹至此了,怎麽會低頭?


    要打仗了,這幾乎成為了朝中重臣的共識。赦大老爺從宮中回來就去了寧國府,賈家最具眼力的兩人都不看好這場突如其來的衝突。


    好在賈家兒郎夠年紀的,基本上都在江南軍中,留京的老的老小的小,應該不會被征召從軍。


    「爹,宮裏怎麽說?」


    賈琮給老爹送上熱水泡腳,赦大老爺臉上的疲憊之色比往日要多上幾分。


    「那幫子酸儒真是瘋了,竟然攛掇著陛下調集大軍南征,他們也不想一想,京營十二衛當下是什麽德行,真派個十萬八萬,還不得把京營掏空了。」


    赦大老爺這段日子一直在整頓京營,可承平已久,京營光是吃空餉的就占了十之二三,這還不算混在其中的老弱。


    調兵?沒個三五年,京營就是半個空架子,擺出來好看,拉出去真不一定能比地方衛所強。


    賈琮提醒道:「兒子覺得南越國的使臣有問題,他既然敢這麽叫囂,就代表著有叫囂的底氣。這一仗若是真的打起來,未必會如十年前那次順利。」


    「順利?那怎麽可能?」


    唉!


    賈赦長歎了一聲:「當年能打贏,是水陸兩師齊頭並進,就是這樣,還戰死了三萬人馬,傷者更是七萬之巨。三年大戰,甚至將戶部給耗空了,當下朝中可有錢?」


    當今皇帝的威望遠遠不及太上皇,太上皇沒錢了江南的那幫子豪商巨賈會抱著銀子求老爺子收下,而當今陛下除非用刀子去搶……


    咚咚咚!


    「將主,宮中有旨,詔您入宮覲見。」


    門外的稟報讓賈琮驚疑的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這都快晚上了……」


    「三兒,去歇著吧,為父去看看怎麽回事。」


    赦大老爺胡亂的將腳擦幹淨,穿上鞋襪就打算入宮。想了想招呼道:「來人,給本伯披甲!」


    賈琮大驚道:「爹,您不會要主動請纓吧!」


    平日裏上朝也好,召見也罷,赦大老爺大多隻是著蟒袍爵服,這披甲的意思還用琢磨嗎?


    隻見赦大老爺摸了摸兒子的腦瓜,笑說:「去不去,自然是陛下說了算,但咱們家的忠心


    得擺在明麵了。再說了,南征恐怕暫時還用不上我這個京營大將,恐怕會在嶺南軍中擇一主帥。」


    話說這麽說沒錯,但賈琮還是忐忑不安。


    等送了老爹上馬,目送遠去之後,榮禧堂便聽到了消息,老太太派了鴛鴦來喊賈琮。


    姑娘們原本正陪老太太高樂,突然聽聞宮中來傳賈赦,又聽到賈赦披甲入宮,這場景對於老太太來說,簡直太熟悉了。


    賈琮一進門就聽老太太憂心的問道:「琮哥兒,可是出了大事?」


    「十三爺今日在宮門前暴打了南越國的使臣,那使臣竟然公開叫囂兵進中原……」


    「什麽?」


    啪嗒。


    老太太手中的茶盞都掉在了地上,喃喃自語道:「這是要打仗了!」中文網


    屋子裏的氣氛急轉而下,這群聰明的姑娘盡數停止了嬉鬧。


    寶釵突然開口說道:「其實早幾年前這事就有預兆了……」


    嗯?


    老太太驚奇的看向了寶釵:「寶丫頭,這話從何說起?」


    隻聽寶釵娓娓道來:「我家往南邊的生意大多是途徑南越國的港口,元祐元年南越王阮溪便已僭越稱帝,並且吞並了東黎、萬象等國,甚至有傳言,暹羅國的國王都被囚禁在升龍府。這事兒若沒有擺在明麵上倒還好說,如今怕是不打都不成了。」


    禮,是天朝統禦萬國的基礎。


    南越王都僭越稱帝了,天朝怎麽可能繼續隱忍?


    正如寶釵所言,勤政殿中的爭論核心便是這個禮字。


    首輔魏慶和也壓不住朝中的物議,上至二品的禮部尚書,下至七品的六科給事中,無不諫言出兵,必須將南越國的囂張氣焰徹底滅了。


    五軍都督府的老帥們罕見的閉上了嘴巴,直到有個愣頭青嘲諷軍方軟骨頭,算是捅了武將一方的肺管子。


    勤政殿打得不可開交,劉恒一氣之下拂袖而去,此事便隻能暫時擱置。


    皇帝都被氣走了,魏慶和隻能出麵總掌。他讓禮部擬旨,先是斥責南越使臣大逆不道,將其驅逐。隨後遣使入南越奉旨申飭……


    這些都是慣例了,沒什麽新意。


    大家都熟練的按部就班,朝中文武現在就在等待宮中二聖的決定,是兵發西南還是擦幹淨臉上的唾沫星子繼續隱忍。


    太液池畔的大樹上吊著一個人,賈赦就當沒沒空看到對方求救的眼神。


    老十三這回算是給武將一方惹了***煩,這一仗除非一鼓作氣拿下升龍府,否則中途但凡僵持一個月,大夏就極有可能兵敗西南。


    「恩侯兄,別走啊,幫我求求情,吊了一個下午了……」


    賈赦停下了腳步,瞅了一眼依舊生龍活虎的劉恪:「你沒事惹南越的猴子做什麽?朝廷當下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這下可好,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劉恪懸在半空,咬牙切齒的罵道:「還不是老十四這狗東西,原本我隻是抽了南越的使臣幾鞭子,不料這廝在旁邊煽風點火,我這不是一時間氣昏了頭,一個沒忍住就打了狠了些。」


    「他說了什麽,讓你這麽生氣?」


    「龍禁衛不是抓了幾個南越國的黑猴子嘛,而且那芙蓉膏也是從南越來的,便想著抽一頓猴子出出氣。沒想到老十四這狗東西竟然說我也就這點膽子,王妃差點被害了,連仇人都不敢殺……」


    聽了劉恪的解釋,賈赦翻了個白眼。


    這人今日犯蠢,他不想和蠢人說話。


    不過劉忭突然來這麽一出,有些奇怪啊。挑撥老十三殺南越國的使臣,能給他帶來什麽好處?


    難道是想借擅殺使臣之罪,


    報翠紅樓被燒之仇?


    「賈赦,你穿這麽一身,是要跟朕請戰嗎?」


    不知什麽時候,太上皇已經在劉恒的攙扶下慢慢走了過來。


    他瞥了一眼掛在樹上的混賬兒子,沉聲問了一句。


    賈赦當即半跪抱拳,朗聲道:「榮國府賈赦,願為聖人、為陛下效死!」


    身上的銀甲在夕陽的餘暉下泛著耀眼的光芒,讓老聖人感慨萬分。


    這個混賬是自己親自給大兒子挑選的武將之首,卻因種種原因蹉跎數年之久。


    老爺子歎了一聲,拍了拍賈赦的肩膀:「你真的願意去嗎?」


    賈赦抬起頭,鄭重而又帶著苦澀:「臣若去至少能保證拚盡全力。」


    一場不能速勝便會有八成敗率的戰爭,賈赦如實的表達了自己的擔憂。


    老爺子沒有怪罪,反而拍了拍其肩膀讓其起來。


    劉恒瞪了一眼掛在樹上扮乖寶寶的老十三,跟賈赦說道:「今日詔你入宮,並不是讓你領兵出征。朕與父皇商議過了,這仗是不打不行,但也不能拿朝廷的氣運當賭注。」


    君臣三人沿著太液池慢悠悠散著步,皇帝跟賈赦說了一下他的打算。


    仗是肯定要打的,但不會從京營調兵。


    朝廷將下旨抽調遼東、河西以及川蜀之地的兵馬,又北靜王水溶為主帥,南征不臣。


    而詔賈赦入宮的目的,是讓他加快京營十二衛的整頓,爭取讓京營在一年內恢複到最盛時的水準。


    便是恢複不了全盛之勢,至少能威懾住周邊藩鎮的不臣之心。


    「直覺告訴朕,南越的崛起與不臣之心,以及今日之事,背後有著一雙黑手在推動。老十三也好,老十四也罷,都被人家給耍了!」


    賈赦試探性的問道:「陛下在懷疑水溶,還是齊文華?」


    「兩者都有吧,朕派水溶平南的目的就是想看一看,北靜郡王府到底隱藏了多少實力。」


    皇帝這一招是陽謀,水溶若不想暴露北靜郡王府的實力,這場子十有八九是要敗的。


    但如果敗了,必定要受到懲處,這也是北靜郡王府不能接受的。


    拋開暴露的風險,犧牲自家的實力給老劉家賣命,水溶能忍得住?


    果然啊,玩政治的人心都是黑的!


    不過赦大老爺覺得二聖的這個主意真他娘的痛快,水溶這廝小小年紀陰招一個接一個,這次也要被陰上一回了。


    不過……


    「聖人、陛下,臣有一個擔心,萬一水溶借機與南越勾結,那西南豈不是要亂了?」


    隻聽皇帝嗬嗬一笑:「牛繼宗不是在廣東整頓嶺南大軍嗎?朕會下旨讓他兵進廣西,而且秦玉良的兒子也會隨軍南下,於川、貴二地,為朝廷征調土兵入滇、桂兩地支援朝廷大軍。便是敗了,也不會讓戰火燒到大夏的領土上。」


    九月的最後一次大朝,幾乎是在一波又一波的爭吵中結束的。


    天子下詔,北靜郡王水溶為平南大將軍,領大軍二十萬(實際上是遼東鎮、西寧鎮,以及川蜀之地的地方衛所共計不到十萬大軍。)出征南越,征討不臣。


    聖旨發出後,水溶還能掩飾住自己的憤怒與不甘,但最憤怒的還得屬東平郡王錢康時和西寧郡王齊文華了。


    因為聖旨上寫的很明白,征調東平郡王府麾下遼東鎮兩萬大軍,西寧郡王府麾下西寧鎮兩萬大軍入水溶麾下……


    一石三鳥啊,兩王能不怒嗎?


    憤怒能怎樣?朝廷占著大義,兩王就是不從也的從,一下朝就急匆匆去了北靜郡王府,至於是去幹仗還是密議,龍禁衛都懶得去管。


    劉


    恪被吊在龍首宮歪脖子樹上整整兩天,那些被砸了王府的各家都暫時偃旗息鼓。


    老聖人親自拿著鞭子給他們出了氣,又責令劉恪照價賠償,這麽高的梯子,他們自然不得不下。


    不過劉恪似乎當定了老賴,窩在龍首宮不回去,凡是去忠順王府要錢的,都被崔王妃拎著棍子打了出去。


    特別是忠信王劉忭,他在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屁顛顛去要錢,直接被崔王妃敲破了腦瓜子,這一下崔王妃的溫柔人設徹底崩了。


    二狗的確是個當探子的好材料,跟蹲在榮國府大門外的賈琮講著京城的各種八卦。


    「三爺,芙蓉膏真的那麽厲害,能把人變成鬼?」


    京城近幾日鬧得最凶的便是禁毐之事,吸毐的人數遠遠超過賈琮的想象。


    宮中下旨,凡是舉報吸毐的人可得賞銀,每日裏去縣衙、府衙舉報的老百姓如過江之鯽,被官府強行帶去戒毐的人已經多達數千。


    正東坊的集體被迫吸毐之事,給了太醫院最好的實驗場所,哪怕還沒有研製出最有效的適症之藥,但總算有了點頭緒。被拉到城外集中戒毐的y君子們,至少有了戒掉的希望。


    不過這芙蓉膏的危害還是沒能引起百姓的重視,大家隻把這事當成了小發一筆的路子,能從官府拿到賞銀,簡直比過年都高興。


    有人還笑說,若是吸毐的人再多些就好了……


    賈琮瞥了眼躍躍欲試的二狗:「變成鬼?不,比鬼還可怕,鬼至少已經死了,吸食了芙蓉膏,那是生不如死!」


    嘚嘚嘚嘚……


    馬蹄聲打斷了主仆二人的閑扯,賈琮抬頭一看是跟隨老爹身旁的賈九幾人。


    「九叔!」


    隻見賈九翻身下馬,抱拳道:「小三爺,將主請小三爺去大都督府一趟。」


    賈琮疑惑不解的問道:「讓我去大都督府?怎麽了?」


    隻見賈九驕傲的笑道:「將主根據小三爺之前擬定的軍事訓練綱目整訓新軍,如今算是有了初步的成果。今日要演武給大都督府的各位老帥看上一看,怎麽能少的了小三爺這個大功臣。」


    「對了,將主說,讓小三爺披甲前往,不能讓老帥們看輕了小三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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